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

第十三章

鐵子說的迪斯科舞廳距離好吃街不遠,就在對街南珠商場后面,是個舊倉庫改的。原本的鐵殼灰墻體刷得五彩繽紛,大門口貼滿了外國電影的彩色海報,不乏有男女擁抱親吻的刺激鏡頭,一塊綴滿彩燈的牌子上東倒西歪地寫著“風靡迪斯科舞廳”,門口倆大喇叭放著節奏激烈的外國舞曲,侯勇和辜燕就眉開眼笑,腳下似乎也在隨著節奏踏步,鐵子更是手腳身子都晃動了起來,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也腳步靈活,有板有眼的,燕子興奮地叫了起來:“哇,你會跳霹靂舞啊,是不是從電影里學的啊?!”鐵子見有了欣賞者,益發賣弄起來,一改腳步輕盈如飄,舞姿變得異常僵硬,手腳關節就象生銹了機器人,可一舉一動卻模仿得異常生動,楊陸順也不禁暗暗覺得有趣,燕子更是鼓掌叫好,侯勇說:“嘿,你小子還有一套啊,比電影里的不差呀。”

鐵子依舊跳著機械舞,一走一頓地表情也特好笑,伸手推開門,晃悠了老半天,楞象個夯頭笨腦的機器人,費力巴沙才跨過了門檻,楊陸順呵呵笑著說:“這玩意兒有意思,不就象電視里日本研究的智能機器人嗎。”燕子神情亢奮地解釋道:“越模仿得象,他的舞才跳得好啊,你肯定沒看美國電影《霹靂舞》,簡直就是一個老師教的,真棒!”

三人進去后,發現這個舞廳還真怪異,除了墻邊有一圈窄木板做成的簡易座位,中間大約不下兩百平方米的空地,房頂上奇形怪狀的吊著各種彩燈,墻上也是亂七八糟貼著外國美女、電影明星的畫像,看來這就是舞池了。鐵子笑著說:“這里是大舞廳,走,我們到旁邊小舞廳去坐。”

就當先帶路,往小庫房里走,邊走邊喊:“小的們,我們標哥的干爹親自來視察了,打起精神迎接啊!”話音一落,里面就跑出三個小青年,衣服怪異頭發老長,見還有個公安,就不知道怎么辦了,抓耳撓腮的嘿嘿傻笑。鐵子一指楊陸順說:“這就是楊叔,標哥的干爹。”那三個小青年就鞠躬叫道:“楊叔好。”搞得楊陸順哭笑不得。

燕子捂著嘴吃吃直笑說:“我的你楊叔的妹妹,叫我燕阿姨吧。”楊陸順扯了燕子一把,對鐵子說:“別聽她胡鬧。”鐵子也有點尷尬,指著侯勇說:“這是派出所侯隊長,也是楊叔的好朋友。”那三個小青年帶著點畏懼喊道:“侯隊長好。”侯勇只是隨便點了點頭,還有的派頭。鐵子說:“你們三個去燙三個杯子,用標哥喜歡喝的茶葉,泡三杯茶。”鐵子吩咐完句把楊陸順三人請進了小庫房。

這里其實也不小,不過就收拾得好多了,墻邊擺的是沙發,還有茶幾,顯得正規不少。楊陸順坐下后,不等開問,鐵子就笑著說:“這個舞廳才開了不到十天。起初這倉庫閑在這里,我一兄弟他爸是商場是副經理,我們就借來跳舞玩,地方大嘛。現在街上流行跳霹靂舞迪斯科的,久而久之就吸引了不少人來玩。原本商場要收回這倉庫,嘿嘿,被我們一嚇唬也就不管了。這不早一段標哥忽然提出干脆開個舞廳,標哥是見過大世面的,我們就按他的想法這么一布置,收一塊錢一個人的門票,好家伙,生意好得不得了,基本都是三百多一晚的收入。我們標哥就是生意頭腦,隨便個主意也來錢。”

楊陸順和侯勇對視了一眼,一晚上三百的收入,那一個月不就六、七千?看投資怎么也超不過五、六千的,還真賺錢啊!楊陸順問:“有份正經事做也蠻不錯的,手續都辦齊全了吧?”鐵子楞了下說:“齊全了,都齊全著呢,該辦的全辦了。我們這些人其實主要還是貪玩兒,嘿嘿。”心里說我這楊叔還真正規,搞這么個破舞廳用得著辦手續?誰來找麻煩揍誰!侯勇便四下里參觀去了。

