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應命離去,鳳凰便看到蕭錦玉手中多了一幅畫卷,便好奇的問:“卿哥哥,這是什么?”
蕭錦玉便將畫卷給了他,鳳凰打開一看,竟見上面畫著一個風姿秀逸的男人,看上去應有二十七八歲,但面容卻是陌生,不曾見過。
“他是誰?”鳳凰好奇的問,“卿哥哥為什么要畫他?”
“是我!”蕭錦玉忽地答道,見鳳凰不解,又含笑道,“鳳凰,再過兩日周國的使者也將來到建康了吧?而三月三的清談雅集也將在五日之后舉辦,我欲以這畫像上之人去參加徐尚書舉辦的清談雅集,以此來揚名!
記住,我的另一個名字叫謝、臻!”
“謝臻?”鳳凰喃喃念了一遍,笑道,“好,我記住了!”
蕭錦玉便是一笑。
“鳳凰,你也累了,今晚好好睡一覺吧!”
……
“怎么樣?她的藥練好了嗎?”看到回來的仆婢默不作聲,云隱公主又急又氣的問道。
“夫人,那小娘子不讓我們守在外面,說擾了她清靜,會影響她練藥,若影響了她練藥,這藥的效果便又不太好了。”其中一婢戰戰驚驚說道。
“這賤婢……”云隱公主氣得又控制不住的罵了一句。
“她都要了些什么藥材?先給了我們藥方,為何現在又說要自己練藥?”劉呂急忙插嘴問道。
云隱公主向魏嫗使了眼色,魏嫗便拿了一紙抄寫的藥材名單,念道:“三七、桃仁、紅花、川芎、丹參、威靈仙、蘇木、馬錢子,還有人參、靈芝、雪蓮花、何首烏、龍骨以及犀牛角……”
劉呂聽得有些懵,便從魏嫗手中接了藥材名單來看,越看越迷惑不解。
“這前面的幾味藥材倒是治傷除瘀之良藥,后面的藥材都極其名貴,若不是蕭家,夫人也一時找不到這么多名貴的藥材吧?”
“確是如此,不過,現在要緊的是昀郎的病,至于藥材多名貴,只要能治好他,皆不是問題。”
“怕就怕,這外傷能治,心傷卻難醫!”劉呂有些感慨的嘆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云隱公主眸中染上了警惕,劉呂不敢再多言。
轉眼,三個時辰過去了,天色已亮,蕭昀在經過一夜暈睡之后終于醒了過來,而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喊母親。
因疲倦不堪打了一會兒盹的云隱公主聞聲霍然驚醒,有耳尖的仆婢已趕緊跪伏于蕭昀榻前。
“郎君,有何吩咐?”
“我要喝水!”
“是,奴這便去給郎君倒水。”
云隱公主走了進來,問:“昀郎,你現在感覺怎樣?”
蕭昀不明所以,臉上似還有惶惑恐懼之色,只道:“不痛了!”
“這就好!這個陸晟與孔克、朱遷等人亦甚是可惡,以后你也不要再與這幫紈绔來往了!”
蕭昀唯唯點頭。
“那……”她想要問什么,又覺不便,只道,“你先好好休息,母親出去一下,有什么想要的盡管與母親說!”
“是,多謝母親!”
出了門后,云隱公主便問劉呂:“這便是已經好了?”
“好是好了,但有沒有好痊尚未可知!”劉呂答道。
云隱公主立即將目光轉向了姜嫗。
“趕緊去,將那賤婢叫來!”她吩咐道。
“是!”
姜嫗領著一眾婢仆去了湘竹小院,但沒多時又垂頭喪氣匆匆而返。
“怎么?叫不來?”云隱公主問。
“說……說是還睡著呢,那叫鳳凰的男孩子說小娘子身體不好,又與公主殿下舌戰甚久,被公主各種威逼利誘和恐嚇,精神已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態,傷了元氣,現需休養,待養好了,自然便過來!”
“什么?這賤婢當真以為這便是她家了嗎?我們一夜寢食難安,徹夜難眠,她倒是能睡得安穩?還養?她要養到什么時候?”
可不是能睡得安穩嗎?
既能報自己的仇,又能讓仇人無力反擊無處可報,這不論是誰都能開心得意上好幾天吧,自然便能睡得安穩了!
