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雙雙挺著肚子來到正房時,知意正閑暇地立在院中。
踟躕了下,準備上前行禮問安,就聽知意道了句把人帶走吧。
不知對方真心與否,但看女子面色平和,褚雙雙也顧不得其他,領命來到正房,將沉睡的陸云舟搖晃叫醒。
男人睜開眼睛,眸底渾濁卻又清亮,似對褚雙雙的到來不意外。
知意站在門外,一副等著兩人走的模樣,陸云舟長長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坐起身來。
褚雙雙虛扶著他,男人卻將胳膊抽回。
褚雙雙愣了下,男人方才的小動作和看她的眼神,似是對她來此吃相難看的嫌棄。
褚雙雙一聲不吭,低頭跟從陸云舟離開。
“我真是服了!”
婢女叉腰立在臺階上,看著遠去的人影抱怨。
“姑爺都睡下了,她居然叫醒也要把人帶走,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小妾?瘋了吧!”
婢女在這邊罵罵咧咧,回到西苑的兩人也爭論不休。
“你為什么要去她房里!”
褚雙雙含淚質問,“怎么,我們吵架了你就要找她尋安慰嗎?”
“我要沒去,你是不是打算整夜宿在那兒?”
“是不是想趁著這機會跟她圓房,事后再來一句是酒后所致!”
女人喋喋不休地嘮叨,陸云舟躺在床上背對著她,眉頭緊鎖。
“怎么,被我戳穿無話說了是嗎?”
“你把話說清楚!”
這夜,西苑爭論聲持續了大半宿。
后來日子里,這樣的爭論時有發生,一直持續到褚雙雙將孩子生下。
尤氏看著襁褓中的孫兒,也逗弄了幾句,面上卻是沒有太多開心,只囑咐讓人好生照顧著。
一個月里,尤氏也只來探望過孩子兩次。
“夫人是嫌棄孩子是女兒吧。”褚雙雙失落道。
“別這么說。”陸云舟安慰,“母親自己就是女子,怎會嫌棄孫女。”
“得了吧。”褚雙雙撇開臉,“我都這么大人了,還能看不出好賴臉色,這是怪我沒生下兒子。”
“別多想,你們母女平安就好。”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褚雙雙重新轉回臉。
“云舟,你與少夫人約定孩子生下后就和離,如今孩子都快滿月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跟她談?”
陸云舟略有為難,“知意的親外祖母剛去世,她正傷心難過,且一年孝期在身,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我如何跟她開口,”
褚雙雙不滿,“未嫁外孫需守孝一年,可少夫人是已出嫁的外孫女,還需要守這么久嗎?三個月足矣。”
陸云舟搖搖頭,“相府高門權貴,最重禮法孝道,知意同她外祖母感情深厚,自會按一年來守,這是她孝心。”
“我就知道會這樣。”
聽到女人聲音里的怨氣和委屈,陸云舟詢問何意。
“我就知道到了約定之期定會有各種理由往后拖。”
褚雙雙幽怨地看了眼陸云舟,“你如今可信我話了,少夫人與你約定就是以退為進,現在眼見為實了吧。”
“怎么能這么說。”
陸云舟不認可,“長輩此時去世,誰也沒想到,再者知意若能選擇,必是希望她外祖母能康健在世。”
“行了,就算不考慮一年孝期,不管怎么說眼下人剛過時,這個時候是絕不能提的,等等吧。”
見女人不開心,陸云舟繼續道:“我已同母親說了,你生下長女有功,今日起抬為側室。”
給心愛女子一點安慰,也為日后扶正提前做準備。
王姨娘病重之時,清音就給遠在邊關的紫嫣去了信。
紫嫣知道,若非嚴重長姐不會特意告知她,預感到了什么,一家三口連夜往京城趕。
馬車都顧不得坐,一路騎馬飛奔,盡管如此倒時王姨娘已閉上了眼。
紫嫣跪在母親床前痛哭,譴責自己來得晚,這便是遠嫁女兒的悲哀,親人病重自己不曾在身邊伺候一日,去世也不能見最后一面。
這兩日紫嫣從早哭到晚,陳武一面勸慰妻子一面自責。
“也是我不好,你喜歡京城,我若過去考慮調到京城任職,你也不用面對這些。”
紫嫣擦了擦眼淚,“行了,不說這些,不管怎樣至少趕上喪儀,還能送母親最后一程。”
也虧得這些年陳武對她視若珍寶百依百順,若男人虧待她,紫嫣才真要悔恨。
“這次我可以陪你多住些日子。”陳武道。
“上官將軍本要上京述職,可他染了風寒不易趕路,元錚代替其父前京,上官將軍讓我留在京城與元錚一同述職。”
清音知意等人這兩日一直在相府守著,陸云舟也陷入困擾。
“知意外祖母出殯之日正巧和孩子原定的滿月宴沖了,這一喜一喪如何平衡,兒子可有想法?”
晚間陸云舟母子倆在房內商談。
“知意肯定不能來滿月宴了,你呢?”尤氏詢問。
這次確實把陸云舟難住了。
去相府奔喪?可孩子滿月宴他做父親的怎能不在場;但留下家張羅滿月宴,相府那邊就要怠慢。
再三考慮,陸云舟道:“死者為大,理應先顧相府,依兒子意思,不行滿月宴往后拖幾日吧。”
尤氏不贊成,“我有個想法,不知你中不中意聽。”
“母親但說無妨。”
尤氏面容平靜,“照我說,反正是庶出,又是個女娃,滿月宴不辦也無所謂。”
“母親意思是取消宴會?”
“就當是給相府表個態。”尤氏將自己想法道出。
“你納妾一事相府本就不滿,若知曉你為奔喪特意取消了女兒滿月宴,相府定然欣慰,趁此次機會表表心意,挽回些。”
“相府和中宮高興了,你將來前途也有望呀。”
在尤氏心里,兒子前途當然比一個庶出孫女重要得多。
尤氏態度已明,褚雙雙得知后卻是一百個不同意。
“憑什么取消!”
褚雙雙又氣又委屈,“女兒滿月宴是半個月前就定好的日子,少夫人外祖母去世在后,明明是他們沖撞了我們,凡事都有先來后到,憑什么要我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