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遠回了家后,一副事不關己地將這事和自家的兒子說了。
裴承恩臉色大變,“父親,皇上真是這么說的?”
“是啊。”裴長遠喝了口茶暖身子,過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兒子的神情不對勁,他冷下臉來,“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雖然愛錢,可也不會去放印子錢。裴老夫人之前就關照過他們,他們家一直被皇上盯著,可不能貪了小利,害了性命。
裴承恩頂著裴長遠凌厲的目光,囁嚅道:“是母親......”
“你說什么!”裴長遠立馬讓人將張氏叫來。
張氏起初還死不承認,不過就是放點印子錢,這京城放印子錢的人還少嗎?
“皇上已經抄了楚家以儆效尤,你還敢嘴硬!”
張氏這才慌了,將自己藏了多年的賬本拿了出來。
裴長遠翻了翻賬本,這前后幾年加起來,少說有十來萬的流水!皇上要他們翻倍的繳納罰款,那就是要他們掏空家底啊!
他本來就是家里的老幺,繼承不了大部分的家業,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攢了點養老錢,竟然要一夕間敗在張氏的手上!
“承恩。”裴長遠冷聲道。
在一旁噤若寒蟬的張氏忽然身子一頓,只覺得裴長遠怒道極致,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備紙筆,請族老,我要休妻!”
張氏瞪圓了雙目,“裴長遠,你說什么?”
她身形搖晃地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這次是做錯了事,少不得要將整個三房的本都賠進去。可錢沒了可以再掙,她若是被休了,以后的日子就不用過了!
“我說,我要休妻!”
裴長遠怒目而視,“你竟然背著我放印子錢,這事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母親是不是和你說過,這是紅線動不得!家里那么多的產業你都打理不明白,你還敢在外面放印子錢,你算得明白利息嗎!”
張氏心灰意冷地看著裴長遠,她一心為這個家打算,她放印子錢,還是想給女兒們多點添妝,兒子們多置辦點產業?他懂什么!現在東窗事發,竟然要和她撇清關系!
“裴長遠,你休想!我放印子錢得來利你沒少沾,現在出了事,你就想甩開我嗎!”
“這由不得你!”
下午,整個裴家都知道裴長遠要休妻的事情,張家也派人來說和。可張家理虧,也說不上什么話。裴長遠鬧著要將張氏送官,張氏直接一尺白綾將自己吊暈,死活不肯接受自己被休的事實,死也要做裴家婦。
“這三房可有的鬧騰了。”
皇上給了機會,那就將罰金交了,以后好好過日子就是了。偏生裴長遠寧愿丟人也不想交罰金,現在好了,差點人財兩失。
“大太太,少夫人,三房報官去了!”
錢氏見怪不怪,“中午就說要見官了,現在又是見的哪門子官?”
“是三太太,她醒來后帶著這幾年三房的賬本去順天府,說三老爺這么多年也用了不少她放印子錢得來的利,以及他為官這么多年上下打點送禮的名單目錄。還說了不少三老爺承辦工程,從中貪污的事情。”
錢氏一滯,“她這是死也要拉著裴長遠一起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如今是互相攀咬,只叫對方沒有個好下場。
當天晚上,宮里就來了人,傳皇上的口諭,罷免了裴長遠的官職,奪了其子的功名,一家人全都軟禁在府上。戶部還來了不少人,連夜開始查三房的賬本。
“這不會連累到我們家吧?”洛雪知道這事的時候,膽戰心驚。
洛氏臉色不好,“當初他們要分家的時候,就應該讓他們滾!”
“三房有他們自己的賬本,戶部那邊只會讓我們配合,輕易不會查我們二房的賬的。”裴茗淡淡開口,可他心里也拿不準。萬一皇上借題發揮,那將軍府就難了。“眼下,母親明日一早去找裴箋,讓她去給三叔他們說說情。”
“什么?”洛氏驚了一句,旋即不情不愿道:“真是便宜了那小賤蹄子,撿了門好婚事后就沒回家看過我這個嫡母,現在家里出事了也不知道回來問問!”
可屋子里的人哪能不知道裴箋為什么不回家啊。洛氏以前那么糟踐人家,裴箋是連臉子都不想給洛氏,回門那日不僅沒回來,還陪著柳舒文去了柳家。
又不是她娘家,回門日陪嫂子回娘家是幾個意思!
“我讓人去給忠義伯府遞帖子,讓她明日回來一趟。”洛氏極不樂意,可眼看這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了,再不樂意也要放下身段來。
洛氏遞的帖子,可想而知,裴箋根本沒有理會。
來回話的婆子道:“我們家二少夫人近日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您,就不來見您了。您有什么話告訴老奴,老奴回去傳話即可。”
洛氏氣得不行,一個兩個的,現在翅膀硬了,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你去將柳氏叫來!讓她帶點東西去忠義伯府看看她死沒死!”
柳顏歡知道洛氏的用意,不急不忙地遞了帖子,然后再不急不忙地準備禮物。她就是要急死洛氏。
柳顏歡那邊才得了忠義伯府的回信,洛氏就催她怎么還不去。
“母親真是性急,這登門之前先投帖子是禮數。”
洛氏被暗諷沒有禮貌,本就火大,更是氣得無話可說。但為了將軍府,她不得不軟下語氣,對柳顏歡道:“你明日去忠義伯府,問問裴箋她大哥那是怎么打算的。我們將軍府可沒有放印子錢,這事可不能拉二房下水。”
柳顏歡面上答應,心里嗤笑,還是一家人呢,出了事都沒說伸手拉一把,凈想著撇清關系了。
“兒媳知道了。”沒了事,她就回去了。
誰知在回秋茶院的路上,遇到了那個寄宿的裴量。
“給嫂夫人請安。”
裴量一雙黑眸緊緊盯著柳顏歡,臉上的笑意透著明目張膽地不懷好意。
柳顏歡連給他個眼神都欠奉,直接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