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舟回到醫院,迎面正好遇到田沅從病房出來。
“郁總,我想提醒你一下。你知道唐朵最怕什么嗎?”
郁文舟默然。
她最怕什么?她從沒跟景彧提過,只是不經意間,提到過不喜歡生病;說喜歡和他聊天,不會覺得孤獨。
田沅氣沖沖道:“她最怕被拋棄。她還沒出生就被父親拋棄,生下來又一次次被母親拋棄。她沒你們看到的那么陽光,她只是把所有的哀怨都藏起來。所以,請你不要再了無音訊地離開。也請你多派人保護她。”
郁文舟心中悶痛。想起唐朵喝醉那次說的話:別送我走,別把我拋下。
他曾經答應得干脆,可并沒有做到。
郁文舟聲音沉重:“謝謝,我記住了。”
田沅要的就是他這副愧疚樣,甩著包扭頭走了。
郁文舟緩和了一下心情,才進到病房。
唐朵正扶著床沿,一條腿在屋子里挪步。
郁文舟立刻攙住她:“小圖和張阿姨都在,怎么不喊她們扶你。”
“我去洗手間,自己可以的。”
郁文舟:“我扶你去。”
進到洗手間,郁文舟伸手就要幫她脫褲子。
唐朵連忙按住他的手:“我,我自己來。你出去。”
郁文舟一點不覺得尷尬:“我是你老公,你受傷照顧你是應該的。”
唐朵耳朵都紅:“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你快出去。不然,我,我憋死。”
郁文舟無奈,出去守在門口。
唐朵看著磨砂玻璃外的身影,輕吼:“走開。”
看到人影離開,才蹦跶過去把門鎖上。
雖然有點難堪,但是他一點不嫌棄地想幫她,還是挺讓人歡喜的。
唐朵四根手指綁著夾板,做什么都不方便,吃飯全都靠喂。喝水只能用掌心捧著杯子。
郁文舟干脆事事代勞。
人受傷生病的時候,特別是剛經歷了難熬的冷戰,這樣的關懷,讓唐朵覺得無比幸福。
住院是無聊的,唐朵心里還想著工作的事。她這一受傷,至少一個月不能上班。
本來就沒有執行制片,顧南又是嘉賓,現場只能齊珊珊盯著。
想起顧南,唐朵偷偷看了眼郁文舟。
他現在應該很自責王宓的事,沒心思考慮顧南。齊珊珊說過,怕他對付顧南。
但顧總監一直好好的,她也主動提出要調組,應該不會再有什么問題。
唐朵給齊珊珊發消息,告訴她自己至少一個月不能歸隊,辛苦齊珊珊要忙一陣了。
齊珊珊收到唐朵消息的時候,剛敲門走進顧南的房間。手機震動,她沒有理會。
顧南因為沖下山,腳也扭傷了,在屋子里休息。
屋里有淡淡的煙味。齊珊珊輕皺了眉頭,他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
“顧總監,這是扭傷藥膏,很好用。你可以試試。”
“謝謝。”顧南扭傷得不太嚴重,只是腫了,沒有傷到筋骨。
齊珊珊沒有即刻走:“唐朵怎么樣?”
組里本來打算派人去探望,被顧南叫止了。
顧南簡單說了醫生交代的話:“她推出急救室,我就回來了。后面的情況,也不太清楚。”
“顧總監,”齊珊珊頓了一下,想到顧南奮不顧身沖下山,心頭發酸,“你喜歡她什么?”
