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父親,生下來不是殘疾就是早夭。”
霍萱語氣十分不屑。
“聽說我身上的蠱蟲可以保住胎兒,便要求我幫他。”
“我憑什么幫他?”
“玄師為了錢,連祖師爺定下來的規矩都不顧,那注定是不得善終。”
“不僅不得善終,連家人都跟著倒霉。”
她說話時嘴角掛著冷笑,讓鹿知之十分的不舒服。
“你看,無言拼了命,損了功德保住了他的孩子,那孩子還不是死于非命!”
鹿知之實在無法忍耐。
縱然她的事跟師父脫不了關系,但師父養她長大,教她這一身本領。
她無法看到別人這樣侮辱師父而無動于衷。
“霍萱,你敢說那個孩子的死不是你造成的?”
“若不是你給顧唯云出主意,找我的麻煩,她根本就不會死!”
“你還說我師父助紂為虐?難道你自己做的事就很道德么?”
鹿知之說完,霍萱猛然抬眼,眼睛里亮亮的,笑意在眼底蕩漾。
“我當然遭報應啦,哈哈哈!”
“你看我現在這樣,多么折磨啊!”
“見不到光,整日黑袍加身感受不到任何身為人能感受到的快樂!”
“所以你以為我為什么費盡力氣找你?當然是把這些報應都轉嫁到你身上啊!”
“你師父就是因為我沒有幫助他,他就將你偷走!”
“為了不讓我找到你,他把你的命格加在了顧言洲身上,讓你與他共命,混淆了你的氣息讓我找不到你!”
霍萱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畫符。
“我也是奇怪,我以為你師父將你偷走會把你殺掉!”
“直到我找到他,這才發現你還活著!”
“你說當初他為什么不直接將你殺死?那就一了百了了!”
“做了那么多壞事,竟然還可以對一個陌生的嬰兒憐憫。到頭來,你還是要遭這份罪!”
霍萱畫完了所有的東西,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可以了!”
“把她放在這上面。”
鹿知之以為,‘放在上面’是把她整個人放在石磨盤上面。
沒想到,那蛇尾用力,直接將她整個人倒了過來,大頭朝下。
她本來就沒有力氣,猛然將她倒過來。
耳中刺痛,耳鳴的聲音讓她眼前一黑。
鹿知之甩了甩頭,沉心靜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好一會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霍萱靠近她,黑袍下面,一只纖弱白皙的手臂朝她伸了出來。
鹿知之下意識的要躲開,可那巨蛟的尾巴實在纏得緊,她根本無處可躲。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霍萱的黑袍中爬出一只蝎子。
蝎子通體暗紅,甲殼泛著光澤,像是士兵的盔甲。
蝎子靠近她,揚起尾巴狠狠地刺入她的眉心。
鹿知之頓時覺得額頭劇痛,像是有火在燃燒。
額頭一熱,一滴血滴到了石磨盤最邊上的凹槽里。
然后一滴接著一滴,流速不快,但每一滴都能精準地滴進去。
霍萱抬手結印,口中念著她聽不懂的咒語。
“阿哩貝哩……”
“無度桑塔……”
“結魔秋……”
她念著咒語,鹿知之就像是聽到了什么催眠的吟唱,兩只眼睛馬上就要閉起。
沒人能抵抗這種反復單一的吟唱,她眼前一黑,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鹿知之仿佛置身在一片溫暖的溫泉中,渾身輕飄飄地十分舒服。
睜開眼睛,果然泡在溫泉里,可溫泉的對面,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個小姑娘長得十分好看,因為水汽氤氳,熱氣蒸的她的臉蛋像紅紅的蘋果。
鹿知之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地方,甚至根本不認識面前的女孩子是誰。
她警惕的想離開這里,避免位置的危險。
可四周看了看,并沒有任何遮擋的衣物。
雖然對面的也是個女孩子,沒有什么好避諱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離開這個溫泉要去哪里,萬一在路上遇到了別人,就會更加尷尬。
想了想,她還是呆在了水中。
女孩子沖她甜甜地笑著,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
她釋放出一絲靈力,想探索四周,卻發現自己一點靈力都沒有,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還沒來得及慌張,那小女孩沖她伸出了手。
小小的手上,掛著一個鈴鐺。
看起來類似銀色的金屬材質,上面卻纏繞著一團黑氣,好像自己的玄音鈴。
小女孩開口,聲音軟糯。
“這個鈴鐺給你了。”
鹿知之晶體的看著那鈴鐺搖了搖頭。
“我不要你的東西。”
小女孩微微皺眉頭,好像有點不高興。
“這可不是我的東西,這是你的東西,你的玄音鈴啊,你再看看!”
鹿知之低將目光從小女孩的身上轉移到那個鈴鐺上。
不知道為何,剛才看著還只是一個鈴鐺,這會再一看,就變成了一個鈴鐺手串。
反復的花紋包裹著鈴鐺,跟她的玄音鈴一模一樣。
她將手臂從奶白色的溫泉水中拿出,自己的手臂上的玄音鈴確實不見了。
又抬頭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依然舉著那一串鈴鐺。
“我剛才撿的,還給你。”
鹿知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接那鈴鐺。
“謝謝……”
手指觸碰到鈴鐺的一剎那,她的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
“知之,你在哪?”
鹿知之的指尖收回,在觸碰到鈴鐺的那一刻,將手拿了回來。
“知之,知之!”
聲音帶著哭腔,害怕又焦急。
鹿知之猛然醒悟。
自己的玄音鈴不會莫名丟失,自己也不會泡在這溫泉中。
她在做夢,這一切可能是幻象!
“知之,能聽見我說話么?”
“你快回復我一下!”
鹿知之狠了狠心,使勁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口腔里瞬間充滿鐵銹的氣息,痛感讓她回神。
眼前的景象,像是壁畫從墻壁上脫落一樣,斑駁著掉落,然后露出原來的樣子。
在她的眼里,一切都是倒過來的。抬頭便是穹頂,那洞口灑下的月光刺目,讓她無法睜眼。
霍萱站在那,雙手結印,手里依然念著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咒訣。
“阿哩貝哩……”
“無度桑塔……”
“結魔秋……”
她的眼睛再次沉重,緩緩閉上時,腦海中有個聲音尖銳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