燕子撇了下嘴說:“鐵子,你們這舞廳還真簡陋啊,我給你說吧,我在南風可見過好舞廳,既然有那么多人來玩,就得把配套設施搞好嘍,那才真賺錢。比方說準備點飲料、零食什么的,價錢就是稍微比外面貴也肯定搶手,是吧。”鐵子嘿嘿一笑說:“你說的我們標哥早想到了,只是我們都是些大男人,誰個耐煩搞那些零碎東西,在說目前資金有點緊張,遲些時候會弄好的。我說這燕、燕小姐,你跟我標哥很熟悉?”

燕子說:“那當然,不信你問你楊叔!小標呢?你叫他來不就清楚了。”楊陸順說:“鐵子,小標是跟燕子蠻熟悉的,也是侯勇的好朋友。”

鐵子就很恭敬地說:“燕子小姐,看得出你也喜歡跳舞,既然我們都認識了,以后你就只管來,你和你男朋友都免費,好不好。”

燕子自然歡喜,說:“真的啊?可別說話不算話呀。看你也是個為頭的,你總不會天天在這里吧?萬一你其他兄弟不認識我,怎么辦?”

鐵子想想也是,自己肯定不會天天在這里泡著,得找個憑據才行,可抓耳撓腮想了半天也沒個好主意,燕子就說:“那算了,你在的時候我就免費,一塊錢的門票我還買得起。”楊陸順呵呵笑著說:“我就知道燕子不是那種小氣人,帶了男朋友來跳舞,自然得你男朋友花錢了。現在不狠狠花他幾個,結婚后就舍不得嘍。”燕子也不生氣,說:“六哥你也是,明明知道我還沒男朋友,故意氣我啊?實在不行,我抓你做壯丁!”楊陸順呵呵一笑也沒當真。

沒想這燕子還真迷上了這舞廳,到了晚上這里比過年還熱鬧,全是年輕男女在里面瘋狂舞動,平日里得不到宣泄的情緒在這里可以得到完全的釋放。起初燕子是約著要好的女伴去跳舞,可沒有男伴一起就容易被些臭小子占便宜,雖然很注意提防著,可跳迪斯科本就胡亂舞動動作幅度大,少不了要吃點暗虧。燕子也曾讓那些追求者請自己跳舞,可總沒什么感覺,反倒放不開弄得跳舞也沒意思,不禁就想起了她六哥,記得在楊陸順的舞姿很優美很有氣質,不知道斯文人跳迪斯科會怎么樣呢?

于是燕子就去抓楊陸順的壯丁。楊陸順果然一臉難色,他是想接近燕子好搭上闞書記的關系,可、可叫他去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他心里還真怵得慌,何況他根本不會跳什么迪斯科霹靂舞,這不是去出丑么?燕子就軟磨硬泡,好話說了一大籮筐,還撒嬌似的拉著楊陸順的手直晃悠:“好六哥,你就陪我去嘛,親親六哥,你陪我去嘛。”楊陸順最是注意個人形象,燕子這么親熱的舉動讓別人看見了,那就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只好委婉地說:“那我跟你嫂子一起陪你去跳舞,好不?”燕子肯定不樂意了,撅著嘴巴說:“叫嫂子去做什么嘛?那多沒勁啊。到時候你們夫妻倆恩恩愛愛地跳舞還不照樣撇下我呀,不行,不能讓嫂子去。”見楊陸順一臉謹慎,酸溜溜地說:“啊我知道了,你是怕影響不好是吧?我們只是跳舞而已,你別想歪了啊,你都比我大十歲,你是老年人了。我可沒想什么第三者插足!”話說到這份上,楊陸順只得答應下來。燕子歡天喜地地走了,留下楊陸順在辦公室里發愁:這事又怎么跟沙沙說呢?陪個小妹子去跳舞還不讓她去,沒問題都讓人想出問題了,可那舞廳偏生又是小標開的,怎么也瞞不過小標吧?萬一讓沙沙知道了,家里還不翻天了啊?左思右想,饒是楊陸順聰明也沒個萬全之策,最后還得把侯勇拉上,多少做個見證。

