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十幾秒。
宋和平恢復了知覺。
疼……
哪都疼。
身體像要散架似的,耳朵里嗡嗡作響,魂魄都要被震出體外的感覺。
他想要喊阿關。
“嘔——嘔——”
嘴巴剛張開,一股不可遏制的惡心涌上,宋和平忍不住吐了起來。
駕駛室里充斥著胃液的酸臭,等他將早餐吐光,人總清醒點了,這才轉頭去尋找阿關。
阿關此時蜷縮在司機位置上兩眼翻白,嘴里嗚嗚咽咽的,像條被狠狠敲了一悶棍的老狗。
“阿關,你沒事吧!”
他想伸手去將阿關扯起來,卻忽然聞到了一股子尿騷味。
低頭一看,宋和平忍不住叫道:“我操!你尿了!”
阿關掃了一眼自己的褲襠,感覺沒臉見人了,抱著腦袋又開始嗚嗚。
呯呯呯——
呯呯呯——
四周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一聽就是蘇制武器。
宋和平心中暗自叫苦,這是要完犢子了。
真是怕啥來啥。
不用猜了,鐵定遇上了反抗組織的襲擊。
噹——
一顆彈頭打在貨車車身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轟——
緊接著一顆手雷在車前不遠處的路邊炸開,掀起一小股黑煙。
已經破爛不堪的駕駛室車頂上又出現幾個小洞。
宋和平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等了一會兒后才透過已經沒了擋風玻璃的車頭望出去,只見前面一輛斯德瑞克裝甲車后躲著幾名端著M4A1突擊步槍和M16步槍的米軍士兵,不斷朝著公路對面開槍。
而公路右側不遠處的土堆和建筑物后面似乎藏有槍手,手里的AK47歡快地叫喚著,不斷朝斯德瑞克旁的米軍們掃射。
襲擊者顯然占據了很大的便宜,不斷有米軍士兵慘叫著倒在地上,車隊指揮官聲嘶力竭地對著電臺話筒各種吼。
“Mayday、Mayday、Mayday!這里是D1小隊,我們在城外靠近機場的3號公路處受到襲擊!重復!我們遭襲!”
咻——
正當雙方僵持之際,從公路對面飛來一枚RPG火箭彈,準確擊中了斯德瑞克裝甲車。
這枚RPG的發射角度很刁鉆,裝甲車身上圍了一圈防爆格柵,還塞了沙袋,普通的RPG很難穿透車身,襲擊者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打的是前輪。
前輪雖然能擋住RPG火箭彈,不過由于底盤距離地面有間隙,金屬射流和碎片會彈射到車子的另一邊,對躲在車另一側且沒有隱蔽好的士兵產生傷害。
轟——
前輪果然直接被炸飛脫出來,整輛斯德瑞克車身重重往下一挫,冒出一股濃煙。
濺開的金屬射流擊中了一名米軍大兵的腿,這家伙立馬成了滾地葫蘆,捂著自己的傷口倒地哀嚎。
血很快染紅了迷彩褲。
另一名米軍大兵一把揪住他的戰術背心,將他拖到車輪后面。
就在這時,宋和平看到了那名黑袍女人開始了行動。
之前還注意過她,感覺有些不對勁,現在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那女人突然掀開長袍,露出藏在里面的一支AK74U短突,抬手對著那群躲在斯德瑞克裝甲車后的米軍就要開始掃射。
米國大兵們的注意力都在另一側,而黑袍女人則在他們身后,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注意到無聲無息之間,死神已到了身后。
呯——
宋和平手里的伯萊塔92F響了。
女人胸前噴出一團血花,人直挺挺倒在地上,臨死前還是扣動了扳機,打出了一梭子彈。
躲在裝甲車后頭的幾名士兵頓時嚇了一跳,有人的槍口指向了女人倒下的方向,有人指向了宋和平所在的方向。
幾名米軍中的一個大胡子忽然伸出手壓下了另一名士兵指向宋和平的槍口。
他看出來了,如果不是這個躲在貨車里的人出手,估計此時自己和隊友都要得去見上帝了。
大胡子米軍朝宋和平點了點頭,似乎在示好表示感謝。
宋和平也點點頭。
他的內心很復雜。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雖然以前當過兵開過槍,但殺人這可是頭一遭。
剛才也是迫不得已,女人和大兵還有自己都在一條直線上,朝那些大兵掃射,以AK74U感人的散布率來說,很容易連同自己一起帶走。
殺人的感受很不好。
宋和平感覺口干舌燥,心跳明顯加速,體溫隨之而升高,人有些燥熱且不知所措,手指尖微微顫抖。
他穩了穩心神對阿關說:“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
阿關不知所措地問:“我不出去,我老婆嫩孩子小,上有老母……”
也難怪阿關如此恐懼。
現在外頭子彈亂飛,米軍大兵和抵抗組織的槍手打得不可開交,這時候離開貨車估計不小心就要吃花生米。
宋和平懶得解釋,他在駕駛室地板上翻到了掉在那里的對講機,按著通話鍵呼叫了一下后車的譚胖子。
“胖子胖子,我是和平,聽見沒有?”
