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心出身于山門坊市一個小小的修仙家族,剛一出生,就測出了滿值的單火靈根。
魏家老祖大喜,視其為魏家崛起的希望,為她大擺滿月酒。
正當魏家親朋好友齊聚一堂之時,天降天火火靈。
青元道君當時在元嬰大圓滿停留許久,卻總是缺少一個突破的契機。
得師父指點,出了坊市往東走,老遠就看到天火逞威。
以為師父所謂的機緣就是此物,還想他一個冰靈根突破化神,為什么會需要火系靈物?
到了近前,就見一片白地當中,有個小女嬰正躺在厚厚的灰燼里,扯著嗓子嚎哭。
而那暴虐的天火火靈,早已主動與她結契,彼時正歡快的繞著她的腦袋來回飛舞。
青元道君心有所感,將孩子抱回宗門,養到三歲,收其為大弟子。
行罷拜師禮,果不其然,突破契機瞬息而至。
為此,青元道君不得不把大徒弟交給師父,請她代為撫養幾年。
事關二徒弟道途,明真道尊欣然應下。
大概合了眼緣,明真道尊極其疼愛魏文心,連認字都是抱在膝頭一個個教會的,更別說修煉了,簡直恨不能替她修!
天賦高,資源好,這孩子還格外努力。
同期睡覺她不睡,同期玩耍她不玩,同期出門歷練她也不去。
可以說,除了完成領取月例所必須完成的宗門任務,她連門都不愿意出。
因為她嫌路上浪費時間,耽擱修煉。
如此一來,不到十歲她就到了煉氣期大圓滿。
又因不小心從某個碎嘴子那里得知了當年魏家一夜死絕的事,小小年紀頗為自苦,就更不愿意出門了。
長輩們見了愁壞了。
為了增加她的閱歷,夯實她的根基,順帶著解開她的心結,大伙兒不得不換著花樣的開發她的興趣愛好。
先是送到天音宗去學琴,斷斷續續學了幾年,覺得無聊,死活鬧著要回來。
之后又被送到靈植園,學習養花種樹,陶冶性情。
實在不喜歡,也不敢講。
于是學到一半偷溜回家,趁著師父不在宗門,躲在煉器室里快一年,直到辟谷丹吃完了,餓得半死爬出來,才被雜役弟子發現。
然后她就找到了人生摯愛——搞研究。
因為這個愛好是在煉器室里催生出來的,她的研究成果大部分都能通過煉器來展現。
煉器難免和各種礦物打交道,是臟活兒,也是累活兒,難得有學煉器的女修,也更傾向于煉點小巧的首飾之類的。
魏文心長得好看,小時候更是漂亮到犯規,是以長輩們從未考慮過這條道兒。
還是青玄這個師伯說,孩子既然喜歡煉器,自身條件又與煉器極契合,就讓她接著煉吧!
沒想到煉著煉著,路子越走越歪,正經法寶她是一件不煉,成天只搗鼓各種奇奇怪怪的玩意。
萬劍宗開宗十幾萬年,出過的奇葩也不少,長輩們只當她愛好比較特別,并沒有太當回事。
沒想到最近這些天,先是弄壞踏雪峰,再是搞垮思過崖。
青玄道君自認對此負有不可忽視的責任,笑容越發和煦幾分:
“文心啊,你給師伯說說,是不是又發明了什么新東西啊?”
青玄道君長得儒雅溫和,是魏文心的師伯,又是萬劍宗的掌門,事涉思過崖,由他來審問,也是理所應當。
師伯不愧是掌門,很有點東西,一開口,魏文心眼睛就亮了起來!
這梯子遞得妙啊!
“絕對絕對!超級大發明!等我這套理論徹底完成,絕對會顛覆世人的認知!”
不管是想要投資,還是想要罪責輕一些,都得極大限度的夸大自己的成果。
這一套,魏文心可太熟了!
見她兩眼放光,話語里滿是執拗與癲狂。
角落里一紫衣女修冷冷的哼了一聲:“本尊等了這么多年,對這世界的認知尚未顛覆,倒是對你的認知顛得徹底!少給我們畫大餅!趕緊把東西拿出來!”
差不多的話聽得多了,大家都膩了。
青玄道君也道:“還不趕緊的?”
但凡有點價值,可以替宗門創造利益,他都能想法子替這丫頭減輕一點罪責。
想到這,青玄道君嘆了口氣:“文心,你也不小了,當知事有輕重緩急,也該明白何為主次!”