姜嫗內心道。
云隱公主又氣又急,猛拍了一下桌子,一盞玉器便砰地一下墜落在地,竟是嚇得蕭昀極為敏感的抱住了頭,啊啊大叫。
云隱公主立時跑進了屋里,見蕭昀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不禁心疼問:“八郎,你怎么了?”
“別靠近我,我害怕……害怕……”
蕭昀只是一個勁兒的喃喃道,又喊著:“水,我要喝水……”
婢女趕緊去倒水送了過來,蕭昀接過后一飲而盡,又似極為恐懼的瑟縮躲了起來。
云隱公主看著甚是心疼,不免又將恨意轉移到了蕭錦玉身上,猛一甩袖就要朝院外疾奔而去,便在這時,蕭建帶著一眾大袖翩翩的華服郎君正朝這怡香院匆匆行來。
云隱公主就見,緊挨他身后的四位錦衣華服的郎君不是別人,而是她陳氏的幾位皇子郡王:太子陳叔寶,二皇子陳叔陵、四皇子陳叔堅以及她已過逝的皇兄陳蒨之子陳伯固。
皇兄陳頊為了國朝穩固在自己登基之后沒多久就定下太子人選,陳叔寶是其嫡長子,其母柳敬言還是南齊時的尚書令柳世隆之孫女,亦是梁武帝蕭衍之外孫女,其世家女的身份自是尊貴無比,故而作為世子的陳叔寶自然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不過陳頊雖立陳叔寶為太子,卻對次子陳叔陵格外寵愛,也許是陳叔陵幼年之時曾與他一同在周國為質,他對這個兒子亦感情深厚且猶為歉疚,故而在立下太子的同時,也給了陳叔陵一個始興王的封號,進授使持節、都督江、郢、晉三州諸軍事,
但陳叔陵卻對這個王爺的身份似乎并不滿意,每到一州任職,便令當地的官員獻子獻女由他趨使凌辱發泄,甚至對不堪受其凌辱者加以重刑迫害,隨便安個罪名便令其不從者死于非命、還無處喊冤,當地的官員百姓無不對其聞風喪膽。
除此之外,陳叔陵還有一個怪異的癖好,那便是盜古人陵墓,常將先人陵墓石志古器挖掘陶空,并取死人之骸骨肘脛藏于庫中玩弄,以此來炫耀。
曾有御史彈駭,但奏書還未至臺城皇兄的手中,便已被人壓下,故而也能直到如今還相安無事。
若說陸晟、孔克、朱遷等人是游手好閑好色貪酒的紈绔,那這個始興王比之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念及此,云隱公主心中一個念頭升起,疲憊的神色中閃出一道亮光來。
“聽說蕭八郎君生了一場大病,臥床不起,我等受父皇之命,皆來探望,姑母,他現在怎么樣了?”
為首的太子陳叔寶已行至面前,面色微露擔憂。
“是啊!我還聽說是蕭錦玉那個私生女設計害的,姑母,昀郎不會真的……”這時跳出來說話的是寧遠公主,少女柳眉微蹙,似有猜測和不安之意。
云隱公主有意與陳氏皇族親上加親,曾多次與皇兄透露其心意,而陳頊也有讓蕭昀做附馬的打算,她知道寧遠公主這丫頭一直是對蕭昀有情的,但這番話問出來,便有了一絲探究和考量的意味了。
“婉兒這說的什么話,昀郎怎么會有事,即便是生了病受了傷,我也能請來神醫將他治好!”
寧遠公主名陳婉,聽罷將信將疑,便問:“那神醫呢?”
云隱公主的臉色一黑,這時還是陳伯固站出來笑呵呵的說道:“既是神醫,哪能隨處可見,不然這神醫二字,就不神了,姑母你說是吧?”
陳伯固雖為陳蒨之庶子,但性情極為散漫且詼諧幽默,猶擅譏諷開玩笑,甚得太子陳叔寶與皇兄之喜愛,陳頊每每宴請群臣,總要招引他入席。
而陳伯固為了不得罪任何人,不僅僅是與太子陳叔寶親厚,便是與諸位皇子的關系皆是不錯。
一句話便將尷尬的氣氛緩解,接著陳伯固又問,“姑母不介意我們進去看看表弟吧?”
“當然可以!”云隱公主心有顧慮,但也不好拒絕,便應道。
待眾人進了怡香院,蕭建又立即問:“阿玉呢?她怎么還沒來?這一晚上過去了,昀郎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