寵妾滅妻?主母攜崽二嫁權宦

第705章 涼州行(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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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萬兩跟一百二十多萬兩相比,甚至兩百多萬兩相比,就是九牛一毛!

“你們現在知道了吧,人家不是沒有錢,人家是不舍得把錢用在他兒子身上。”

“那可是他的兒子啊,怎么能這么殘忍。”

“有些人,別看是個人,可這骨子里頭啊,其實都是自私自利的,誰都不如自己重要,看錢看的比什么都重。你們說,若是他這次造反成功了,坐上了那個位置,他還愁沒兒子嗎?全天下的女人都愿意給他生兒子,不多這一個,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說的有道理,兒子不止一個,那把椅子,全天下可就只有一張啊!”

閑聊的幾個人說的話,像是一支支利箭一樣,刺破謝余之不堪一擊的小心臟。

說一千道一萬,沈清云說破了嘴皮子,都不如站在這兒聽這一場閑聊天,謝余之聽進去的更多。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既然恨你了,那大概率,這輩子是不會再愛你了。”

謝余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他腳步踉蹌,像是喝多了一樣。

謝正淵嫌棄他,厭惡他,恨他,不會改觀的,這輩子都不會改觀了。

只要他不是謝正淵的孩子,這輩子都不會被謝正淵接納,他會一如既往地厭惡自己,嫌棄自己,之前幾年如父子般親昵的時光,也不過是建立在他們有血緣的基礎上。

沒有血緣,一切感情都將不存在。

謝余之最后一點子幻想被戳滅了,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有人一直跟在身后,確保謝余之沒有性命之憂!

沈清云還在家中拭淚感懷,莫仁聽得煩躁。

“既然他心中只有那個反賊,就讓他跟著一塊去算了,要死是他自己找的,怪不得別人,全當我沒有這個孩子!”莫仁生氣地說道。

沈清云聽了這話不高興了,“什么叫全當你沒有這個孩子?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你管過他什么?你盡過當爹的責任嗎?”

“我是沒盡過那又怎樣,他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莫仁跟沈清云吵上了,“你們這群人就是矯情,那么有錢,還這么擰巴,要我是你們,一個人過得不知道有多瀟灑自在!”

沈清云不跟莫仁爭了,聽了他的話之后,怒不可遏,面目猙獰,“你只圖自己瀟灑自在,趨利避害。你根本不會管別人的死活,當時的我是一樣,現在余之也是一樣。我真的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了你這種爛人。”

莫仁嗤笑:“后悔也來不及了,孩子都這么大了,這輩子掙也掙不脫,該孝順我,他一樣也少不了。”

“莫仁,你真夠卑鄙、無恥。”

“清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莫仁一副有心得的樣子:“沒辦法,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他無視沈清云的咬牙切齒,哈哈大笑吊兒郎當地走了。

沈清云望著莫仁離去的背影,追悔莫及。

剛把余之帶出一個火坑,又把他帶入另外一個火坑里。

這個莫仁,不是個善茬啊!

有他在,余之這輩子,一樣會被毀了。

而她,也不能一輩子陪著他,不然,再走之前,將余之身邊的障礙掃清,他雖然孤單一個人,卻不用背著債過一輩子!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

莫仁得意洋洋。

謝正淵已經被抓了,他的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而且謝余之已經知道自己是他的生父,這輩子莫仁知道,自己有兜底的了。

謝余之不能不養他的!

像是拿捏了一張長期飯票一樣,莫仁很是高興,雖然不能出府,但是他從不虧待自己,在府中廚房里躥來躥去,只要好吃的,必定送到自己的嘴巴里。

廚房里的家丁管都管不住!

“莫大人,您真的不能偷偷摸摸地進廚房了,昨兒個您吃掉了一只雞,前天您吃掉了一只燒鵝,還順走了廚房里的一瓶花雕,廚房里的這些菜都是有規定的啊,您悄悄地順走了,奴才們一時半會拿什么東西填補上去啊!”

莫仁渾不在意,趁著廚子不備,又撈起了一塊肘子,到手就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廚子攔都攔不住。

“你這是……哎……”

“不夠你就再搞個其他的菜唄,我就愛吃兩口,喝兩口,咋的,王大人都沒管著我吃吃喝喝,你還管我?”

廚子嚇得臉都白了,連連搖手:“不敢不敢,奴才哪里敢管您啊!”

