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微微怔了怔，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當月光灑落在干凈卻過度空曠的庭院里，一如往常一樣地照亮了大半個庭院，與他平日里會打開的窗沿，只是今夜明顯比起往日不同。
當那一道身著素裙的倩影靜靜地站在庭院的中央，柔和清冷的月色點亮了她身上的素色霓裳，如同一道霜色的輕紗，將她的身影從頭到尾籠罩在里邊一樣。
蕭炎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只是站在門外直愣愣的看著。
蒙上了一層霜色的青絲在他的眼前隨著柔和的風微微撫動，仿佛連風與月也在垂憐于她。
蕭炎自然是清楚當他看到菀姑娘的時候，她自然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只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抱著一絲小小的僥幸心理。
只是這樣默默地注視著，任由著時間與頭頂上時不時遮掩月色的云彩一起推移。
半晌，她的聲音幽幽傳來。
“怎么了，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就在那里傻站著。”
緩緩轉過身子，那足以令百花暗淡，芳華失色的面容在清冷的月色之下顯露出來，藥菀踩著腳下光滑清涼的青石磚，輕移蓮步，緩緩走來。
“嗯……這不是見菀姑娘在這兒嗎？我怕打擾到你……”
蕭炎回過神來，訕訕地笑了笑，找了個看上去就不那么有說服力的借口。
“怕打擾我？你平日里三番五次往我這跑的時候，可沒說怕打擾到我。”
藥菀笑著搖了搖頭，對于蕭炎心里的真實想法，她也懶得刨根問底了。
蕭炎對此略顯尷尬，但是如今更叫他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菀姑娘這大晚上的找他做什么。
畢竟菀姑娘若是主動找他，想必都是些要緊事情，否則也就不會大晚上跑來他這里了。
“菀姑娘要進來坐坐嗎？我去給你泡茶。”
雖說是朋友，但該有的招呼自然是少不了的，蕭炎隨之說道。
“泡茶？你還有跟我客套過的時候嗎？”
藥菀聞言一頓，卻不禁問道。
蕭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雖說是朋友，但總不能說這些該有的待客之道都是客套吧？”
“倒不如說，你幫了我那么多，現在為你多泡一杯茶怎么了？”
“嗯，說來倒也是，那就喝你一杯茶吧。”
藥菀也不矯情，便主動推門走進了蕭炎的房間里。
雖說她也不是第一次來蕭炎的房間，不過比起蕭炎總是隔三差五地光顧自己的客房，她來蕭炎房間的次數也實在說不上太多。
畢竟她一個女兒身，最基本的分寸還是知道的。
何況蕭炎自己多少是有點不娶何撩的因素在的，她也不想到頭來和這貨的關系不清不楚的，那到時候樂子就大了。
進房之后，蕭炎隨之取出了自己房間里一直放著的茶葉，雖說只是蕭家之中必備的東西，只是蕭炎自己平日里也沒什么喝茶的習慣，他拿出這罐茶葉也實屬難得了。
將茶葉撒進了茶盞之中，他走出門外，取了一壺井水。
而后直接點燃了自己的幽冥毒火，跳動的深紫色火焰尚未觸及那壺水，沒過多久，茶盞之中已經冒出了蒸騰的熱氣。
火屬性的斗者大概就是有這點好處，平日里也不怎么需要火了，何況蕭炎還成功收服了異火。
看著蕭炎的動作，藥菀不禁搖了搖螓首。
“這么多年，恐怕第一個拿異火燒水煮茶的，你還是第一個。”
“這誰曉得啊。”
蕭炎笑了笑，斟滿茶水之后將茶杯推到了藥菀的面前：“那要這么說起來，菀姑娘還是第一個喝上異火煮的茶的人呢。”
“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嘴上說著玩笑，藥菀隨之抿了一口被自己吹冷的茶水。
“話說回來，菀姑娘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玩笑過后，蕭炎的注意力自然也就集中到了正事上面。
畢竟菀姑娘也不是那種閑著沒事干就會跑來遛彎的人。
“……”
藥菀聞言，隨之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蕭炎見狀，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些猜測，但是他又不太敢確定，自然也不好主動提起。
半晌，藥菀方才說道：“……我，準備走了。”
“——你要走了？”
哪怕是心中隱約已經有了幾分猜測，但是當這句話真的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蕭炎的心中的確是有些始料未及的錯落感。
“嗯。”
藥菀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么？……因為要回去了？”
蕭炎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加以形容的情緒，只覺得心里莫名得有些失落，不太踏實。
“不算是，只是如今，我暫且也沒有什么能幫你的事情了，既然如此，不如出去走走。”
纖長的白皙指尖輕輕點起一滴茶水，氤氳水光的指腹隨之濕潤了茶盞的杯沿，藥菀的指尖沿著杯沿緩緩摩挲著，說道。
“……這樣啊。”
蕭炎心中明了，只是輕嘆了一聲，他很清楚，菀姑娘大概是留不下來了。
她去意已決，自然不是自己動動嘴皮子就能挽留下來的。
至于菀姑娘所說的事情，自己如今的修煉也的確步入了穩步發展的階段，畢竟異火帶來的好處對于他來說自是受益無窮，但也需要相對的時間來消化。
人心不足蛇吞象，否則菀姑娘和老師也不會一致同意讓他先安心留在烏坦城中煉藥，過段時間再出去歷練了。
“只是也別太擔心我了，雖說我這回離開，往后估計是不會再來蕭家了，但也沒說這一走就是永別，等你歷練得差不多了，你我到時候自會相見。”
藥菀隨之從客座上站了起來，笑著解釋道。
蕭炎沉默了片刻，而后輕輕點了點頭。
對于菀姑娘話里的意思，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只是對于今夜菀姑娘的到來和如今突如其來的辭行，他終究還是有些始料未及。
“最后，在走之前。”
藥菀素手一招，玉指上的納戒閃過了一道流光，從中飛出了將近十張古樸且怪異的卷軸，只是這些卷軸在離開了藥菀的納戒之后，迅速便失去了本來的光澤，而后零零散散地落在了地上，散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