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銷售,陸儀霜沒有給他很大的貨量,只是六種水果各十斤,先試試水再決定是否擴大經營。
但沒想到,凌晨摸黑出門的賀老四,中午剛過就騎著空車回來了,雙腿蹬得如風火輪似輕盈,一臉喜氣洋洋,渾身得意勁兒日曬炎熱都壓抑不住。
“三嫂,全賣空了!”
“我剛鋪上油氈布,擺上水果,就有好幾個人主動來買,都是兩三斤的挑揀,一會兒功夫就沒貨了。我跟沒買到的人講下午還來,他們都說下午過來找我買。”
這都在陸儀霜意料之中,她毫不驚訝地問:“你下午想拿多少?”
賀老四回想起上午聚集在他攤子前的人流量,估算著回:“每樣水果再各拿十五斤吧,差不多能賣完了。”
“行。”陸儀霜沒有反駁,她在心里大致計算了市場余量,“明天你早上六樣水果各拿二十斤,一共一百二十斤的貨,先賣三天,三天后賣別的。”
她又想起來那輛借的自行車,覺得單靠它送貨肯定是不行了,以后還要賣豬肉和米面呢!
便提議:“你有沒有認識的朋友能搞來一輛三輪車?”
自行車承重有限,路上易顛簸,貨物損壞率相對較高,而三輪車穩當多了。
賀老四點頭:“倒是有個朋友出手二手三輪車,我明兒個去問問價錢。”
“行,這事兒交給你了。”
晚間,賀老四回來了,滿頭大汗,但那亮晶晶的眼睛完全沒有疲憊,渾身干勁兒十足,喜溢眉梢。
“三嫂,這是我今天記的賬,你瞅瞅。”
水果不同,均價自然也不一樣,但平均下來一斤大概五毛錢多一點,一共賣了一百五十斤,總收益七十八元,最后分成到手54塊零六毛錢。
這僅僅是一天的毛利,而她是沒有成本的,毛利就等于凈利。
這樣算下去,她一個月就能賺一千六。
一千六百塊在后世的小縣城中算偏低的月收入,將將滿足生活的基本需求,光是吃喝用度差不多,玩樂瀟灑都沒有考慮空間的。
但在七十年代,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陸儀霜清楚今天的收益是有首發紅利的,之后未必就能賣出這么多貨品。
但即使如此,一個月最低也能有一千五百多塊錢進賬,對比現在平均城鎮工資的四五十塊錢,自然是遙遙領先了。
更別說他們農村種地一個公分五六分錢,一天下來最多十個公分,頂天才六毛錢,一個月都不到二十塊錢,而賀淮燈一天就能掙出來一個月的工資。
“你今日分成有二十三塊四,因為是第一天,所以到這個月末我都日結,從下個月開始就按照合同上說的月結工資了。”
要想驢拉磨,就得先給驢吃草。人家見到利潤了,錢是實打實的握在手中,才能有努力干活的踏實感。
“成,三嫂,我都聽你的。”
經濟學上有一個前提假設就是,人是以完全追求物質利益為目的而進行經濟活動的主體,即理性逐利者。
誰會對大財主沒有好臉色呢?
所以賀老四現在對他三嫂是一點成見也沒有了,但心里總有些糾結。
他不否認之前陸儀霜苛待孩子、招蜂引蝶,可現在她又如此雷厲風行、機智有主見,這性格怎能如此割裂呢?就像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似的。
思及此處,他不禁大膽幻想,不會他三嫂是被調包了吧?
但只是一瞬,又立馬否決了自己的瞎猜,對方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沒有變化,就算是調包也不能做到一模一樣的外貌,果然是他異想天開了。
陸儀霜一向沒有掩飾自己性格變化的事實,她就是她,來到這個身體,她可以承擔原主的因果,但是以她自己來做。
“對了,咱們賣貨也不一定非要收錢,做生意呢,靈活一些,如果稀罕的票據或購買券,可以按照市價折算,這個你心里得有點成算。”
陸儀霜特地提點他,無非是因為她暫時搞不到工業券和自行車券,如果有交換的,到時可不希望因為不懂變通的榆木腦袋而錯過了。
“好的三嫂,我記下了。”
賀老四回到自己屋子里,感覺不過是短短一日,他便受益匪淺,不僅對做生意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而且對未來也有了較為清晰的規劃。
他喜歡這行,如鳥歸林,蛟龍入海。
若是以后有機會,肯定是愿意繼續做下去的。可惜現在管控嚴格,放不開手腳,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了。
賀淮燈將二十多塊錢塞進褲頭內自縫的口袋里,懷揣著生活的希望漸漸陷入夢境,嘴角還掛著一抹幸福的微笑,久久未落。
而遠在火車上的賀淮洲,雖冷著臉,但望著窗外風景掠過,眸中寒霜微化,心底同樣對這次回家萌生出一點期待。
不知這次,他執意選擇另一條路,能否引發新的變化?
霜霜是否會歸來?
一切仍未知曉。
……
周六早上,三個崽兒喝完三瓶牛奶,嘴巴一圈都沾上了可愛的奶泡胡須。
“媽媽,我喝完啦!”宛宛撲進陸儀霜懷里,對她的眷戀日益增加。
“宛宛真棒。”
她轉頭瞥見另外兩個小子在桌子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時而悄悄偷看她一眼,明顯是等著被夸獎,不禁眼含笑意:“小易和安安也很棒。”
不過是養了幾日,這幾個崽兒嘴巴就挑了起來,俗話說由儉入奢易,安安不止一次抱怨過家里的飯菜太難吃了,央求著還想吃她做的飯。
陸儀霜其實也受不了清湯寡水,一點油水都沒有,但這個時代,家家戶戶皆如此,她不做飯,就只能適應。
但如果她做了,那肯定是一大家子的飯都得做,沒法開小灶。
唉——她什么時候能離婚啊?
如今有了收益保障,再攢半個月的錢就可以籌備起一座寬敞的青磚大瓦房,家具直接搬商超三樓里的就行。
那時還需特意囑咐工人,在房舍外圍一圈預留下防人的陷阱,再單獨蓋一間浴室和一間廁所,她就可以一直在泉水村待到恢復高考。
陸儀霜越想越激動,回過神不禁自嘲,她想的還挺美,男主不回來,她咋離婚?
難不成要先分家?
這樣還得繞一段又遠又麻煩的彎路,遠不如直接離婚痛快。
此時,沒有任何結婚經驗的她,也不由忽略了軍婚并不是那么好離的。
想這想那,還不如先給自己做點好吃的,順帶喂喂三個崽兒。
古語有云:湖田十月清霜墮,晚稻初香蟹如虎。
秋天了,該吃蟹了。
她穿越前恰逢中秋佳節前后,故超市生鮮區的大閘蟹正應季,個頭碩大,生龍活虎,肥美肉實,流油細膩的蟹膏蟹黃向豐收的秋季奉上滿滿的誠意。
螃蟹清蒸最省事,但她為了圖方便,更愿意辛苦一次,制作大批量的禿黃油儲存,這樣即便螃蟹過了季,也可隨時隨地品嘗到鮮美原味。
濱城靠海,盛產海鮮,又是螃蟹正當時,她不怕被人問。
那就多做一些,一大家子吃了吧,反正年末離婚前,她也做不了幾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