“算你識相。”莫仁又咬了一口醬油肘子,“收集謝正淵謀反的罪證里頭,其中也有我的功勞,等王興民把論功請賞的折子寫上去,朝廷不會少我的賞賜的!不說多,總該賞我個小官當當吧。”

廚子點頭哈腰:“那小的就先恭喜莫大人了,以后要是當了官,可千萬不要忘記了小的啊!”

“好說好說,以后有什么好吃的,給我留一點,我就一定會記得你的!”

廚子連連稱好,開始巴結起莫仁。

要是有什么肉菜,廚子一定會偷偷地給莫仁留一份,放在櫥柜里頭,等其他人把飯菜端走,廚子這才又偷偷地將酒菜端出來,親自端去給莫仁。

有時候還跟著他一塊喝兩杯,討好的話恭維的話,讓莫仁喜笑顏開,沒兩日就以兄弟相稱。

莫仁得意忘形,在官府里頭幾乎已經到了橫著走的地步。

王興民等人日夜忙于善后,也根本沒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就這么過去了。

可事情的發展,卻到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無法搪塞過去的地步了。

莫仁死了。

王興民趕到莫仁住處的時候,廚子都嚇尿了。

“不是奴才,不是奴才下的毒,不是我啊!”廚子嚇得屁滾尿流,想要表明清白說話都語無倫次。

莫仁就倒在桌子下頭,七竅流血,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桌子上的飯菜大夫正在勘驗,銀針一戳下去,再拿起來,針頭就是黑的。

“是毒,酒里,菜里,都下了毒。”大夫說。

王興民目光銳利地看向廚子。

廚子又是哭又是叫,兩股戰戰,身下濕漉漉的,膽子跟耗子一樣大的人,沒有這么膽子。

而且,酒菜是他端來的,自己在飯菜里下毒,不是有病嘛!

“你為什么要端飯菜給他?”王興民該問的還是要問:“不是說好了,除了我與其他幾位大人在小飯廳吃飯外,其他的人一律到大飯廳吃飯嗎?他怎么還被區別對待了?”

廚子后悔莫及:“都怪小的鬼迷心竅,想要巴結莫大人,以后好跟著莫大人,小的這才,這才特意給他送飯菜,就想著讓莫大人記著點小的好啊,以后發達了可千萬別忘記小的。”

其他有權有勢的人,他是巴結不上了,但是他能巴結以后有權有勢的啊。

“莫大人?”王興民聽到這個稱呼,皺眉:“他什么時候成了莫大人了?”

“他說,朝廷肯定會論功行賞,皇上肯定會給他一個官做做。”

“呵呵。”王興民訕訕地笑了笑:“他倒是先給自己安好了身份。”

死了人,自然要找出兇手,王興民剛要循著飯菜的這一條線索查下去,“你這飯菜,其他的人吃了都沒有問題,就他吃了有問題,你這飯菜是放在哪里的?”

“放在廚房里的一個小柜子里頭,每炒好一個菜,我就扒拉出來一點,特別是肉菜,等到菜炒好了,其他下人端出去,我就偷偷地把櫥柜里頭的飯菜也端過來。”

“你在放進去,端出來之前,有人動過小柜子沒有?”王興民問他。

廚子想了想:“小的一直在炒菜,偶爾回頭看看,回頭看的時候,是沒人碰過的……”

“但是你沒回頭的時候,你自己也沒辦法確定,是不是?”

“嗯,那個柜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又沒有鎖,誰都能動。”

“那你端菜來這里的途中,有人經手過飯菜沒有?”

“沒有沒有。”廚子連連搖頭,“就小的一個人端著,沒人動過。”

那嫌疑人就是進出過廚房的這些人了。

那嫌疑人可就多了,光是廚子就有五六個,還有洗菜的切菜的洗碗的端菜的,最少二十多個。

在這段時間里,真正的兇手可能早就已經將證據給銷毀了。

而且,除了廚房里的那些人,還有兩個人最有嫌疑。

“來人啊,將廚房里的那些人全部都叫過來,我要問話。”

廚房的人叫過來之后,王興民問了幾句話,就讓這群人先走。

蘇毅覺得不妥:“大人,要不要一個個單獨問問。這樣就不容易串供。”

“不用問了,下毒的人不在里頭。”

“大人知道兇手是誰了?”

