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虎也曾把秦風當成兄弟,可是……隨著秦風的地位越來越高,手里的權力越來越大,再加上秦風本就是個殺伐果決之人,寧虎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這份關系。
盡管寧虎嘴上從未表明,但在他心里,已經逐漸把秦風視為主公。
可是現在,寧虎卻意識到,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些緊張與畏懼,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
秦風從未忘記過,兄弟們浴血奮戰,共克時艱的情義,也沒有忘記,當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誓言。為了家人和兄弟,秦風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對錦衣衛開刀,甚至可以用他打下的繁華江山作為賭注。
或者說……
這一刻,寧虎才終于意識到,秦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人與兄弟。
秦風就像是一個族長,悉心照料著所有親朋好友,在關鍵時刻,他可以用手中所有的利益,換取家人朋友的歲月靜好。
這份真摯的情義,甚至顛覆了寧虎的認知。
這個世上,真的存在單純真誠,不受利益權力所侵蝕的情義!
寧虎幾次擦掉眼淚,可是眼淚卻流得更兇了,他收緊拳頭,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死死注視著秦風的背影,心中發下毒誓。
“秦風!你說得對,子嗣后代的事,離得太遙遠了,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但這一世,我絕不會辜負你!”
在天機營衛士的陪同下,秦風離開了營地,背著手,漫步在天寒地凍的城外荒原,凌厲的塞北寒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
秦風卻毫不在乎,他現在只想靜一靜。
經過今晚發生的事,秦風也意識到,這段時間自己走得太快了,就連身邊的人,都快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了。
“等送千影回到北狄皇室,拿下中原帝黨,就該歇一歇了。”
“我可不希望……只能共苦難,不能同富貴這句話,應驗在我身上。”
秦風在駐地外溜達了很久,直到子時,整個北狄都仿佛陷入了沉睡,周遭靜悄悄的一片,就連呼呼作響的寒風都停歇了,秦風這才打道回府。
偏偏這個時候,天機營衛士突然緊張起來,他們死死注視著北方。
“秦侯,您先走!”天機營衛士如臨大敵,紛紛舉起步槊,卸下弓箭。
秦風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順著天機營衛士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北方走來一道身影,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證明那個人正在靠近。
起初,秦風也有點緊張,這黑燈瞎火的,突然冒出來一道黑影,鬼知道對方是干什么的。
可是隨著距離變近,逐漸看清對方的身形,秦風懸著的心也就落下了。
“熟人,不必驚慌。”
在秦風的注視下,老吳的面孔逐漸清晰。
身為山隱高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面對虎視眈眈的天機營衛士,卻毫不在意。
見秦風笑臉盈盈地注視著自己,老吳不由輕哼一聲:“其他人候著,你跟我來。”
面對老吳毋庸置疑的命令,不等秦風回應,身邊的天機營衛士先不干了。
他們一聲不吭,整齊劃一地亮出兵器,隨時準備與老吳血戰。
雖然老吳的身手,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現場和潛伏在暗處的天機營衛士,足有二十人,搏命之戰,他們有信心在全軍覆沒之前,干掉老吳。
盡管秦風打心眼里厭惡老吳,但他畢竟是山隱高人,武藝冠絕,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能與他發生沖突。若是真打起來,殺了他還好,一旦讓他跑了,那秦風這輩子都會寢食難安。
秦風揮了下手,示意天機營衛士退下。
感受到老吳的不善眼神,秦風主動拱手作揖,滿臉陪笑,把姿態擺得很低。
“吳老突然來找晚輩,不知所為何事?”
老吳背著手,懶得啰嗦,只是冷聲質問:“你可愿意跟我來?”
一旁的天機營衛士連忙阻攔:“秦侯,您不能去!”
“若您有個什么閃失,屬下們萬死難辭其咎。”
秦風當然知道老吳危險至極,但這家伙既然親自來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斟酌片刻,秦風還是決定讓天機營衛士先回去。
待曠野只剩下秦風與老吳,秦風也就不再糾結,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吧,吳老。”
老吳輕哼一聲:“怎么,你就不問問,老夫找你所為何事?”
秦風不由一陣好笑:“吳老心系家國,既然找到我,那么必定是發生了什么亂子,而且這亂子,還是貴國朝廷無法解決的類型。”
“在下最是敬重山隱高人,只要吳老一句話,即便是刀山火海,晚輩也在所不辭。”
面對秦風這通珍珠翡翠連環屁,老吳倒是頗為受用,一直冷冰冰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他背著手,帶著秦風朝王都的方向走去。
自從上次發生流血沖突,秦風和隨行的一千將士,就全部被趕得遠遠的,新的駐扎地,距離王都足足有十里遠。
在軍事上,這個距離不算遠,但是卻苦了秦風,每次前往王都,都要費一番腿腳。
這幾日,王都一帶變得格外冷,秦風估摸著,體感溫度至少有零下二十度。
這個溫度,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考驗。
秦風身上厚厚的裘絨大衣,早就被凍透了,而老吳,穿著一件臃腫的麻衣,也不知道里外到底套了多少層,總之這老家伙,氣定神閑,不畏嚴寒,頂著嚴寒夜風,走起路來那叫一個四平八穩。
“秦風,當初你曾向老夫許諾,兩國之間商談的貿易協議,必定會改善我大狄民生。”
“但是過去了這么久,百姓的日子非但沒有任何好轉,反倒更難了。”
“老夫對你已經開始缺乏信心了。”
秦風早就料到老吳會提起此事,因此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哪有那么快?”
“凡是國策,見效都很慢,不可能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