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你聽我的,不然等我死了,就算是有契書,只怕你也賣不了。”老丈一臉灰敗的神色道。
“難道府衙不能主持公道嗎?”齊舞陽沉聲說道。
老丈苦笑一聲,“村里遇事,先稟宗族,再稟村正,里正,府衙也不會越過宗族斷案。想要我家東西的便是族里人,哪里能求公道去?”
齊舞陽此時才想起,是了,古代本就是宗族為本,再大的事情也得族里先做處置。
宗族里年齡大,有威望的耆老,便是縣令見到了都要尊敬幾分的。
呂老翁沒有了兒子,只有一個年幼的孫子,若是兒子還活著,也不會被人如此欺辱。
老丈的主意是對的,趁他活著先把房產地產賣了,他人還在,買家才敢買。他若是沒了,大牛一個小兒,家中財產自然是族里做主。
想賣是真賣不了。
“好。”齊舞陽應下,心中一陣陣無力。
蚍蜉難撼大樹,她一個小家奴在這個王權社會實在是太渺小了。
只能盡力幫著大牛保住家里最后的財產,其他的,她暫時真的無能為力。
齊舞陽應下后,老丈長舒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跟她低聲說了個人名,齊舞陽趁夜去找人。
找的這個人是個掮客,知道呂老翁家的情形,他敢買下也是擔了風險的,不過他們干的就是這一行,有風險也能扛得住。
見到呂老丈的樣子后,也還有一分良心,沒有把價格壓得太低。
三間石屋,幾畝良田,總共不過賣了五兩銀子,齊舞陽知道自己不收起來,說不定老丈都死不瞑目,到了地府也擔心她會把大牛當累贅扔了。
于是她就把銀子收了,以后給大牛娶媳婦蓋房子用。
大牛這一晚上格外的安靜,那雙眼睛里已經沒了之前天真活潑的樣子。
齊舞陽知道他們爺孫有話說,就找了借口去了院子里守門。
仰頭望著星空,這糟心的世道,人活著真的太難了。
沒多久,她就聽到了大牛壓得極低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令人揪心。
齊舞陽沒有進去,她知道呂老丈已經回天乏術,她也知道自己帶不走也救不了他,更知道自己沒辦法為他辦喪事,不然大牛她都帶不走。
呂家村的村民會阻攔她,更有可能連她也走不出這村子。
這一晚大牛守在爺爺身邊,齊舞陽在隔壁淺淺睡了一會兒,只不過心緒難平并未睡沉。
天還未亮,大牛就來敲她的門。
背上背上一個小小的包袱,就是他全部的家當,眼睛哭的腫了起來,還殘存著幾分淚意。
“姐,爺爺說讓咱們直接走,你不用去辭別了。”大牛低聲說道。
齊舞陽抿抿唇,使勁搓了搓臉,這才說道:“好,大牛,放心跟姐走,終有一日,你能報了此仇。”
大牛狠狠地點點頭,二人踏著夜色牽著馬兒出了門。
大牛將大門掩好,猛地跪下狠狠地磕了幾個頭,然后頭也不回的跟在齊舞陽身后。
齊舞陽就跟做賊一樣,也不敢驚動村里人,馬蹄上都裹了麻布,一直走出了村子,這才帶著大牛上了馬背急奔離開。
走出沒多久,忽然就聽到有人追了出來,齊舞陽大驚,怎么這么快?
轉瞬她又想到那掮客,心思一沉,為了將房地順利拿到手,說不定就是他通風報信兩頭賣好。
還是沒經驗,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