王興民點點頭:“八九不離十吧。走吧,我們去問問看。”

謝余之平平安安地回來了,沈清云激動萬分。

雖然他不說話,沉默冰冷,沈清云還是絮絮叨叨,“余之,你長大了,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娘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的。

天冷了,要記得加衣服,天熱了,大中午的時候別出去,千萬別熱著自己了。

娘給你留了一箱子首飾,你變賣后,買個小一點的宅子,再去找一份輕快一點的營生,好好過日子,等再過幾年,你就娶個媳婦,再生個胖娃娃,夫妻兩個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前十多年的開心不開心,統統忘干凈,做個普普通通的平頭老百姓,挺好的!”

沈清云的絮叨,換來的依然是謝余之的沉默。

“娘知道你現在聽不進去,娘是真心為了你好。你放心,娘會讓你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活著,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娘給你的東西,就是你一個人的。”

沈清云從床底下搬出一個木盒子,打開后,里頭是這些年她珍藏的一些金銀首飾,珠寶玉石,變賣之后,能讓謝余之安安穩穩地度過下半輩子了。

“余之,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娘也不能害你。娘讓你不干不凈地來到這個世界上,娘錯了。但是娘會給你一個干干凈凈的未來。余之啊,回頭看看娘啊!”

謝余之連肩膀都沒有動一下,更別提回頭了。

沈清云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謝余之的回頭,她也不再堅持。

“那娘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娘走了。”

沈清云一步三回頭,總想著回頭時,能看到兒子回頭,可她直到走出房門,關上房門,依然沒有看到謝余之回頭。

沈清云戀戀不舍地關上房門,此生最對不起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她回頭,看到了王興民和蘇毅站在面前。

沈清云苦笑:“你們怎么來的這么快,我還說去找你的。我跟余之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

王興民和蘇毅走到門外,沈清云說什么,他們就聽到了什么。

“王大人真的好厲害,怪不得裴珩那么欣賞你,這么大的功勞都拱手給你,有朝一日,王大人必定青云直上!”

“上不上沒關系,只要我當官一日,就要為民做主。”王興民說:“莫仁好吃懶做,貪圖富貴,陰險奸詐,能算計你,自然也能算計你的兒子。而身為母親的你,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親骨肉遭人算計。”

“王大人說的極對。他沒有做過大奸大惡的事情,律法制裁不了他,可讓他活著,只會成為我兒的累贅,那就只好我自己動手了,讓他消失,這樣我兒就不用再面對這樣一個惡心的臭蟲了。”

沈清云絕望地閉上雙眼,任憑淚水劃過臉頰。

“王妃,你糊涂啊。你大義滅親親自揭發謝正淵私藏龍袍的罪行,你是有功之臣,皇上賞罰分明,你罪不至死的。你還可以看著余那孩子娶妻生子,含飴弄孫,承歡膝下。可你現在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得這么糟糕呢。”王興民嘆氣道。

“我讓余之不干不凈的來到了這個世上,我沒有一日不做噩夢。擔心事情暴露會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我整日里提心吊膽,可可當事情真的暴露了,我卻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當世子有什么好的,當王妃有什么好的,過得不開心不如意,不如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只求王大人,看在我沈家對大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暗中護著點我兒。”

“王妃請放心。”

“那我可以安心去死了。”沈清云如釋重負,“這么多年的枷鎖背在身上,真的好累呀。”

王興民還在勸,“王妃,話不是這么說的,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在,余之也,也……王妃……王妃……”

沈清云吐出兩口鮮血,仰頭往后栽去。

蘇毅動作極快,繞到沈清云的身后,將她慢慢地放在地上。

沈清云倒在雪地里,她吐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雪,奪目的紅,看得瘆人。

“快快快,大夫,快去請大夫!”王興民喊道。

沈清云搖頭,“不,不用了,我吃的是劇毒的藥無,無解的!跟,跟莫仁一樣,七竅流血,華佗難醫!”

“你這又是何必呢。”王興民嘆息:“如今余之,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你那么放心不下他,他以后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有這種爹,不如沒有。”沈清云咳咳兩聲,目光看向緊閉的房門,眼里都是淚。

她的口眼耳鼻不停地往外流血,她只得閉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卻依然固執地朝著房門的方向,手抬起來,也朝同一個方向伸去。

那里頭,有她到死都放不下的人。

“余,余之啊……娘,娘……”

手無力地垂下,搭在了雪地里,頭無力地偏向一旁,看著的,還是房門的方向。

“娘,娘,娘啊!”

