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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裴洛意忽而錯開一步,擋在了兩人中間,道:“國公夫人身故之案,還請圣人允準兒臣一起審理。”
蘇念惜詫異,抬頭看過去。
裴明道朝他看了眼,卻轉臉對大理寺卿道:“高盧,你去查。”
高盧立時起身接旨。
裴洛意似有所料,并未有半分神色波瀾,只垂眸靜靜撥動念珠。
不想,就對上蘇念惜抬起的眼。
四目一對,蘇念惜下意識躲閃開,再次用帕子按住了眼睛,并不想讓裴洛意看到她此時的模樣。
裴洛意淡冷目光掃過她通紅的額頭。
上方,長公主說道:“好好的宮宴,叫這群不長眼的給攪和了。平安,你素來身子弱,別跪著了。來人,扶郡主去福陽宮歇一歇。”
眾人都知長公主因著先前的‘救命之恩’對平安郡主很有幾分照顧,倒是不覺什么。
蘇念惜立時拜謝,起身時,卻因跪得太久,雙腿發麻,身子一晃。
不想,又被裴洛意扶了一把。
這一動作,再次惹來不少人注意。
有人的目光在蘇念惜那張大哭過后猶如水洗碧玉的臉上掃過,暗暗嘖舌。
王釗斕更是滿心歡喜,朝長公主看了眼。
姑嫂兩人的目中皆閃過彼此才懂的心思。
蓮蕊真人靜靜地看著,指甲一點點掐進身邊的椅子扶手里。
圣人揉著快要裂開的額頭,對趙德寧低聲道:“取仙丹來。”
底下。
裴洛意對周圍各色反應毫無在意,面色淡然地松開手,朱影與碧桃這才趕緊上前,將人扶住。
蘇念惜朝他看了眼,見那副冷冰冰的臉,暗暗撇嘴。
道謝過后,依著朱影,轉身,便瞧見了那邊已被宮人抬走的蘇文峰……的尸體。
雙目圓瞪,滿面鮮血。
死得這般,凄慘。
她掩住口鼻,似是被嚇到。可那帕子后的唇角,卻一點點地彎起。
——她的黃泉路,又迎來了他蘇家的一位貴客。
且等著吧,不用多久,你們全家,就能在底下,好好地團聚了。
轉過身,再次對上站在一旁的沈默凌的目光,似是掃過無物,徑直離去。
沈默凌只覺胸腔仿佛被一只柔荑給狠狠撕開。
憤怒之下,卻是按都按不下去的痛。
她到底為何,為何要這般對他?
上首,長公主朝裴洛意招手,“大郎,來,坐姑母這兒來。”
裴洛意神色清冷,走過去,安然坐下,絲毫沒有負傷之態。
儲君穩重儀態,叫不少朝臣暗暗點頭。
對面,蓮蕊真人掃過那張臉,緩緩松開手指。
殿內的血跡很快被擦去,歌舞伶人再次入殿,笙歌響起,方才的驚心動魄很快便被散去了九霄云外。
人命,鮮血,公道,是非,在掌握命運的權貴眼中,根本無需在意。
紀瀾歪靠在桌子里,看面色鐵青被禁軍‘護送’離去的沈默凌,笑得直揉肚子。
另一邊,周雅芙扭頭,看到父親不滿的視線,垂下眼簾。
裴煜賜醉醺醺得舉起杯子,朝裴洛意走去。
福陽宮中。
蘇念惜洗過臉后,又重新換了一套衣裳,朱影領著兩個小宮女便提了幾個食盒過來,笑道:“太子殿下吩咐,麟德殿喧鬧,郡主也不必過去了,就請在此歇息片刻,待會兒放天燈的時候,奴婢再陪您去城墻放燈。”
碧桃走過去,與她一道擺出食盒,看了一眼,便笑起來,道:“朱兒姐有心了,這荷包鲊,炮羔,還有這玉露團和乳粥都是郡主愛吃的。”
朱影一笑,朝走過來的蘇念惜道:“是太子殿下吩咐。”
蘇念惜坐下來,拿了筷子夾了一塊玉露團,慢條斯理地吃了后,才道:“太子殿下哪里會知曉我喜歡吃什么?莫要誆我。”
朱影彎唇,“郡主怎么不信?殿下說,郡主方才耗費了心神,吩咐御膳房備些令人心情愉悅的甜食,不然御膳房怎會如此費心打聽郡主喜歡的吃食?”
蘇念惜輕笑,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會說。不過,今日殿下怎會去宮宴?我記著往年殿下似乎很少參加?”
朱影給她布菜,想到十字涼亭時蘇念惜的怒意。
笑了笑,道:“許是因為擔心?”
“擔心什么?”蘇念惜又吃了一口玉露團。
朱影朝她看去。
蘇念惜抬眼看她,片刻后,眼睛一亮,“因為我?真的?”
朱影失笑,剛要開口。
夏蓮回來了。
“郡主。”她臉上還有些汗,也不敢近身怕熏著蘇念惜,便隔開遠遠地道:“您那邊沒吩咐來傳人,奴婢便讓小柱子去傳話,告訴方叔將那幾人又送回去了。”
“嗯,辛苦你跑一趟。”
蘇念惜吩咐碧桃給她打水洗臉,待吃完晚膳后,夏蓮也重新拾掇好了過來。
見著她紅通通的眼睛還驚了下,待聽了碧桃的話才安下心來。
恭聲回蘇念惜的話。
“蓉娘子前往福寧宮時,確實按著郡主的吩咐,哭求悅嬪救宋郎君,悅嬪答應了。”
“哦?”蘇念惜挑眉,問:“真的答應了?”
夏蓮想了想,道:“像是答應了,可是話里話外的卻透著為難。那意思,好像需要蓉娘子再多花些銀子去買通關系。”
她朝蘇念惜看去,“蓉娘子答應,回去后再給悅嬪準備五萬兩銀票。”
“五萬兩?”蘇念惜差點被逗笑了,“有這銀子,蓉姐姐自己去買什么關系不能成?何必還要走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后宮嬪妃的路?”
夏蓮沒出聲。
蘇念惜指尖敲了敲桌面,又問:“還有什么其他的?”
夏蓮又道:“蓉娘子待得時間不多,奴婢并未能看出多少不妥之處。只是……”她略一遲疑后,道:“奴婢瞧見六公主了。”
蘇念惜眼神微異,知曉夏蓮不會平白無故提起六公主,朝她看去。
夏蓮皺了皺眉,還是說道:“六公主,容貌實在太過尋常。”
“啊?”蘇念惜倒是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么一句,很是納悶:“容貌尋常也并非異事,你緣何會覺不妥?”
夏蓮想了想,道:“太子殿下金質玉相。”
蘇念惜瞬間明白過來。
圣人本就容貌出眾,皇后娘娘更是萬里挑一,故而生出的太子殿下顏如冠玉。
雖并非說皇室里就沒有容貌尋常的孩子,可是能進后宮的女子,哪個不是相貌出挑的?看看楊蓉就知曉悅嬪定也是個美人。
夏蓮雖說得隱晦,可蘇念惜覺得她不會對一個孩子的容貌言辭太過,必然是留了幾分。
這便等于,那六公主的容貌,只怕連尋常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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