到了下午快下班時,楊陸順告訴沙沙單位有事加班,要回家得晚點,又去約侯勇一起吃飯,侯勇很奇怪楊陸順怎么突然請他吃飯,也沒其他人,兄弟倆隨便點了幾個菜,邊吃邊聊。見楊陸順苦著個臉,侯勇以為他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問:“楊哥,有什么困難你盡管跟我說,能幫的,我保證幫上。”楊陸順感激地說:“侯勇,我今天還真遇到看了難題,非得請你出馬不可了,你一定要幫我這忙!”侯勇見他說得鄭重,趕緊把筷子都放下來,一本正經地聽。楊陸順說:“今天晚上你陪我去鐵子那迪斯科舞廳去,辜燕硬拉我去跳舞,我怎么拒絕都沒用,而且還不讓我叫上沙沙,我、我只好請你出馬了。”侯勇楞了會狂笑了起來,欠起身拍打著楊陸順的肩膀說:“恭喜你,那丫頭纏上你了。我打小就知道那丫頭是精靈鬼,莫不是那小妹子看上你這成熟穩重的男人了吧?”楊陸順沒好氣地掀開他的手說:“煩著呢,別開玩笑了啊。我還真怕她看上我,讓她舅舅知道了還不開除我的黨籍啊!反正劉霞也管不住你,就請你幫我做個見證人,我是不得已才陪她的。”侯勇大力拍了下楊陸順的肩膀說:“夠哥們,有好玩的就記得兄弟,我沒白叫你一聲哥。干脆吃完了我先回家,你去我家叫我好不?你弟媳婦最近神經病,老懷疑我在外面風流快活。”這次輪到楊陸順大笑了:“嘿你個死猴子,我還以為你在家是獨天牌,沒想到也讓劉霞管住了啊?”侯勇鴨子死了嘴巴硬:“媽的,要不是想她生個崽,我鳥都不鳥他。鄉里婆娘粗俗得很,現在越來越農了。當初也是鬼迷了心竅,就被她給吊住了。”

吃了飯,侯勇先回了家,楊陸順在樓下抽了三根煙才上去,邊爬樓邊鄙夷自己:現在都成什么了?進了侯家,寬敞明亮的房間讓楊陸順羨慕不已,就感覺屋里的空氣也新鮮許多。劉霞見是楊陸順來找侯勇出去有事,楞是沒多問半個字,還賢良地悄悄提醒侯勇:“六子哥現在不順利,我們這老朋友得多幫他點,別什么事都不放心上,知道不!”侯勇一臉義氣地說:“那當然,自己兄弟不幫我幫誰去?這不就是走門路去么,你在家乖乖養著,讓我兒子健康快樂成長!”

出了門侯勇一臉壞笑地看著楊陸順說:“你這家伙,我還真嫉妒你,啥事從你嘴里說出來,假的比真的還真!要不我也上你家叫你,看沙沙信不信任我?”楊陸順的手都插在褲兜里末葉懶得抽出來,用胳膊別了侯勇一下說:“你算了啊,猴嘴里也肯定是吐不出象牙的。趕緊走,時間差不多了,要遲到了還不讓那丫頭白罵呀。”

匆匆來到“風靡迪斯科舞廳”,門口那倆大喇叭播放出了震耳欲聾的勁道舞曲,楊陸順就心里陣陣煩躁,閃爍不定的燈光也讓他眩目,居然有點看不清楚對面人的模樣,在臉上忽閃而過是色彩把原本平凡的臉渲染得猙獰唬人。

侯勇很快就看到了門旁站著的燕子,拉著楊陸順擠開人群就直奔墻邊,燕子見了他們倆,高興地跳了起來說:“好啊,今天有兩位騎士保護我了,看誰今天還敢陰我!”說著一手挽一個,大搖大擺地朝大門擁去。早有眼尖的小弟看到了他們仨,不由分說就掀開前面的人群,讓出條空敞的路來,楊陸順反正是昏頭漲腦的隨著他們進去了,沒想到里面更是喧囂擁擠不堪,嗆人的煙氣夾雜著各種氣味令人作嘔,天頂上無數光柱傾泄而來,楊陸順頓覺天旋地轉,眼里晃憧憧全是人,就象陷入了個夢魘,怎么掙扎也逃脫不了。