屋門突然被大力地推開,謝余之沖了出去,腳下一滑,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來,渾身是雪,他幾乎是爬到沈清云的身邊。

“娘,娘,娘啊,兒子錯了,兒子錯了,你回來啊,兒子只要你,兒子只要你啊!”謝余之抱著沈清云的尸體,哭得肝腸寸斷,“兒子錯了,你回來,兒子聽話,你回來啊!”

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可沈清云聽不到了,更回不來了。

“娘啊,你回來啊,你回來啊,兒子知道錯了。娘啊……”

謝余之抱著沈清云的尸體,坐在雪地里,悲愴地哭著。

王興民說任何話都是蒼白的,只得離開:“就差一點點,王妃若是知道謝余之原諒了她,也該瞑目了。”

“大人,您不必自責。”蘇毅說道:“從王妃出來,謝余之就一直站在門后,他應該聽到了王妃說的那些話。”

“他就在門后?”

“是的,從王妃與我們說話,他就站在門后。”

王興民突然笑了,“原來如此。看來真的只有死亡,才能讓人忘記仇恨。親爹親娘也不例外。”

過了兩日,王興民才意識到,他說的這句話又不對。

謝余之要去安葬沈清云,王興民就提了一嘴,“那莫仁的尸體……”

“我又不認識他!”謝余之一臉的厭惡:“什么不相干的人,與我何干!”

“可……”

王興民還要說什么,謝余之已經走遠了。

到后來,謝余之將沈清云的尸體埋了,莫仁的尸體他問都沒問一句,就像是沒這個人一樣。

看來,死亡也不能讓仇恨一定消亡!

王興民還想找他聊一聊,勸勸他,畢竟是他親爹,可王興民左等右等沒等到,再去看他屋子,東西也都帶走了,就此消失了。

“他娘給他留了那么多值錢的首飾,這輩子也衣食無憂了,但愿他能走上正途,不會因為這事歪曲他的心智!”

王興民將這事匯報給裴珩,裴珩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若是以后找到他,讓人多護著些。”

“大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王興民說道:“謝正淵的事情也處理地差不多了,這幾日莫大人就要先押送他們先回京,我就在涼州城等著京都那邊派來的知府到了,我也走。”

“嗯,這邊就辛苦你了。”裴珩起身。

“不辛苦,都是大人在旁邊提點我,不然的話,謝正淵的案子沒有這么容易解決。”王興民心虛的很,事兒都是裴大人做的,他就撿現成的功勞,想想都覺得于心難忍。

“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推辭做什么。”裴珩拍拍王興民的肩膀:“你有一顆為老百姓的赤子之心,這么多年還一如既往,推你上去,是給老百姓造福!”

“多謝大人的教導,我將一輩子不忘。”

“別忘!”裴珩看了他一眼,看的王興民心猛地往下一沉:“你若是忘了,我怎么送你上去的,我就能怎么拉你下來。”

“是是是,是是是。”這一下子,王興民就汗流浹背,“大人放心,放一百二十個心,就是給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不為老百姓做主的話,不用您,我自請辭官,回家種紅薯去!”

一刻鐘之后,裴珩和許婉寧就坐上了馬車,馬車出了城門之后,一路往京都的方向而去。

在涼州的地界上,還是漫天飛雪,馬車艱難前行,等一過涼州地界的那塊石碑,一邊是白,一邊是黃。

馬車在涼州地界上停了。

看看后面,又看看前方。

后面是漫天的白,已然深冬,前方是入目的黃,剛剛深秋。

漫山遍野的黃,像是鋪了一層黃色的被子,寬敞的大路,也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踩在上頭,嘎吱嘎吱響。

馬車一路疾馳,風帶著絲絲涼意,厚重的車簾子擋住了秋風,馬車里舒服的很。

陳望在外頭趕著馬車,白鴿白雀跟裴珩許婉寧坐在馬車里,到了吃飯的時候,白鴿拿吃食出來,突然就愣住了。

“白雀,這是你買的?我咋不記得我買了這東西。”

那是一罐子臘魚。

用釀的米酒的酒糟拌出來的臘魚,油炸過的,白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涼州的老百姓會把魚肉油炸,酒糟一拌,能吃一整年,又咸又辣魚肉又硬又有嚼勁,極對白鴿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