見師兄沒有袖手,青元道君也不磨嘰,不等好大徒開口,直接把小鎬頭拿了出來。
短短片刻,這“兇器”竟已到了自家師弟手里,若非他來接手,旁人審起來怕是千難萬難。
青玄道君瞪了他倆一眼,到底沒有糾結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東西拿到手,往里輸了點靈力,他差不多就明白這玩意有什么用了。
小東西品級并不高,不過剛剛夠到法寶的門檻,功能也很簡單,加快靈力輸出速度,增強靈力輸出強度,精準控制輸入靈力的多少。
若能戰斗中使用,還有點意思,但這就是個純粹的輔助工具。
天才的想法,普通人總是難以理解。
所以哪怕看出來這小玩意兒的作用,青玄道君還是不明白,這孩子是怎么用它把思過崖給挖塌的。
所以他就問了。
作為宗門最受弟子歡迎的前輩,他有著不恥下問的美好品德。
今日這陣仗,魏文心也沒打算隱瞞,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
“前幾日我的研究到了關鍵時候,第一次實踐沒經驗,沒控制住熔巖爆發的烈度,著急二次試驗,又被關著,沒辦法,只能對思過崖動手。反正道理一通百通,也差不了多少。
“這次控制得相當完美,該破壞的一絲不留,該留的一點沒壞。
“我感覺這門技術很快就能得到廣泛的運用了!”
這個項目斷斷續續耗費她一百多年,如今總算有了成果,她當然開心,臉上就露出了燦爛的笑。
她笑起來表情極為生動。
毛茸茸的野生眉微微上揚,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歡喜,高鼻梁大紅唇,再露出一口大白牙,好似這世界就不存在陰天,心中也不該有煩惱。
把她關進思過崖是青元道君的意思,眾人聞聽此言,難免有點想法。
思過崖這鍋太大,魏文心一個人是絕對背不動的,可若能加上她師父甚至她師祖……
見大家都看著自己,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弄塌思過崖的罪魁禍首,青元道君很生氣!
但他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強令弟子自己把鍋背好。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魏文心看大家都在看她師父,意識到剛剛的話有點不妥,直接道:
“哦,這也怪不得我師父。當時我滿腦子二次驗證,不管把我關哪兒,動靜應該都不會小。”
有弄出山崩的能力,自然也能搞出海嘯。
她和一般的元嬰弟子可不一樣。
她是這一代的首席。
憑實力上位。
不出意外,可以穩步飛升。
又不是活過今天就不活了,犯了錯完全可以自己扛。
休想攀扯她師父。
跟思過崖比起來,門中更重要的地方不是沒有。
兩相一對比,竟讓人發自內心的慶幸起來。
察覺到這一點,諸位長輩臉都黑了。
但不可否認,她這話很有說服力。
畢竟這丫頭狠起來連自家都不放過,青元已經帶著小徒弟在凝翠潭窩了好幾天了,怕被人看到,還故意把水潭凍上,眾長老私底下差點沒把下巴笑脫。
見大家表情各異,魏文心并不在意。
師父已經被成功摘出來,她也不糾結此事,打算繼續講述自己的犯事兒過程。
不過講之前,她老毛病又犯了:
“關于這套理論,詳細的我回頭會寫成一套書,交給宗門書坊出版,你們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一定要買。要是有誰愿意給我做個序,或者入個股替我鋪開銷路,那就更好了。等我賺了靈石,一定會好好孝順……”
講到一半又整幺蛾子,不等她把這塊老餅畫完,書坊負責人立刻出聲呵斥:
“你趕緊給我打住!大白天的做什么夢?!我早就發過毒誓,再也不會給你出書了!看也看不懂!賣又賣不動!根本就沒有受眾!我心軟了那么幾回,不可能繼續心軟的!你少扯這些有的沒的,趕緊交代思過崖的事兒!”
當著這么多長輩的面慘遭拒絕,饒是臉皮厚如城墻倒拐,魏文心還是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不過想讓她就這么老實下來,那是萬萬不能。
破壞與有序的破壞,完全就是兩碼事。
搬山填海,對在座的人來講,易如反掌,但誰也做不到她這樣,只消耗極少的靈力,威力巨大的同時,還能精準控制。
這就不是一個體系的知識。
思過崖現成的例子擺在那里,但凡刻畫陣法的地方,哪怕細若牛毛,依舊毫發無傷。
那么大一座山崖啊,完全垮塌,幾乎就在一瞬間。
在座的大乘尊者也有人能做到,但需要消耗的靈力,又豈是千倍萬倍?
魏文心經驗老到,又臉皮厚,該借機討要好處的時候,從來不會放過。
于是她五根手指撮到一起,扯了根裙帶反反復復的纏,就是不說話。
又到了所有長輩都熟悉的環節——最近手緊。
心情差,不想說話。
啊啊啊!!真的好想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