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遠清側頭見到姜綰后，原本平靜的神色霎時柔和幾分，但嘴上還是說道，“多大人了，怎么還冒冒失失的。”
姜綰在盛家住了這么久，也知道，外公其實就是也紙老虎，表面看著嚴肅，其實心底對她這個外孫女，還是很好的。
姜綰上前，面露乖巧，“見到外公太開心了嘛。”
“進去說吧。”盛遠清眼內露出點點笑意，示意她先進府說話。
進了盛家，姜綰還沒來得及先去給外祖母請安，盛意聽到她來了，就先冒了出來。
“姜綰綰！”
盛意跑到姜綰身邊，又環抱雙臂，撅起嘴巴，“哼，我還以為你回家了，就不要我了。這么多天都不來找我！”
“連書院都不去了，連罰站都沒人陪我了。”
姜綰見到盛意，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我這不是一有空，就來看你了嘛。”
“你回去后怎么樣？你爹還有個小妾，有沒有為難你？還有你家那位老祖宗，上回在如意司受了那么大罪，有沒有欺負你？”盛意說完，上下檢查了一下姜綰，生怕她缺胳膊斷腿了。
“我沒事，好著呢！”姜綰在她眼前轉了一圈。
盛意有些吃驚，“真的沒事？”
“當然了，我現在可是受了智慧的熏陶，哪有從前那么傻呀。”姜綰笑瞇瞇開口。
“智慧？熏陶？你不就念了沒幾天私塾嗎？”
盛意疑惑地抓了抓腦袋。
心想，一定是她平時沒有好好聽夫子講課，才體會不到這些。
怪不得爺爺非要她每天去私塾。
原來效果這么好啊！
盛意心中暗暗發誓，從明天起，一定要專心聽課，她也要和姜綰一樣，受到智慧的熏陶！！
就這樣！
“小舅舅這段時間怎么樣？”去盛老夫人的院子路上，姜綰問起。
盛意開口，“小舅舅每天都在按時服用你開的藥方，氣色好多了，昨日還約了友人去京郊騎馬射箭呢！”
“真的假的？”姜綰有些吃驚，在她的印象里，小舅舅以前也都是文文弱弱的。
沒想到還會騎馬射箭。
“騙你干嘛，等等你問他就是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很快到了盛老夫人的院子里。
盛老夫人見到姜綰，也是眉開眼笑。
三人坐在一起，不免聊起了賢貴妃操辦的荷花宴。
“賢貴妃也邀請了外祖母？”姜綰詫異。
盛意笑說道，“對呀，祖母是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也在受邀的名單里。”
姜綰不免想起姜家那老太太，好像不在邀請名單里。
盛老夫人知道姜綰在想什么，眼角含笑，“你家那位，原本也該受邀的，可她前陣子，得罪了幽蘭衛的華統領。”
這么一說，姜綰想起來了。
六爺爺這回也在邀請名單里，要是姜家老太太去了，這兩人不得打起來。
到時候惹毛了六爺爺，指不定給姜家老太太胳膊都卸了！
看來，賢貴妃這回倒是做了一樁好事。
“對了，姜綰綰，你聽說沒有，褚熙茹也被邀請了，你說她會不會出席啊？”盛意嗑著瓜子，忽然也想起了褚熙茹。
姜綰頗有深意地開口，“那得看他家，拿不拿得出銀子來吧。”
“啊？拿銀子？你是不是也聽說了，她爹私下重金尋找名醫呢？可我聽說，她臉上被利器所傷，傷口很深，除非大羅神仙下凡。”
“不過，她好歹也是尚書府嫡次女，姐姐又是幽蘭衛副統領，身份擺在這里，下半輩子，也不會很慘。”
盛意雖然唏噓褚熙茹被毀容，但褚熙茹為人尖酸刻薄，盛意也不會太同情她。
姜綰從盛府出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月灰。”
她走到暗處，輕喚了一聲月灰。
月灰很快出現，“姑娘。”
“你幫我去做一件事。”
尚書府，褚家。
從早上賢貴妃的名帖下來后，褚熙茹情緒崩潰，已將屋里的東西砸了干干凈凈。
“我如今是整個京城的笑話啊，你們還讓我活著干什么，不如讓我去死吧！”
“啊啊啊啊，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要毀了我的臉！！！”
褚熙茹跌坐在凌亂的地上，看著地上銅鏡碎片里，倒映出來的自己，褚熙茹只覺得滿滿的惡心。
從出事到現在，她每日都活在地獄里。
看見自己傷口猙獰的臉，就覺得無比惡心！
至今，父親和姐姐都沒有查到傷她的人。
她的臉如今被毀得徹底，甚至連姜綰都不如。
褚熙茹感覺到了滿滿的諷刺。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褚夫人進了屋子，看了一圈，又見到坐在地上的褚熙茹，臉色暗了下來。
“事到如今，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荷花宴那里，我幫你回絕就是。”
褚夫人說話，不帶一絲的情感。
剛出事時，她作為母親，亦是心如刀割，可這么久，也漸漸認清現實。
這個女兒，是指望不上了。
這么久來，府中那些庶出見熙茹被毀容，紛紛絞盡腦汁來博得褚韜的關注，褚韜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宿在她的房里了。
“這次荷花宴回絕，那下次呢？母親是不是也覺得我丟人？既然覺得我丟人，何不讓我去死？”
褚熙茹已經試圖尋死過無數次，可最后都沒有成功。
褚夫人沒有說話。
褚熙茹冷笑，“不就是我還占著尚書府嫡次女的頭銜嗎？想利用我，攀附權貴？”
“可你們別忘了，我不是姜綰，我爹也不是一等國公，有哪個皇親國戚，會娶我一個丑八怪回去？”
褚熙茹想想真是覺得諷刺。
當日她摳摳搜搜嘲諷姜綰是個丑八怪，可如今，她連姜綰都不如。
國公府嫡女，比起她這個尚書府嫡女，身份還是要尊貴許多。
“你爹已經在私下幫你尋訪名醫了，你再耐心等等，不要再鬧出什么動靜了，以免拖累你的姐姐。”
褚夫人壓著性子，提醒褚熙茹。
褚熙茹冷笑，沒有說話。
視線漸漸望著地上的銅鏡碎片出了神。
好想，割斷自己的手腕啊。
這樣，就不會再有痛苦了。
她悄悄伸手，摸到了一片碎片，放進了手心里。
就在這時，外面有腳步聲匆匆傳來，進來的人，甚至都沒請安通報——
“夫人，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