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夫人本是漢高祖劉邦之愛妃,后便專指妾。
聽到蕭錦玉如此稱呼云隱公主,蕭建雖惱但也不敢怒,眼下還是給兒子治傷要緊。
“好!”
隱忍半響后,他最終還是帶著趙管事匆匆趕回了蕭府之中。
在得知蕭錦玉提出的要求后,已然精神敏感到極點的云隱公主陡地又發出了一聲暴喝。
“不可能,想要本公主去向那個賤婢道歉!絕無可能!”
蕭建亦覺無奈,甚至有些不耐煩道:“這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對,倘若不是你非要派人去刺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欲置她于死地,八郎也不至于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我蕭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她回來了又能如何,不就多一個人吃飯嗎?你就這般不能容忍阿鸞以及她的女兒存在?”
云隱公主苦笑,旋即譏笑:“當初我說要殺她的時候,你可并沒有反對,如今倒是指責起我來了!蕭建,我陳氏皇族能讓你入朝為官,安享太平,但這份皇恩也是可以收回去的!”
這話便是明顯的威脅了,世家雖有千年底蘊存在,遠不是一個寒微武夫出身的皇族可比,可畢竟一個家族想要永久輝煌下去,光靠祖上積累的聲望也是不夠的,若無入仕為官者,或許說族中沒有一個在朝中擔任要職的子弟,這個家族也遲早會敗落下去,即使自己不愿承認,那也是不爭的事實。
便如如今的瑯琊王氏家族,早已不復晉時“王與馬共天下”的存在,甚至在侯景之亂后已然在這建康城中絕跡。
“那便隨你,若是八郎終是有個什么好歹,你也別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盡到責任!”
蕭建甩袖就要離去,云隱公主忽地又拉了他道:
“等等,你真的見到蕭顯已經站起來了?他好了?”
“是,好了!完全好了,看上去神清氣爽,俊雅風流,那相貌和氣度也頗有些我父親當年的風采,甚至他的眉眼與阿鸞也有幾分相似的……只是可惜這些年……我愧對他了!”
言至此,蕭建的語氣中露出悵然和失落。
“你悔了?”似乎意識到他心中的愧疚,云隱公主冷笑著問。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為了你的驕傲自尊放棄八郎,還是……”
“不,我不可能放棄八郎,他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怎么可能放棄他!”
……
與徐陵一同覲見南朝新帝陳頊后,直至午時三刻,高長恭才從臺城中走出來。
盧煜見其身影已行至宮門外,立時驅車向前,直到高長恭上了馬車,才問:“郡王,這南朝新帝這般急召你覲見,是為何?”
北周使者還要過三日才到達建康,若非高長恭有私事來建康查探,也不會這么早前來。
“這位新帝還頗有些雄心,有一統山河之志,今日召見,是想招納我為南朝所用!”
“可郡王畢竟是我大齊宗室,況且南人這般軟弱……”
這個時代,無論是南陳,還是北齊,抑或是北周,其主都在廣納天下賢才為己所用,故而也不存在誰一定要死忠于哪一位君主,便是宗室之后也不例外,梁武帝時期,其子蕭正德、蕭綜就有接連背叛南梁而投奔北魏,蕭綜還改名為蕭贊,迎娶了北魏孝莊帝姐姐壽陽公主為妻,官至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領齊州刺史。
思及此,高長恭含笑道:“這位新帝可不是一個軟弱的,他知我齊主昏聵殘暴,寵幸奸佞,枉殺忠良,而我如今一戰成名,聲名鵲起,勢必也會成為胡皇后以及陛下的眼中釘。”
說到此處,盧煜便有些急了,道:“那郡王怎么辦?倘若胡皇后真的對郡王起了殺心,那……”說著,轉而又問,“你會答應這位南朝新帝么?”
高長恭沉默了一刻,搖頭:“自然不會,不過,倒是可以與南陳結盟,聯抗北周,如今北周之勢日漸強大,恐有聯合突厥滅我齊國之野心。還有……”
頓了一刻后,高長恭沉聲道,“這位新帝,他似乎對我的身世頗為了解,甚至有可能知道我母親的消息……”
“什么?”盧煜愕然,一瞬不瞬的看著高長恭,“你找了這么多年你的母親,都毫無頭緒,他一個陳國的皇帝,竟然對你的身世有所了解?”
高長恭也心有疑竇,但陳帝陳頊那若有所指的一句話卻分明是隱有深意的。
“長恭到我建康,不止是遞交國書與我南陳結盟這一件事吧?朕聽聞你母親身份不明,而你也一直在尋找你的母親,
長恭不妨再好好考慮朕今日所言,也許朕也能幫你了卻一件心事!”
正思忖時,盧煜疑道:“莫非,長恭的母親在北周之地,這個新帝之前還是始興郡王的時候,便有在北周為人質,難道他見過你的母親?可他一個南陳皇帝又怎么知道你的母親是誰呢?”
高長恭不再說話,兒時的記憶對他來說一片空白,他只是憑著感覺,似乎有跟隨母親一起來過南陳,但也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頭,他忽然轉移話題問:“對了,讓你盯著的那個人,現在怎么樣了?”
“郡王是指,那位小娘子,還是蕭氏顯郎?”
“你覺得呢?”
盧煜本來還想再賣一下官司,見自家郡王一臉威脅的表情,不用他說,便已經慫了。
“說到這個蕭氏顯郎啊,郡王,我跟你說,神了,昨晚我們的人是在那里守了一夜,也確如郡王所料,那個云隱公主派了四五名刺客來刺殺,但都被一人解決了,而今日辰時,天色才剛剛亮,那蕭氏顯郎便從房間里走出來了!
郡王,是走出來了!沒有坐輪椅!
現在整個建康城恐怕所議論之事便是這位建康第一俊彥的蕭顯了!
哦,當然,還有那位小娘子!”
他嘻嘻笑著,高長恭便看著他,問:“被一人解決了?什么人?”
“這我便不知了,不過,能僅憑一人之力解決掉五名頂尖的刺客,這個人也一定不簡單!”
高長恭俊臉一冷,一幅還用你說的表情,半響,又道:“罷了,既然他們身邊有此等高手庇護,我們的人也便撤了吧!”
“長恭,你不想知道那小娘子現在怎樣了?”盧煜誘惑般的低聲笑問。
“是她治好了蕭顯?”
“是啊!這神醫還真是神了,一個癱了十多年的人,就這樣被她一晚上給治好了,而且今日早上還發生了一件極有趣之事,那個蕭家的家主蕭建去雅詩閣了,你猜后來發生了什么?”
高長恭沒有說話,但看著盧煜的神情中明顯多了一絲好奇。
盧煜見終于勾起了他的興趣,十分得意的說道:“那小娘子把蕭家那位家主給氣走了,而且氣走之前還訛了他五千貫錢,郡王你是沒看到那小娘子伶牙利齒的模樣,把那蕭氏家主駁得是面紅耳赤,無地自容,這會兒應該回去請他那位如夫人去了!”
“如夫人?”
“是啊,那小娘子罵那位云隱公主是妾呢!如夫人不就是妾嘛!”
說到這里,盧煜又道:“郡王,我們要不要再去瞧瞧?看她如何與那如夫人云隱公主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