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主任就帶著楊陸順去了書記辦公室。易書記粗掠了一遍后又再詳細地閱讀了一遍,眼睛就直盯著楊陸順問:“這是你寫的?”楊陸順忙說:“多虧秦主任幫我修改。”秦主任嘿嘿一笑說:“沒加幾個字,主要還是楊陸順寫的。”易書記看了看老秦又看了看楊陸順,說:“我叫姚黨委送宣傳部,看能不能上南風報,如果能上,是......”楊陸順搶先說:“易書記,這篇文章能見報,也算為南平、為鎮上爭了光,里面還有秦主任的心血,屬名就不要屬我的了。”秦主任穩當:“一篇報道屬不屬名都無所謂了,要不干脆就寫鎮辦公室吧。”文章真得到了縣委的認可,成績自然歸鎮里的領導,就算用不上也沒關系,哪有篇篇文章材料都能全部讓縣委領導都滿意呢。
見楊陸順不異議。易書記就不再多說,叫楊陸順去一樓把姚黨委叫上來。楊陸順雖然沒受到易書記的表揚,但能引起領導重視也就達到了他的目的,一個秘書寫不出有價值、有影響的文章,顯然是不合格的。政府的實際工作要做,宣傳手段也要跟得上才行嘛。縣委不可能全部知道下面到底做了那些有實際意義的工作的。
不幾天在南風報頭版果然刊登了這篇文章,還家了編者按,顯然是得到了縣委甚至是地委的重視,不過文章的署名赫然是易書記的大名。楊陸順欣慰之余也有點傷感,嘿嘿,自己的成果居然在毫不知情下被他人堂而皇之的剽竊了,至今也沒落個領導的口頭表揚,不失落才怪呢。但楊陸順也還想得通,與其用馬屁話去討好領導,用這種替領導揚名的辦法更應該見實效。
小段抑揚頓挫地朗讀著《改革有險阻苦戰能過關》,辦公室里五個人神態各異地聽著,都在琢磨究竟是誰代的筆。文章言詞老練精悍,處處已一個憂國憂民者的情懷抨擊著社會上存在的丑惡,隱晦地卻有無處不在地歌頌著改革開放和英明睿智的國家領袖。顯然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年青的文筆所能達到的境界,老高疑心是老戴捉筆,老戴懷疑的老高操刀,小張和小焦則認為的秦主任的杰作,都沒料想到楊陸順身上去,因為他們根本就不信楊陸順能有這么高的理論水平、這么老練的文筆。
不過有天下午秦主任悄悄地又把楊陸順領去了易書記辦公室,這次與其他任何一次都不同,易書記和秦主任臉上都帶著高興地笑容,易書記笑著讓楊陸順坐下說話,這可是楊陸順為數不多到書記辦公室的第一次享受坐著說話。秦主任甚至還從灰不拉嘰的西裝內口袋里掏出盒加長過濾嘴的紅塔山丟了支給楊陸順,說:“楊陸順,你小子不鳴則已,一鳴就驚人啊!春江日報都采用了你這篇文章,就這兩天上頭版啊!聽說還要派記者到我們南平來采訪呢。”易書記用手指甲撣著南風報,又是搖頭又是嘆息說:“小楊,都是你太謙虛的緣故,無端端地把我架上了烤箱。上次我們把這文章送交宣傳部,作者用的是黨政辦集體的名義,誰知道就被黃部長視若重寶,趕緊就送去了地區宣傳部,南風報的主編一眼就看上了,要上報,說這篇文章太具有代表性了。沒作者不行啊,就打電話問宣傳部老黃,老黃也沒跟我們通氣,就直接把我的名字報了上去,這不,我就貪了你的大功了。”
楊陸順誠心地說:“這篇文章雖然是秦主任和我執的筆,可實際工作還是你帶領我們做的,也可以說我之所以起心寫這么篇東西,還是在你主持的全體鎮黨員干部大會上的講話中得到的啟迪呢,我只是總結歸納了一下,要不哪里來這么精深的理論水平呢。應該是我剽竊了易書記的靈感。”