一連叫了幾聲,譚胖子沒有回應。
宋和平的心沉了下去。
看樣子,估計譚胖子兇多吉少。
噹噹噹——
又是子彈打在貨車身上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一股刺鼻的柴油味鉆入了宋和平的鼻孔。
狗日的!
居然被打中油箱了!
他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這尼瑪是倒霉給倒霉他媽開門,倒霉到家了!
雖然柴油燃點較高,但不代表點不著,尤其現在子彈到處亂飛,手榴雨點一樣到處砸,指不定一顆手雷落在車邊就能將泄露的柴油點燃。
艱難的選擇再次擺在面前。
出去?
還是躲在這里等?
這是宋和平人生里頭一遭接觸實戰。
沒有循序漸進,沒有心理過度,上來就是地獄級考題。
他不禁也有些慌。
咻——
還沒等他拿定主意,對面又飛來一發RPG火箭彈,再次擊中了前方的斯德瑞克,頓時又是火光四濺。
爆炸剛過,躲在車后的兩名大兵身子一歪,旋即貼著車上滑倒在地,在斯德瑞克車身上留下一灘血跡。
“漢森,后面,10點位置!”
之前那個朝他點過頭示好的大胡子兵扯著嗓子大吼。
“干掉他們!”
那名叫“漢森”的大兵就蹲在大胡子身旁,頭戴一頂棒球帽,反應很是迅速,一個跪姿側轉身,麻溜地來了個左肩換右肩,手里的M4A1突擊步槍連連點射,將兩名從另一個方向冒出來的武裝分子壓制住。
兩名偷襲的武裝分子連忙鉆進了路邊一堵破爛土墻后,躲了起來。
此時,現場情形對于大胡子幾人十分不利,武裝分子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陷入了被左右夾擊的境地。
宋和平感覺自己這回可能真要涼涼。
這幫大兵如果死了,武裝分子過來清理現場也不知道會不會連帶著把自己也干掉了,尤其是自己剛才還干掉了他們一個人。
很快,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大胡子士兵和漢森倆人配合非常默契,漢森手里一把M4A1僅僅依靠點射和快速更換彈匣,打出了輕機槍的效果,把土墻后的兩名槍手壓得根本無法抬頭。
與此同時,大胡子靠過去從漢森背后解下一支M72反坦克火箭筒,飛快地拉開保險裝置,對準土墻就是一炮。
轟——
土墻頓時被塵土淹沒。
大胡子扔掉M72火箭筒,快速切換成M4A1突擊步槍,指向土墻,靜待殺機。
塵土尚未散去,一名渾身是血的武裝分子蹣跚地從塵土中走出,搖搖晃晃分不清方向,像喝醉酒了一樣。
大胡子抬槍輕輕壓下扳機,一個漂亮的兩發點射將他送走。
“好槍法!”
宋和平忍不住在心底贊嘆。
他忽然注意到這兩個大胡子似乎和其他米國大兵有些不一樣。
他們身上的裝束和頭盔很特別,一個頭上是棒球帽,一個有點像滑板盔,手上的M4A1突擊步槍的導軌上也掛載了不少戰術附件,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任何軍銜和軍種標識,和常見的米軍大兵有些不同。
“漢森,煙霧彈!我們撤到那些房子里去!”
大胡子沖自己的同伴大喊,用手點了點馬路左側不遠處的那片雜亂無章的建筑物。
公路兩側的斜坡上建滿了密密麻麻的土房子,如果能撤到那里就能依托建筑物進行反擊,只要堅持一段時間,米軍的救援肯定就會趕到。
“是,頭兒!”
大胡子和漢森一起取出煙霧彈,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拉掉扣環,一起扔到了公路中間。
接著倆人又用最快速度朝不同的位置上扔出第二枚。
四枚煙霧彈噴出的煙很快封住了馬路,凝起了一堵煙墻。
大胡子一揮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