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小海洋的身世
武向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房間里走出來的,他的腦子里一片混沌。
剛才聽了陸安清的話,他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
甚至覺得六子是在跟他開玩笑。
可看著陸安清那認真嚴肅的表情,武向陽終于意識到——這不是玩笑。
這就不是能開玩笑的事兒!
六子喜歡小江?
想到這兒,武向陽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什么也聽不到了。
他知道陸安清后來還對他說了些話,可具體說的啥他一句也沒聽清。
他的腦子根本無法思考,更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只能轉身下了樓,直接回了自己宿舍。
六子喜歡小江!
六子竟然也喜歡小江!
武向陽在心里反復重復著這句話,眼前開始出現那兩個人在一起時的種種畫面。
他越想越沮喪,越回憶越懊惱。
武向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瞎子!
和陸安清一個屋住了那么久,竟然沒有發現這個事實。
看著武向陽失魂落魄地從自己家里離開,陸安清站在那里沒有動。
他的心里有自責,有抱歉,卻獨獨沒有后悔。
小武是他兄弟,是可以后背相托的生死戰友。他可以為了小武去做很多事,關鍵時拿命去護都可以。
但是,感情不能讓。
別的東西他都可以與兄弟分享,唯獨小江,陸安清想要完整徹底的獨屬于他一個。
陸安清自己把桌子移了過去。
看到他,大家全都往他身后瞅了瞅:“小武呢?”
“他說宿舍有點事兒,急著回去了。”陸安清道。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誰也沒當回事兒。
只有林政委笑著說了句:“這小子是真沒口福。剛才就他叫得兇,結果現在就他吃不到。”
江嘉意將盛了湯的湯盆端了出來,聽了這話說:“我等下給他留出來一碗,張超哥,你回去的時候給他帶過去吧?”
張超點頭,說:“行。”
陸安清朝江嘉意看了看,沒有說話。
晚飯并沒有吃太長時間,這兩天大家都累了,飯后幫忙收完攤就全都早早回去休息了。
連江嘉強今天也沒有精力圍著妹妹念叨,回屋沒一會兒里面就響起了他的呼嚕聲。
小海洋兩天沒有見到爸爸,今天黏糊的非要回家睡。軍軍現在和海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也抱著毛巾被跟了過去。
家里難得的安靜。
江嘉意坐在臥室,先是拿出連環畫仔細地研究了一下繪畫風格,還拿出紙筆照著練了練手。
但心里一直靜不下來,沒一會兒她就丟下紙筆,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個小貝殼靜靜看了起來。
江嘉意明白陸安清的意思,他邀請她做舞伴,實際上就是找個借口把兩個人的關系過了明路。
他應該也看出哥哥對他們兩人這事兒不會很贊成,所以想早早地把關系明確下來,以防萬一。
將小貝殼在手里轉了轉,江嘉意意識到自己并不反感陸安清的這種做法。
她現在已經察覺到自己喜歡那個男人了,雖然還沒到什么欲生欲死的地步,可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與他一起相處的時候,只覺得時間總是那么短。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一想到公開后兩個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相處,江嘉意心中一陣歡喜。
她拿著貝殼躺在了床上,開始思考聯誼會那天要穿什么衣服。
與江嘉意此時甜滋滋的心情不同,住在部隊招待所的連潔這一刻的心情異常沉重。
她的手里拿著一份上午從營里調出來的署名為杜建偉的個人資料,而這位杜建偉烈士,正是小海洋的父親。
連潔握著資料的手攥得死緊,目光落在了資料上方貼著的那張一寸照片上。
照片是應征入伍時照的,照片上的年輕人當時只有十七歲,看上去緊張又青澀。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抿得緊緊的,仔細看,從這張年輕的面龐上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小海洋的影子。
而同樣的,也能影影綽綽地看出一點四歲時小家富的模樣。
“家富。”念出這個很多年沒有再想起過的名字,連潔的眼淚默默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她的思緒回到了三十年前。
連潔出身城市小業主家庭,她是家里的獨女,一家人靠著一個雜貨鋪維生。
她家以前的條件還不錯,至少爸媽愿意出錢讓她讀書。
可后來爸爸染上了賭癮,在敗光了全部家當后將她賣給了一個米店的老板做二房。
連潔也哭過也鬧過,可那時候是一九四七年,正是戰爭的年代,她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于弱小,哭鬧并不能阻止噩夢般的命運。
四八年的時候她生下了兒子家富,因為兒子的出生,她在那個家里多少有了些立足之地,她也徹底對命運低了頭。
只想著好好養大兒子,就這么過一生。
可很快國家解放了,人民翻身做了主人。
五二年的時候,她終于逃離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在政府的幫助下和那一家人徹底斷絕了關系。
只是她走的時候,并沒能將家富一起帶走。
這么多年過去,連潔無數次夢中驚醒時,都還會看到四歲兒子在她臨走時哭花了的那張臉。
連潔從那個家離開后沒多久就輾轉到了津市,因為她曾經讀過女子高中,所以很快就在剛剛成立的津大找到了一份工作。
雖然只是普通的后勤人員,但也足夠養活自己。
再后來,經人介紹她與當時在津工大做教員的安知業成了家,也重新有了孩子。
慢慢的那個曾經追著她喊媽媽,說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就是她的孩子被放入了記憶最深處,輕易想不起來了。
如果不是這一回跟著老安一起來南江,如果不是偶遇了小海洋,看到了那張與記憶中八分相似的臉,連潔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叫做趙家富的兒子。
就在連潔陷入思緒無法自拔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她的丈夫安知業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安知業皺起了眉頭,問:“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