秦主任笑著說:“楊陸順說得對,這是我們城關鎮的成績,理所當然首功算易書記,這文章屬易書記的大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在次真要上了省報,我們城關鎮就全省知名了。我聽縣委辦顧主任講,縣委劉書記表態了,只要上了省報就來了記者采訪,就要重獎我們城關,易書記,你還是趕緊買套好西裝,就準備上省電視臺吧。”易書記矜持中掩飾不住得意,搖著手說:“老秦莫開我的玩笑了,我一農村干部穿什么西裝嘛,那不就沒了農民的本色么,我看就穿中山裝算了,農村干部就得艱苦樸素,才是正面形象。”
楊陸順微笑著建議:“農村干部樸實大方最自然。可現在中央提倡加快改革步伐,要大力縮小城鄉差距,其實我們農村干部裝西裝打領帶,更能體現改革開放帶了的豐碩成果,這不正意味著我們農村干部也開始與國際接軌了嗎?是生活富裕的表現呢。”易書記聽了呵呵大笑連連點頭,指著楊陸順說:“老秦看到沒,這就是大學生的高水平了,怎么說他都占著理兒,愛真是那么回事哩。”第一次看到易書記這么開懷大笑,楊陸順仿若夢中。
出了書記辦公室,秦主任又把楊陸順叫到他的辦公室,進去后楊陸順就主動說:“秦主任,我那篇文章基本是利用下班后閑暇時間寫的,高副主任他們都不知道,我也從沒跟他們提及過這事。”
秦主任心說這楊陸順簡直是眼眨眉毛動呀,什么都不用挑明,聰明得很呀,就點點頭說:“別人就算知道了也沒什么,鎮里的成績不就是易書記的功勞么。只是沒其他人知道就更好了,如今紅眼病多。”楊陸順點著頭,知道再羅嗦就沒意思了,總不能做了點什么就硬要領導許諾了好處才罷休吧?那樣會讓人起疑心,就要回自己辦公室。秦主任破天荒送了幾步到門口,還很親切地拍了拍楊陸順的肩膀,微微一笑卻盡在不言語中。肢體語言的表達遠遠要超過了隨意的口頭表揚,楊陸順就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經過南平縣委的大力整頓治理,原來飆升的物價迅速回落了下來,雖然還是按照國家統一的提價標準執行了市場價格,可總還是能讓普通老百姓接受得了。苦只苦了那些瘋狂搶購的家庭,屋里堆滿了費勁心思搶購來的大量生活物資,最多的一戶人家竟然囤積了三噸大米五百斤菜油,原本城里人早就不用的粗鹽也搶購了兩百多斤,至于什么洗法膏、香皂、洗衣粉、衛生紙更是三兩年用不完,哪還象個住家,簡直就是一小雜貨店了,退又退不了,用一時半會用不完,除了大罵政府宏觀調控不力就是大罵發黑心財的商店私人老板,全然忘記了自己的不理智和盲從。
楊陸順一下就成了汪家的大功臣,要不是他力主不參與搶購,只怕現在的汪家也成雜貨店了,只是預備救急的物資也夠他們一家四口吃上好幾月,但與其他鄰里比較,損失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望著鄰居老同事們家家愁眉不展唉聲嘆氣,汪父又得意起來,又把楊陸順掛在嘴巴上:“要不是我那大學生女婿腦筋活泛分析問題清楚,我家不也會堆一屋的的啊,嘿嘿,看來多讀書還是有用的。”
重新獲得單位領導的重視、重新在汪家恢復了地位,這讓楊陸順眼前一片曙光,以至于他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在漢城舉辦的奧運會來,令他瞠目的是,僅僅一個國土面積不足十萬平方公里不到春江全省的一半,可經濟卻發達得令中國望塵莫及,是新生的亞洲四小龍之一,而中國還得需憋足勁保持二十年高速發展才有望趕上或達到這一水平,雖然外國的月亮不見得比中國的圓,但不得不承認外國的經濟卻是遠遠超過了苦難不斷的睡獅大中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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