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287章 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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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灰線圈中議定了一些事情。

四人這才出了線圈,按照之前議事,各自行事。

熊弼回千戶所中坐鎮,調配人手。

而田百戶只身一人先行離開。

趙鯉和沈晏回到謝家院子時,江南道千戶所中的仵作,提了些黑色布口袋來收斂尸體。

滿院的零碎物件,讓有經驗的仵作都大感頭疼。

查清后,將涉案尸首灑朱砂焚化,已經時靖寧衛和各大衙門共識。

雖也有那不識趣的,覺得此舉空耗財力,侮辱尸體,但此事隆慶帝并不退讓半步。

以最強硬的態度,下達政令。

期間鬧出過不少百姓和官府搶尸的鬧劇,沈晏腦袋上又扣了不少黑鍋。

謝家院子就在河邊,門前一條清澈的小溪,偶見游魚游動。

溪水潺潺,鄰近中秋,鄰家一枝金桂探出頭墻頭。

桂花香,夾雜在濃烈的血腥味之間。

鄰人作為最有可能的目擊者,被控制在家中。

這家人丁興旺,宅子也比謝家大且規整很多。

院墻是青石壘砌,家中打掃得干干凈凈。

趙鯉進去時,他家全家老小,都擠在堂屋里。

等待挨個叫到旁邊的內室詢問。

趙鯉和沈晏進去,立刻就有力士拿來問詢的筆錄。

這家人姓王,與謝家雖然是鄰居,但關系很差。

應該說,從那事發生后,謝家被整個里坊孤立。

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

虎毒不食子,這家人子人拿自己親人換銀錢。

對骨肉血親尚且如此,對旁人又能有多少良心?

又見他家著急置辦婚禮,長女一件件的買衣裳定首飾,里坊鄰人嘴上不說,心中誰不鄙視。

等到前幾日屈氏暴死,謝家的報喪人挨家報喪,也沒幾個人愿意踏進謝家的門。

但眾人萬萬沒料到,都與這戶人家斷絕關系了,還是被這家子遭殃的害累。

趙鯉進去時,一眼就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精神很好的老婦。

她抱著才三四歲的孫子,坐在條凳上,垂著頭,偶爾抬頭間露出些不耐。

這種神色趙鯉很熟悉,常出現在一些法律意識淡薄,只愛走街串巷談八卦的婦人身上。

但她們也堪稱活體情報站。

趙鯉對身邊力士交代了幾句。

院中有一棵開得極好的金桂,趙鯉和沈晏并肩坐在樹下。

沈晏看花開得好,折了一枝。

擼下花苞包在手帕里,遞給趙鯉遮隔壁傳來的臭味。

趙鯉其實并不需要這個。

但還是接了,擋在鼻端。

也不知道是金桂的味道更香,還是沈晏身上熟悉的松木味道更香。

“謝謝,沈大人。”趙鯉道。

說話間,趙鯉叮囑的力士,單手推著不情不愿的老婦走了出來。

看見周圍都是警戒的侍衛,這老婦人就算看見趙鯉心里有千般嘀咕,也是不敢嘴欠招惹的。

乖乖的趙鯉問什么,她答什么。

“看口供,你曾在官差拿謝家老二的前一晚,聽見慘叫?”

趙鯉手里拿著調取來的卷宗。

那老婦人老實的點了點頭:“謝家從來苛待二子,二子的臥房就在后院柴房。”

“與我家臥室一墻之隔,每夜什么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談到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她有些來勁:“那天夜里,謝家老二的房里傳出響動。”

“夜半時分,一聲慘叫嚇死人了!”

“我覺輕,驚醒過來,就聽見那慘叫聲好像是被人用枕頭蒙回了嘴里。”

這老婦神秘看向沈晏道:“您猜,我聽見什么了?”

她倒是會挑得很,八卦也挑著長得好看的男人。

沈晏卻只斜眼看她。

眼神冷厲得她不敢賣關子:“我聽見隔壁屈氏在嚶嚶的哭。”

“隔壁謝家當家的說,幺兒,莫怪爹娘。”

“家中實在家貧,養你那么大,總要為家中做點犧牲。”

老婦故弄玄虛的說完,趙鯉緩緩吐了口氣:“聽聞盛訟師曾在坊間收集了一些,謝家老二不在兇案現場的人證口供。”

趙鯉的話一出口,老婦面色發白就欲否認。

盛訟師所說的人證口供,都是秘密進行,明面上誰也不敢招惹石家那種人家。

“別擔心,經此一遭,石家威脅不了任何人。”

趙鯉寬慰了一句。

這老婦才肯松口:“謝家老二是個勤勉的孩子,兇案發生那日,盛訟師找他定了條江里的松鰣魚。”

“他捕撈許久,哪有時間行兇殺人。”

“再有回家時,一身干干凈凈,手里提著盛訟師給的松花糕。”

“看我孫兒嘴饞,還分了我孫兒一塊。根本不像他爹娘兄姐所說的,一身血衣很晚才回家。”

這老婦,別看年紀大,八卦思路條理清晰,幫了很大的忙。

趙鯉這才叫她起來。

又核對了一下卷宗,本想在身上掏摸些賞銀。

卻發現自己兜里,已經沒剩幾個大子。

一直以來她都只有月銀支撐生活,皇帝賞的黃金氪金給系統。

在盛京全靠當米蟲,吃蹭沈晏和公家食堂的。

到了外邊,吃的玩的就都得花自己錢,在清崖縣浪蕩玩耍了幾天,早窮得叮當響。

捏著荷包,趙鯉正欲嘆氣,就見沈晏給那婦人遞去了一小塊碎銀。

見得少說二兩的銀塊,老婦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千恩萬謝的回去。

沈大人是個敗家子!

趙鯉酸溜溜的想。

沈晏并不是沒注意她的小動作。

趙鯉的情況,他比她自己還清楚。

沈晏假作沒看見,背過身去輕輕揚起唇角。

沒錢好。

免得她老跟人打聽北地男兒野不野,想找小寶貝暖被窩。

沈晏背身,偷偷高興了會。

近身侍衛阿詹回來了。

“沈大人,謝家二子已經提出監獄就近接受治療,只是,有些不大好。”

趙鯉和沈晏急忙整理思緒,跟著阿詹去到醫館。

真見到了才知道,謝家二子的情況豈止是不大好。

趙鯉從沒見過人,黑瘦到這種程度。

肢體蜷在被褥之中,就像是一具燒得微微縮起的焦尸。

先前為了防他開口喊冤,他的親爹娘往他嘴里灌了燒滾的熱湯。

整個面部和口腔喉中燙出的水泡,經過多日,爛得淌出發綠的濃水。

據診治的大夫所言,他的喉管食道都粘連在了一塊。

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他依舊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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