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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雍突然意識到什么,轉頭看白馬扶舟。
只見他俊目里一片腥紅,臉上突生的邪妄神色也與剛才略有不同。
時雍心浮氣躁,意識到他也有些不好,深吸一口氣,勉強控制著自己。
“你快走,搬救兵。有人試圖控制我們。”
“一起走。看他們能奈我何。”白馬扶舟一只手抓住時雍的胳膊,一只手執劍突圍,身若游龍劍若驚鴻,矯健異常。
奈何這群不怕死的黑衣人,仿若沒有生命的死肉,對他凌厲的劍招毫不畏懼,行尸走肉一般圍上來,嘴里尖利的叫嚷,一聲高過一聲,臉上是如同鬼魅的蒼白凄冷,大白天的看著他們,竟覺得陰風慘慘,泛骨的涼。
“先殺了她——”電光火石間,時雍猛地調頭,冷冷盯住那“女鬼”的方向。
這一切都是“女鬼”在作怪。
若是不把這個東西拿下,他們做什么都是徒勞。
想到這,時雍咬牙提劍,對白馬扶舟道:“你擋住他們,我去捉鬼——”
話音未落,就被白馬扶舟抓住了手腕。
時雍轉頭,“你做什么?”
白馬扶舟道:“我去。”
那個女鬼既然能控制這些人,肯定比這些人更為了得。白馬扶舟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素玉,“你護住她,我很快回來。”
白馬扶舟行動很快,轉身一個飛躍便要過去。
不料,他身形剛剛一動,密林里的女鬼白袍微翻,哈哈大笑著突然往后急掠出去,不過轉瞬就消失在了眼前。
大白天就這般飛走了?若非有鬼,那此人輕功當是出神入化了?
時雍驚懼未落,一陣馬蹄聲從井廬的方向破空而來,不過轉眼就出了山坳。
“棄劍不殺!”
一聲厲喝,帶著陰冷的殺氣,隨著馬蹄,踏破了驚慌和森森鬼氣。
只見官道上一群身著飛魚服的錦衣緹騎策馬而來,個個如狼似虎,馬蹄不過轉瞬就將黑衣人的陣形沖散。
軍容整齊的錦衣衛中間,一騎黑衣穩坐馬上,長長的披風被山風吹得高高揚起,四野呼嘯尖叫,喧囂中唯他一人沉寂,面色冷漠,字字如刀。
“留活口。”
看到趙,時雍有一點劫后余生的欣慰,可是轉瞬又有些心驚。
她懷疑,“女鬼”是看到錦衣衛,知道趙來了,這才“逃跑”的。和水洗巷那次一樣,“女鬼”根本不和趙打照面,卻屢屢出現在她面前。
到底是誰要害她?
一個小小差役挖誰家祖墳了嗎?這般不得安生。
錦衣衛下場,戰局突變。
時雍看著高倨馬上的趙,來不及說什么,那一股不可抑止的戾氣沖天而起,仿佛順著血液流竄在五臟六腑,無法控制。
她緊緊握劍,指甲掐入了肉里,仍然不能抗拒這種奪魂般的力量,眼前金星閃動,腦子里掠過一幕一幕不屬于她的記憶,那種天翻地覆的感覺,如靈魂出竅一般驚心動魄,眼前的一切反而變得模糊又不真實——
如何舉起的劍,她已不知。
那不是她,
她仿佛成了一個傀儡,尖利的叫了一聲,像一只受驚的厲鬼,腦子空白一片,劍身已然朝白馬扶舟刺了過去。
白馬扶舟身形一晃,肩膀中劍,愣了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雍已經抽劍,第二次向他攻擊。
她形如鬼魅,速度比那些黑衣人更快。白馬扶舟不妨她有變,又離她很近,根本來不及閃躲。
“你瘋了!”