進了小倉房關上了門才感覺好點,今天恰好鐵子、猛子幾個都在,見楊叔、侯隊來了,趕緊就把小倉房的閑雜人員轟了出去,楊陸順好一會兒才穩定下來,長吁了口氣,撇眼見燕子和侯勇雖然坐著身體卻在隨著節奏搖擺,就暗暗佩服他們,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他們居然如魚得水。按鐵子他們的意思這小倉房就不再進人了,可燕子不樂意,跳迪斯科人少了有什么意思,就是要扎人堆才好玩嘛,強烈要求再進來點人。鐵子哪還不答應呢,本來這小倉房被熟人包了下來開生日舞會的,跟那熟人朋友交代一聲多了三幾個人應該沒關系。

侯勇進來后眼睛就沒離開過那些青春洋溢充滿了雌性荷爾蒙的妹子,心里猶如貓爪子在撓,見燕子和楊陸順坐在一起說話,他就起身把鐵子叫到一隅說:“鐵子,我今天一個人打單身,介紹個會跳舞的漂亮妹子認識好不?”鐵子邪笑著說:“侯大哥,沒問題,這里會跳舞的乖妹子太多了,我怕你挑花眼喲。”

不說侯勇,燕子見房間里人漸漸多了起來,就去拉楊陸順跳舞,楊陸順腦殼都搖掉:“我是頭次來,哪會跳什么迪斯科,你去跳,我在這里看你跳就行了。”音樂實在太大,燕子不得不把頭湊近楊陸順的耳朵,喊道:“什么會不會的,這又不是交際舞還走步子,你看看他們,都是隨著節奏胡亂擺動的,又沒什么標準的動作,來嘛,到人群里扭著擺著就行!”楊陸順還是不肯,燕子偎在他身邊說:“那你先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跳的,只要曉得隨著節奏擺手扭屁股就行了。”說著她就在沙發上舞動著胳膊扭動起來,滿臉的興奮渾然汪我。

楊陸順借著忽閃的彩燈仔細觀看起來,果然象燕子說的那樣,扭動的年青男女根本沒有固定的動作,簡單而隨意地合著快速強烈的節奏搖晃著擺動著,或男女對舞或三五成群,粗狂粗野卻很快把楊陸順心中潛伏的野性調動起來,細聽那舞曲節奏鮮明節拍強勁有力,演唱者用嘶啞的歌聲無盡無休地重復著幾句刺耳的樂詞,加上眼花繚亂變幻多端的燈光,強烈地刺激著人們的神經,使人情不自禁地跟著起哄,發泄著幾近瘋狂的感情。隨著爵士鼓的狂亂重擊,楊陸順的情緒被感染了,被帶進到音響的旋渦之中,心中的蠢蠢欲動立即使他開始了抖動,漸漸融合了進去,燕子見他開始投入,大笑著把他從沙發上拉起,此時已經無須使用語言,動作代替一切!楊陸順在燕子的引領下也學著舞動手臂,扭動著腰胯,因為動作生硬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圍,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都在酣暢淋漓地舞動。燕子摟組他的脖子喊道:“六哥,這里沒人會笑話你的,你看他們跳得多起勁啊?你要怕難堪,你閉上眼睛試試,保證要好很多的。”說完松開手用粗野鼓勵地眼神調動著他,而她自己則舞動得更投入。楊陸順試著閉上眼睛,慢慢把動作與音樂節奏結合起來,很快就感覺到迪斯科的美妙之處,那就是可以盡情地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情感,情緒在高漲中丟去了剛開始的羞澀與不安,內心里壓抑了許久自我逐漸在回歸,沒了什么職務、地位、房子、金錢,統統拋在了腦后,心中之有扭動扭動再扭動!他睜開眼睛再看這世界豁然不同,到處是激情到處是歡樂......

