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這里指手畫腳,你知道我都經歷了什么嗎?”
楊曉紅跪坐在地上,嘶聲大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只會高高在上的指指點點。”
婁藝青沉默著沒有反駁。她需要給楊曉紅一個情緒宣泄的時間。
就像山洪爆發時,強行堵塞只會引發更兇猛的反彈。
婁藝青就站在她面前,聽她對自己吼。
在這期間,婁藝青看見消防員也沖了上來。他們堵在樓梯口。或許是意識到這邊沒有危險,他們并沒有沖過來,也沒有離開,防備意外發生。
楊曉紅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她滿臉淚水,先是大聲的嘶吼,后來聲音慢慢小了,變成低聲呢喃。
婁藝青通過楊曉紅的敘述,大概了解了她的過往。
簡單來說就是,十年的家暴生活已經讓楊曉紅徹底失去生活的希望。
昨天,李曉慧提出和徐凱正式分手。因為李曉慧的老公賺夠錢,準備回家開店,不出去了。
徐凱心情煩躁,便暴打了楊曉紅一頓出氣。
這一頓打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加上女兒徐玲也已經長大,楊曉紅沒了牽掛,便動了輕生的念頭。
婁藝青見楊曉紅情緒已經穩定,在她對面盤腿坐下。
她呵呵一笑,“我不是活雷鋒,我們也不認識,你知道我為什么非要冒著危險救你嗎?”
楊曉紅抬起頭,用腫成核桃的眼睛望著她。
婁藝青嘆息一聲,“在我心里,我其實不是在救你,而是在救未來的自己。
我也有一個家暴的老公。我們結婚一年,他打了我半年。我想,如果不是我及時反抗,也許十年、二十年以后,我也會變成你現在這個樣子。”
楊曉紅情緒已經平靜了很多,已經可以正常交流。她抽泣著道:“我不是不想反抗,可是我們一打架,他就把孩子抱在懷里。你知道嗎,孩子就是我放在他那里的人質。”
婁藝青表情淡淡:“或許我比你幸運,我老公陽痿,他沒辦法過性生活,所以我們沒有孩子,體會不到你那種感情。”
楊曉紅苦笑:“真可笑,老公陽痿居然也是幸運的事。”
婁藝青沒有說話,現實中奇葩的事情還少嗎?
她沉默了一陣,很認真地問道:“這樣的生活你還想繼續下去嗎?”不錯,婁藝青想要幫她。但前提是,楊曉紅必須自己要有改變的意愿。
楊曉紅雙目無神,“我還有辦法改變嗎?”
婁藝青:“事在人為,關鍵看你自己愿不愿意走出泥塘。”
楊曉紅的眼中突然出現一抹光彩:“我要怎么做?”
婁藝青能想到的辦法有兩個。
第一個,找律師打離婚官司。這方便可以找方澤楷幫忙。
但以自己的經歷來看,事情恐怕會很難。徐凱完全可以耍賴說對楊曉紅還有感情,拒絕離婚。他甚至可以讓父母把孩子帶到老家大山里藏起來,讓楊曉紅一輩子都見不到孩子。
很多時候,無賴比流氓更可怕。遇見流氓可以報警,被無賴纏上,完全沒有任何辦法。正規流程在無賴的眼中就是笑話。
那么只有第二個辦法。
跟她一樣,學泰拳,揍渣男,稱王稱霸我為皇。
婁藝青站起身,將楊曉紅也從地上拉了起來,“你能吃苦嗎?”
“吃苦就能擺脫現在的困境嗎?”
婁藝青現身說法:“我跟你說,以前,我也被我老公打,但是現在,他得叫我女王大人。”
婁藝青朝消防員揮揮手,“沒事了,沒事了。”然后拉著楊曉紅下樓,一邊走一邊科普:
“你知道男人為什么喜歡家暴嗎?因為外面的人他不敢打啊。打外面的女人,人家老公沖出來打他怎么辦?打男人,打不過怎么辦?
總之,打外面的人風險太大。打老婆就不一樣了。兩人互相知根知底,他知道打了也白打,誰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說到底,家暴男不就是吃準了打得過老婆嗎?遇到一個兇悍點的老婆,他敢動嗎?”
楊曉紅點頭。
婁藝青,“狗改不了吃屎。想要改變被家暴的處境,沒有捷徑可走。我們要做的,就是比家暴男更暴力。如果一個人每次主動挑食都被打,他還敢挑事嗎?”
婁藝青拉著楊曉紅上了出租車,直奔秦志書的泰拳館。
……
看見有人進門,秦志書先是一喜。待看清來人是婁藝青后,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下去。
走進館內,婁藝青指著秦志書道:“喏,這就是我的教練。他打架可厲害了。你跟著他學,一個月內就算打不過你老公,肯定也不能白白讓他打。”
楊曉紅臉上浮現一抹希望,“真的?”
婁藝青揚了揚自己的胳膊,“我都跟你說一路了,你怎么還不信我?”
楊曉紅怯怯地看向秦志書,“那費用怎么算?”
“你打算學泰拳嗎?”秦志書熱情的像是青樓里的老鴇子,趕緊從柜臺上拿出一份泰拳館的宣傳冊,一邊指著上面的項目一邊道:“我跟你講講泰拳哈……”
秦志書沒有接楊曉紅的話茬,先和楊曉紅侃起了泰拳的歷史等等。
他為什么這么做呢?其實很簡單。因為一直招不到學員,他已經盡量壓縮會費,但一年的會費對普通人而言,依舊高昂。
秦志書之所以先介紹館內的其他項目,也是擔心直接講一萬的會費會把對方嚇跑。
先讓顧客接受泰拳,再談價格,相比之下更容易達成交易。
婁藝青看不下去,將宣傳冊從秦志書手中抽出來拍在桌上,“別鋪墊了,直說吧。”
秦志書猶豫了一下,笑咪咪地道:“我們這么熟了,我肯定不能坑你。老樣子,9900一年。”
婁藝青看向楊曉紅:“你有錢嗎?”
楊曉紅搖搖頭,“沒那么多。”
自從徐凱將他父母接回來后,楊曉紅就去上班了。但徐凱的錢都花在了李曉慧身上,楊曉紅工資不高,所有的錢都用于家庭開支,幾乎剩不下什么。
她卡上的錢只有三千塊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