他大吼著,側身準備用手臂擋住時雍的利劍。這時,一道繡春刀的光影突然破空而至,“當”一聲刺中了時雍的長劍,將她的劍身削成兩段,其中一道彈出去扎入了泥土,另一半被時雍握在手里,踉蹌后退幾步,又一次朝他刺了過來。
她瘋了。
像那些黑衣人一樣。
趙一馬當先,收回繡春刀,穩穩朝時雍刺去。
刀身碰劍芒,時雍虎口一麻,握不住劍,當一聲,長劍脫手落地。
“趙大人,別殺她。”白馬扶舟低喝一聲。
趙冷著臉轉頭,看他受傷的肩膀鮮血淋漓,不停往下淌,冷哼一聲。
“管好你自己。”
對面的女子似乎認不得他們了,手上的劍掉了,又在地上的尸體上撿起一把,一言不發就殺過來。
“宋阿拾!”趙格擋住她的攻擊,將她逼退兩步,伸手扼住她的手腕,“阿拾,醒來。”
時雍一張蒼白的小臉直愣愣瞪住他,怔了怔,揮劍斬向他的手腕。
“大都督!”謝放見狀,大吼一聲。
趙沒有松手,只是拿刀蕩開了時雍的劍身,可這般近的距離,他的胳膊仍是不免被長劍滑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看到涌出的鮮血,楊斐心疼得大聲叫喊,時雍卻像是看不見,一臉麻木,接著就要砍第二刀。
“駕!”楊斐策馬撞過來,揮刀就砍。
“大都督,她瘋了!別再手下留情,她要殺你……”
趙面無表情,格開楊斐,一個反手奪了時雍的劍,狠狠將她拎起來橫放馬上,解下身上的披風,像纏粽子似的緊緊裹住她。
時雍激烈掙扎,又叫又吼。趙似是煩了,黑著臉用繡春刀啪啪兩下打在她的臀上。
“把人都帶回去。”
楊斐傻了。
謝放驚了。
白馬扶舟捂住受傷的肩膀,愣了。
這是趙?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黑衣人死的死,傷的傷,被抓的被抓。
戰斗已經停止,官道上血肉橫飛,只剩那一群被捆起來的黑衣人在厲鬼般尖叫。
為免打擾長公主清凈,趙沒有帶人去井廬,而是全部押回了守陵軍的衛所。
甲一長年守在這里,看到趙帶回一群嘴里發著怪異叫聲的黑衣人,馬背上還馱了個狂躁的女子,當即吃驚不已。
“發生什么事了?”
趙看他一眼,聲音平淡至極,“父親,你可知皇陵鬧鬼?”
鬧鬼?甲一皺著眉頭,“你在說什么?青天白日不要褻瀆神靈。這是帝陵。”
趙哼聲,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帶進去,用冷水給我潑醒,問一問鬼從何來?”
楊斐走過來,看了看他馬上的時雍,“爺,這個……阿拾要不要潑醒?”
趙冷冷看他一眼,翻身下馬,隨手將時雍用力拖下來,直接摔在地上。
“本座親自潑。”
楊斐:“……”
甲一:“???”
井廬。
趙青菀還在里屋吃茶,就聽到大宮女銀盞勿忙的腳步聲。
“公主,公主……”
趙青菀神色微變,沉了聲音:“慌什么慌?是天塌了嗎?”
銀盞收了收腳步,卻壓不住心里的恐慌,看趙青菀的時候,雙眼悚然,“出大事了。”
趙青菀慢悠悠道:“這天底下,哪里都會出大事,長公主的井廬卻是出不了。別大驚小怪,說吧,死了沒有?”
“死,死了。”銀盞臉上褪去顏色,“盧統領的人,死了好幾個。盧統領也被抓了。”
“什么?”趙青菀像聽了個笑話,尖細的手指緊握茶盞,“盧鴻元是個什么廢物,兩個弱女子都殺不了,還被人抓了?”
銀盞垂下頭,咬了咬嘴唇道:“是那賤人命好。碰上扶舟公子,而后,而后又好巧不巧遇到大都督上山……”
趙來了?
呵!在趙那里哪有什么巧合?
無非是他愿不愿意救人罷了。
懷寧心上像被人捅了一刀。
愣了愣,她重重癱在椅子上。
“你說,盧鴻元會不會出賣本宮?”
“公主……”銀盞緊張地抬起頭,望了望門口,緊張地壓著聲音道:“奴婢聽人說,盧統領帶去的人見鬼了,全都瘋了,連那個宋阿拾……也瘋了。不僅砍傷了扶舟公子,還傷了大都督……”
“瘋了?”趙青菀吃驚地看著她,臉色變了好幾次,很快,哈哈大笑起來。
“瘋得好,瘋得好。人在哪里?本宮要看瘋子去。”
銀盞道:“扶舟公子剛剛回來。那宋阿拾被大都督帶去守陵軍了。”
“什么?”
趙青菀猛地站起來,嫉火攻心,一把將幾上的茶盞拂到地上,“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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