隨著音樂嘎然而止,楊陸順有種虛脫般的興奮,他還想跳還想擺,渾然不覺背上已經讓汗水濕透,燕子也是精疲力竭,臉上的晶晶的全是汗水,兩人相對大笑著,一起癱坐在沙發上,其他人也陸續坐到了沙發上,把兩人擠到了一塊。燕子軟軟的靠在楊陸順肩膀上說:“六哥,今天我跳得好高興啊!”楊陸順說:“是啊,沒想到這玩意兒好累人,比早在學校跑長跑還辛苦。”燕子說:“累是累點,可開心啊,你不開心嗎?”楊陸順說:“我只怕好幾年沒今天這么開心了,嘿嘿,我都差點忘了自己是個快三十的人。”燕子說:“現在是中場休息,呆會還跳不?”楊陸順說:“不跳了,再跳腰都要斷了。”燕子乞求般地說:“六哥,我從來都沒跳滿場過,今天你陪我跳滿啊?”楊陸順說:“我是不行了,再跳明天怎么上班喲?這玩意兒還得多跳幾次。”燕子又興奮起來:“那好啊,以后我們隔兩天跳一回,看到底能不能堅持跳完全場!”

楊陸順找到侯勇,說是要一起送燕子回家,侯勇戀戀不舍地告別了剛認識的漂亮妹子,三人一起離開了舞廳。一路上侯勇尤自興奮未平,直喊跳迪斯科過癮,都不帶用學就自然會。燕子卻問楊陸順說:“六哥,看你是第一次跳迪斯科,什么感覺啊?”楊陸順沉吟半晌,長吁了口氣說:“感覺,我的感覺就是:音樂一響,這世界就是我的了。”侯勇哈哈笑道:“大學生就是大學生,隨便說句話都那么有水平,我反正是聽不懂了。”燕子瞪了侯勇一眼,崇拜地對楊陸順說:“六哥,你真是說得太好了,隨便一句話都充滿了哲理。是啊,音樂一響,這世界就是我的了。真是說到我心里去了。”

此后楊陸順就不可遏止地喜歡上了跳迪斯科,音樂響起,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充滿了歡樂激情,能把現實生活中的壓抑失望憤懣全都拋開不顧,而他與燕子的交情也是越來越深,雖然沒涉及男女私情,可他敏感地察覺到了燕子眼里流露出的情意,這讓他很擔心,如果為了與闞書記搭上關系去欺騙燕子的感情,這是他做不到的,他不能再對不起沙沙,與他共患難的沙沙。

小標終于回了南平,到底因為資金不足,收效自然就少了很多,不過這也是好的開始,畢竟能平安順利地把貨搞回來,就是最大的勝利了。當他聽到干爹與燕子經常來結伴跳舞,就敏感地知道干爹有所行動,不用說就是利用燕子接近縣委闞書記了,小標是很想幫助干爹的,于是就找了個干爹與燕子跳舞的機會,把楊陸順拉到清靜地方說:“爹,我聽鐵子他們說,你經常帶燕子來跳舞,不知道我干媽知道不?”楊陸順就有點臉紅,說:“我沒敢告訴你干媽,怕她心里不舒服。我這樣其實也是為了你干媽將來過得好,沒辦法啊。”小標見楊陸順不隱瞞他,也就直話直說:“爹,那到底跟燕子舅舅搭上沒有?總是這樣也不是個長久辦法啊。我看那小妹子似乎跟你很親近,莫弄得日久生情,麻煩就大了。”楊陸順何嘗不擔憂呢,只是實在擺脫不了,當然心里還是很喜歡跳舞的了,說:“唉,這縣委領導不比其他,要搭上關系實在不容易,現在只看如何讓燕子高興了,讓她到闞書記哪里說幾句好話了。”小標摸著下巴說:“老是等待不見得什么時候才有機會,還不如我們主動創造機會的好。”楊陸順問:“創造機會?怎么創造,我想破了頭也只想到這么遠了。”小標說:“爹,那我也幫你想想辦法吧。”楊陸順說:“小標,算了,你自己的生意也忙,還操我這份心做什么呢?”小標笑著說:“爹,什么叫我操這份心啊?爹有困難,我做干兒子的就好意思站在旁邊干著急?”