如果能知道就好了,沒有原因的喜歡,就像泥潭,陷入得越快,越難逃離。
顧南盤著手里的藥膏,扯開話題:“任何人掉下去,我都會去救的。”
齊珊珊最恨他的不敢承認,知道不可能又不愿主動逃離。
她不是知難而退的人,但也不會為了徹底的無望,為難自己。
齊珊珊遞了一張紙給顧南:“顧總監,這是我的辭職信。”
顧南詫異地看她。
“我會交接清楚再走。”
“為什么?”顧南問。
齊珊珊直截了當地回:“你應該心里清楚。我來制片部,就是為了你,目標明確。但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更不愿意看著你執迷不悟。”
顧南嘴唇動了動。
齊珊珊氣悶地轉身,這根本不是自己欣賞的那個顧南。他應該是積極坦誠的。會竭盡全力,不怕失敗。
她從沒想到顧南在感情上是這么被動懦弱。
“珊珊,”顧南叫住齊珊珊,頓了片刻,緩緩道,“如果,我答應和你試一下,你還會走嗎?”
齊珊珊睜大了眼睛看他。
“如果你不介意,我還需要些時間,才能走出來。”
“為什么?”這次輪到齊珊珊問。
“有人告訴過我,要嘗試,要主動。你很好,我不想讓你走。”
我不想讓你走,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齊珊珊跑回來,抱住顧南:“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就有信心收服你。”
哪怕他可能只是為了轉移情傷,或者堵住郁文舟的制裁。
顧南溫潤輕笑:“那就試試。”
唐朵在醫院住滿三天,醫生才放她回家。
車上無聊刷著手機,看到齊珊珊發的朋友圈,是一雙緊扣的手。
唐朵很快認出另一只手的主人,顧南。因為他手腕上有一顆痣,制片部所有人都知道。
這相當于官宣了。
“看什么這么入神?”郁文舟問。
“顧總監和齊珊珊在一起了。”唐朵懵懵地眨著眼睛,想問,這樣是不是就可以留在A組不走了。
郁文舟笑了一下,帶著點不屑的味道:“點個贊,祝福一下。”
唐朵點了個贊。
然后把消息發給了田沅:顧總監和齊珊珊在一起了。這是不是說明,之前誤會他了。
田沅:你忘了上學的時候,那些追你不成的男生,轉身就找了個備胎。不是廣撒網,就是轉移情傷,或者是怕沒面子。我還真是高看他了,呸,都是臭男人。
郁文舟對著唐朵的耳朵吹氣:“田沅說得對。”
唐朵捂住手機:“你偷看!”
郁文舟輕笑:“我視力好。”
“那你還戴眼鏡。”
郁文舟捏了下高挺的鼻梁:“謝繼墨建議戴的,那樣不會顯得目光太狠厲。”
唐朵看著他的眼睛,多溫柔好看啊,一點兒都不兇狠。
回到湖畔別墅,郁文舟橫抱著唐朵往里走。
唐朵摟著他的脖子嬌嗔:“你就不能扶著我往里走,或者找個輪椅?”
郁文舟親了下她的耳垂:“想抱著你回家。”
在醫院住了三天,因為有傷又帶著護具,一直沒洗澡。唐朵感覺自己都快臭死了。
現在傷口都結了痂,可以洗澡了。
唐朵進屋就要淋浴。
“我幫你。”
唐朵推他:“不要,我自己來。”
郁文舟笑著關上浴室門:“又不是沒一起洗過。”
雖然兩個人什么都經歷過,但唐朵還是羞紅了臉。
“我可以自己洗的,我要在家養一個月,你總不能每天留在家里就照顧我吧。”
“我想伺候你一輩子。”郁文舟幫她解開頭繩,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就算你不愿意,也是一輩子。”
唐朵勾住他的脖子:“我愿意。”
郁文舟幫她摘掉護具,看她遍身的傷痕,心頭緊皺。
唐朵捧著他的臉,不讓他看,軟軟道:“很快就好了,已經沒有前兩天那么疼了。”
這幾天,他已經說了太多次的對不起。唐朵不想再聽他說自責的話。
郁文舟輕輕幫她沖洗身子,眉頭緊鎖。劃傷都已經結了痂,淤痕暗紫,觸目驚心。
唐朵怕他擔心,故意逗他:“老公,我也幫你洗?”
郁文舟在水霧中親她的額頭:“乖,老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