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丫鬟

第327章 不言長相廝守,只求平安二字

驃騎將軍領兵趕赴邊境驅逐胡人的消息,才傳入青州府中。

此時,趙非荀已率五萬屯兵出發多日。

錦鳶也在這一日離開青州府。

啞婆婆陪著一同去廟中祈福。

錦鳶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昂面望著塑金身的佛祖,慈眉善目俯視眾生信徒。

她虔誠合目。

庇佑趙非荀平安歸來。

庇護大夏將士凱旋。

她將平安二字在心中反復百遍,盼佛祖能聽到一二,才俯下身深深叩首。

她今日所求,唯有平安。

不言長相廝守。

她能窺探夢中之事,已是得上天眷戀,不敢再將這些兒女情長拿到佛祖面前祈禱。

哪怕現實與夢境又開始交織。

從寺廟里出來后,錦鳶辭別婆婆,兩人抱著哭了一回,等上路后,錦鳶坐在馬車里用濕帕子敷著紅腫的眼睛。

這幾日錦鳶一刻也不敢讓自己停下來,每晚都累得睜不開眼睛才睡去,唯恐留出片刻空閑,止不住胡思亂想。

待她離開青州府。

分別的悲傷逐漸淡下。

壓抑了多日的情緒悄然現形。

錦鳶靠在馬車車壁上,眼瞼低垂,看著手腕上的南紅玉鐲,想起夢境中的幕幕情形。

她記起自己一身白衣,簪戴一支艷紅的絨花簪子,望著遠處嗩吶喜悅之聲,淚流滿面,心痛如刀割。

也記起,夢中與大公子成婚的是和親而來的公主,這場婚事定得倉促,而她那時候已然有孕。

既是和親,定然與周邊小國動蕩不安有關,眼下云秦胡人來犯,大公子率兵趕赴邊境——

難道是云秦送來的胡人公主?

那日圣旨到時,她驚慌失措,仿佛看見夢境又要將她拉回絕望的深淵,才險些失態。

冷靜下來后,她才想如今與夢中已不同。

自大公子出征后,她哪怕無法侍寵,也遵循大夫的囑咐,日日不忘服藥,她不會再讓自己懷上孩子。

她亦不會再簪絨花。

大公子待她比夢中更不同。

或許——

和親一事不會發生。

哪怕真的發生,她也不會被大公子遺忘、冷落。

她閉上眼睛,不愿再以胡思亂想來折磨自己,緊緊護著手心中求來的平安福,盼大公子的平安凱旋。

因云秦胡人來犯、緊接著宋老將軍犧牲,哪怕陛下已經派出戰無不勝的驃騎將軍,京城上下氣氛也不似往日熱鬧。

春景園中倒是依舊。

園子里不少都是從趙府的清竹苑里帶來的人,他們早已習慣自家大公子在邊疆殺敵,在他們眼中,大公子從無敗仗,區區云秦胡人,大公子輕易就能拿下。

園中的姚嬤嬤、撥云、竹搖幾人更是鎮定,也給園中的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沒看見大公子院里的人都胸有成竹,他們還有可慌亂的?

就是錦姑娘才來了一年多,大公子連去秋獵、青州府赴任都要帶著姑娘,可見寵愛之甚,眼下大公子忽然領兵出去打仗,兩人分離不知要多久,錦姑娘自然思念擔憂,看著有些郁郁寡歡,也不怎么同姑娘們說笑打鬧。

偶有出門探訪友人歸來后,臉上才有幾分喜色。

自錦鳶回京后,還是常去趙府請安,或是郡主娘娘遣人來叫她去作伴,又或是去京郊五通觀祈福。

除心系趙非荀及將士的安危,京中也有其他事情令禾陽憂心——

趙老夫人快不成了。

趙言煜每隔一日下朝后先去探望趙老夫人。

眼下趙老夫人逝世,遵照朝廷規矩,趙言煜是必要辭官在家丁憂三年——

趙言煜退下后,是否會更改陛下對趙家的忌憚一心?又或是會因荀哥兒擊退胡人立下又一項軍功,加之重振青州府的功勛,只會另陛下更為防備?

這些日子,禾陽夜夜被噩夢驚醒。

瞧著臉色比前些日子聲稱養病時更差了許多,偏偏這個時候,荀哥兒正在為國效力,她身為人母,只能露出擔憂,絕不能憔悴,反被人猜測她不瞞陛下決斷。

但也總算有了個好消息。

禾陽授意柳嬤嬤打聽錦家父女的下落,耗費了這么久,還真被柳嬤嬤悄無聲息的打聽出來了。

那天接走錦家父女的正是田婁巷錦家——與禾陽郡主是拐著彎兒的遠親,已經有幾十年不曾來往走動了。

柳嬤嬤也從街坊鄰居口中套出話來,田婁巷錦家在去年的確接了一門遠親入府住著,聽說是現任錦家老爺嫁出去妹子的男人和女兒,妹子過世后,父女倆相依為命實在可憐,錦家老爺就把父女倆接入府中照顧。

那父親是個藥罐子,兩三個月前才病逝了,聽說那小丫頭與府里的小姐一般養著,想著應當父親過世后,靠著舅舅的庇護,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柳嬤嬤將打聽來的說完后,才問道:“錦家雖無一官半職,是靠著祖上積攢下的產業過日子,但錦家姑娘爭氣,一個是南定王府里的側妃,一個今年選秀留中的錦貴人,也算是戶體面人家。如今姑娘的生父身份雖還未打聽出來,是否要讓錦姑娘先順勢認回去?也要讓姑娘提提身份。”

“錦側妃——”禾陽沉吟一聲。

一旁的吉量只當娘娘一時沒想起來,低聲提了句:“那位錦側妃是南定王府里的老人了,是第一個上了玉蝶的側妃。”

禾陽遲遲未答。

眉間攏著凝重之色。

柳嬤嬤到底年紀大些,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娘娘的顧忌,這會兒夜深了,屋子里就二人服侍娘娘,說話也不必防著人:“娘娘可是擔心那邊府里得了消息,借著這事又靠上來?”

禾陽嘆息一聲。

想起南定王借著櫻兒為側妃的名義,屢次登門接近趙家,如今趙家如日中天,怎敢與這樣一位王爺走得太近,且他與荀哥兒都是武將,都曾立下赫赫戰功。

為避嫌,禾陽時常稱病。

若再讓南定王知道,荀哥兒身邊的丫鬟是錦側妃妹妹的女兒,怕是南定王府的人又要上門一回。

如今荀哥兒還領兵在外。

還是謹慎些更好。

禾陽擺了下手,“先慢著,不急于讓錦鳶認親,等荀哥兒回京后再議。”她說著頓了下,“錦父亡故的消息也先瞞著,不許令她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