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
吳貴生看見村子著火了，就要沖下山去。
“你冷靜點，你現在下去就是送死。”齊勝拉著他。
“可是我爹娘還在村子里呢？我要去救他們，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死。”
石頭和齊勝拉著他，聶薇薇上前就給了他一巴掌。
“爹娘讓你們跑，為的是什么？”
吳貴生紅著眼回頭看了一眼老婆孩子，然后蹲下來抱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走，咱們還得往深里走，不然他們找上來咱們還是死。”
一行人又開始往里走，盼兒爹對盼兒娘說：“孩子她娘，把我放下來吧！我不能拖累你們娘幾個。”
“別廢話，我沒力氣說話。”盼兒娘說了一句，繼續背著他走。
一直到天亮，齊勝和石頭先回去看看，一進村子，各處房子都被燒得焦黑，不時有房梁塌下來。
沒跑掉的全死了，有的被燒得漆黑，有的被砍死凍得青紫。
石頭跑去老宅，院子里老兩口的尸體靜靜的躺著。
“干爹～干娘～”石頭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就跪爬了過去。
“爹啊～娘～你們別丟下我，我才有了爹才有了娘，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齊勝看他哭的傷心，就告訴他，他去山里告訴一聲。
等一行人回到村子，都開始一邊哭一邊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吳貴生跑得摔了好幾跤，還沒到門口就聽見了石頭的哭聲。
他腿一軟心口悶的要炸了，一張口就吐了一口血。
他爬著進了院子，在看見石頭抱著爹娘的尸體哭的時候，又連著吐了兩口血。
聶薇薇見往院子里爬的吳貴生，就讓大河去扶他起來。
可吳貴生推開了他，咬著牙爬到父母的身邊暈了過去。
幾個孩子也抱著爺奶的尸體哭，聶薇薇看了看四周：“花來福你帶著大河去鎮上報官，快去。”
花來福連連答應，拉著大河就走。
家里都燒得精光，毛毛和冬冬不停地打噴嚏，何花一摸他們的頭，一個個燒得滾燙。
聶薇薇看著燒塌了的房子，轉頭對何花說：“先去我家，我家還有個地窖，先進地窖待著，這太冷了孩子們穿的太少了。”
花嫂子幫著抱冬冬，何花背著毛毛，聶薇薇去拉吳燕，吳燕只顧哭動也不動。
齊勝從她后面打暈了她，然后背著走了。
到了自家房子跟前，連著的三所房子還在噼啪地著著火，不時掉下一根木頭，這是她來這里第一年蓋的房子，是她賣野菜，沒日沒夜地做掛面掙得房子。
跨過燒塌了的院門，進到院子里，蓉蓉尖叫著喊道：“那有個人。”
眾人望去，胳膊粗的棗樹下拴了人，齊勝放下吳燕，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還沒到跟前就聞到一股騷臭味。
地上的血已經干了，他蹲下來一看：“夫人是那個賣鹵菜的那戶人家的男人。”
寧木？
聶薇薇大步走過去看，真的是寧木。
齊勝摸了摸他脖子的脈：“還活著。”
聶薇薇四處看了一下，撿起一個水桶跑到后院打了一通水。
提到寧木跟前就潑了上去。
“大嫂這么冷的天，他會死的。”何花驚呼道。
“別殺我，別殺我……好漢饒命……我帶路我帶路……別殺我……別殺我。”寧木睜著通紅的眼睛恐懼的呼喊著。
何花放下孩子就撲了過來：“是你，原來是你，啊…打死你……打死你。”
“何花你帶著孩子們跟著二河下地窖，孩子要緊。”
等他們下地窖待著了，聶薇薇才蹲下身子看著嘴里不停討饒的寧木。
她冷冷的看著他：“你真是禽獸不如，當年就應該趁你暈要了你的命的。”
她找了個斷裂帶尖的木棍就要扎死他，齊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來。”
“不，我要親自動手，當年他對我用強不成，反被我打暈了，那時候就應該結果了他的，都是我膽小懦弱……我為了名聲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繼續和他在村子里低頭不見抬頭見，我怕官府的人認為他也是受害者，是被土匪逼迫而放過他，你明白嗎？”
“嫂子，還有我，我不管他是不是被逼的，我爹娘因他而死，此仇不報不能為人。”吳燕紅著眼站在地窖口。
“不是我，不是的，我也不想的，我沒有辦法，我不聽我老娘就得死，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你沒有辦法就讓全村的人死，既然這樣你就下去贖罪吧！”聶薇薇說完就把木棍扎進他的胸口。
他嘴里吐著血沫：“我，我是被逼的，我……我……也不……啊！”
吳燕把木棍拔了又扎了進去。
血噴在了她的臉上，她才如夢中驚醒般看著自己的手：“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嫂子我…我殺人了……他該死……他該死嫂子…我。”
“你沒有殺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齊勝。”
齊勝又一下敲暈了吳燕，她也不知道老是敲她腦袋會不會留后遺癥。
這時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聶薇薇看著寧木對齊勝說：“扔到山里喂野獸。”
齊勝把人拖走后，聶薇薇愣愣的坐到地上，雙手開始顫抖，接著是身體，牙齒，不停的抖，眼淚也不知不覺的往下流。
她知道她是害怕，控制不住的害怕，她天生就是個膽小懦弱的人。
她今天看見了什么是人間煉獄，她還親手殺了人，她越想越想吐，然后開始耳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鎮上的廳長帶著人趕來了，挨家挨戶統計，挨家挨戶的搜索，活著的也被帶到村子中間的那個打谷場上。
一具具尸體齊齊地擺放在那里，有被砍死的，有被燒死的，有被殺死之后燒焦的。
哭聲震天，聶薇薇看著地上死去的人們，前一天還熱鬧著過年，互相打招呼，一夜之間就都沒了。
“我兒子呢？怎么沒有我兒子？”聶薇薇朝聲音處看去，是寧木的老娘。
寧木的妻子如行尸走肉一般拉著孩子站在那里，只有寧木的老娘哭天喊地的找她兒子。
吳燕看見她眼睛迸出了火：“是你，是你兒子帶路的，是你，大人是她兒子，就是她兒子給人帶路的，你兒子不得好死，你們一家都不得好死。”
吳燕哭得站不住，只有人聽了吳燕的話，恨不得上前撕了寧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