小標說了就馬上行動,他并沒什么高明的主意,但保證很切實際。經過一段時間的打聽,他知道燕子與她舅舅家關系還是比較親密,時常也去舅舅家走動看望。闞書記家住在政府大院里,燕子家住在教育局家屬房,相距也就不足三里地。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小標找了個好機會,這天星期日,不知道燕子家什么事,闞書記的愛人也就是燕子的舅媽上燕子家做客吃飯,到了晚上八點多了還沒回家,小標接到小弟的報告,斷定肯定是燕子送她舅媽回家,南平治安不錯,很少有什么案子發生,所以出于禮節,必定得送送這書記夫人的。

小標把幾個小弟是任務安排妥當,就騎著摩托車直奔楊陸順家,把楊陸順叫了出來。楊陸順莫名其妙,以為小標出了什么事,小標用摩托車把楊陸順帶到離教育局家屬房不遠的一個小巷子里說:“爹,我替你找了個機會,很有希望得到闞書記的好感。”楊陸順忙問是什么機會。小標說:“是這樣的,今天闞書記的老婆一直在燕子家做客,到現在還沒回家,我琢磨著呆會應該是燕子送她舅媽回家。我就叫兩個面生的小弟去打劫她們,你就裝做恰巧經過,挺身而出與歹徒搏斗,為了逼真還會真把你打得鼻子出血什么的。這樣肯定闞書記會感激你的。”楊陸順連忙搖頭:“那怎么行?要真把人家燕子舅媽嚇壞了怎么辦?我們還是另想辦法的好。”小標肯切地說:“爹,還有什么好辦法比你見義勇為救人的好呢?你不是救別人,是救闞書記的老婆啊,于公于私他都會感激你會記得你的。爹,這主意雖然有點卑劣,您肯定也不屑這么作假。可為了您的前途,為了我那旺旺弟,為了干媽,再假一次又有什么關系呢?上次到鎮政府磕頭謝恩,不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嗎?”楊陸順就只是搖頭,上次好歹也還是真的做了好事,可這次就完全是為了前途利益不擇手段了,甚至還有點責怪小標陷他于不義!

小標在苦苦勸說時有個人跑進小巷里,看清楚是小標后悄聲說:“標哥,那一老一少出門了,真的只有她們兩人!”小標說:“知道了,你們看清楚,就是我后面的人去救她們,下手的時候要注意分寸,成了就送你們去深圳工作!”那人仔細瞅了瞅楊陸順,點點頭說:“標哥你放心,保證誤不了事!”

楊陸順頓時膽戰心驚起來,這、這完全是陰謀,是下三濫,想下車卻腳發軟,小標聲音不高話卻狠毒:“爹,找這個機會,我前后忙了十幾天,為了成事這點算什么?受點驚嚇而已,俗話說無毒不丈夫,是小標對不起你,坐穩了。”說完猛地發動摩托車,呼地就沖了出去。

豈說燕子攙扶著舅媽不緊不慢地走著,有說有笑的,燕子笑著說:“舅媽,您什么時候再來家里玩啊?”她舅母說:“要來隨時都可以來,又不遠。只是各家有各家的事,我真不想來打擾你們。你看看,今天一天你們全圍著我一個人轉,不是給你們添麻煩是什么?”燕子說:“舅媽,又說見外話了。您一年難得來兩次,當然得客氣嘍,舅媽,我做的蝴蝶子過河,您還吃得滿意吧?”她舅母連連點頭說:“燕子是真大了,都學會做菜了,還真是手藝高呢,舅媽我也吃過不少回,那烏魚片還真沒幾個比你還拉得薄的,湯的味道也調得好。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伙子喲。”燕子嘻嘻笑著說:“舅媽您又來了,現在提倡晚婚,我就要響應國家號召,也賴在家里多享幾年福。”她舅媽也呵呵直笑說:“你就是鬼精鬼精的,你舅舅最喜歡你這調皮丫頭。我告訴你,過了春節后哇,你舅舅就會把你安排妥當,這幾月打字辛苦了吧?”燕子說:“不苦不苦,我看干脆就安排在城關鎮算了,不想太麻煩舅舅操心。”她舅媽說:“鎮里有什么好的,到時候舅媽親自給你調單位,一定要找個輕松又有保障的。這幾年都亂了,原來好的單位盡不行了,這次得看好了來。”

兩人說說笑笑,順著街往政府大院走去,到底是冬天,街上行人寥寥,陣陣北風下街燈也格外顯得昏暗,燕子的心思卻牽掛在了一個人身上,想留在鎮政府大半只怕也是不愿意離開他吧?忽然看見對面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走來,心里不由砰砰狂跳,莫非真是心有靈犀不成,才想起他居然就遇上了他,正要揚招呼,驀地從旁邊的巷子里沖出兩個人來,手里拿著明晃晃的刀子低喝道:“站住,把身上的錢統統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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