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云樓如今生意越來越好,在文人墨客心中更是風雅清談的場所。
而且每個月能掛上得云酒樓的詩作文章,也成了眾人瞻仰、談論的對象。
在這其中,有兩三個才子更是因文采出眾,詩作文章一連在得云樓掛了幾個月,而名滿京城。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名氣,才子們更是喜歡在得云樓談古論今,品茗賞茶了。
但其中難免涉及朝政大事,這段時間永平府徐序和蕭家的案子,讓眾人議論紛紛。
蕭家旁支一脈全被下了大獄,連京城主家蕭家家主也入宮請罪。雖然圣上沒有責怪主家眾人,但兩家本就是一支,牽連是難免的。蕭家只能沉寂下去,連端王的氣焰都消了。
但相比讓人憤恨痛惡的蕭家,學子們對同樣是學子的徐序的遭遇很是同情。
徐序本是一個滿腔抱負,才學出眾的舉人,可哪想因為蕭家的迫害遭此磨難,又誤了春闈,如今還因為勾連流寇,綁架公主等罪名被關押在刑部大牢里。
而且圣上已經下了旨,要將徐序秋后問斬。
這里有些學子們憤憤不平起來,有人高聲說:“我見徐兄氣質高潔,要不是他,也無法揭穿永平蕭家人搜刮民脂民膏,殘害百姓一事。我覺得非但不能罰,還要獎賞。”
“是啊,要不是徐兄,永平府的百姓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而且公主是流寇綁的,要不是徐序那些刀口舔血的流寇早將公主殺了。”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得云樓里群情激憤。加上徐序是北直隸這兩年頗有才名的學子,于是這些學子們情緒高昂,就差振臂高呼了。
但這時得云樓外忽然闖進來一批錦衣衛,錦衣衛們個個腰挎長刀,標志性的黑色飛魚服讓他們看起來煞氣十足。
他們一出現,眾人的臉色就變了。
“錦衣衛拿人,閑雜人等盡快離開。”為首的蘇名軒舉起黑色的令牌,隨后手一揮,他身后的錦衣衛直接沖著這些學子而去。
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們,根本不是錦衣衛的對手,剛才出聲的人全被抓了起來。
其他人見狀紛紛跑了出去,但學子們卻一個都沒跑掉。
宋九兮站在二樓擰著眉看著樓下的錦衣衛,這時蘇名軒也抬起了頭,看了過來。
蘇名軒微微點了下頭:“明夫人。”
“蘇指揮使。”宋九兮問,“蘇指揮使為什么抓這些人?”
蘇名軒神色冷肅:“錦衣衛行事,無可奉告。”
宋九兮冷哼了一聲:“那蘇指揮使砸壞我這么多桌椅,得賠我吧。”
蘇名軒聽了這話也不意外,他來之前就查過這座酒樓是在誰的名下了。
若是其他人他當然不會理會,甚至錦衣衛會直接拿封條封了這里。但宋九兮卻是燕述白的夫人,縱然他錦衣衛指揮使也惹不起。
“這是賠償。”蘇名軒將一袋銀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隨后一揮手帶著錦衣衛離開了。
即使蘇名軒他們離開了,圍觀的人一時也沒敢說話。錦衣衛監聽百官當然還包括百姓,剛才那些學生肆意議論國事,又不滿皇命才被抓了。
一時人心惶惶,話都不敢說了趕緊離開,就怕被暗中監察的錦衣衛聽到抓了回去。
宋九兮坐了回去,對面的燕述白給她倒了一杯水。
宋九兮喝了一口茶,問:“這些學子們會怎么樣?”
燕述白說:“進了詔獄,不死也得重傷。”
宋九兮皺了下眉,她抬眼看向燕述白,果然發現燕述白也臉色凝重。
前朝覆滅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太監弄權,和錦衣衛濫殺無辜,弄得朝野人心惶惶百姓離心,正因為此才有了如今的趙氏天下。
所以大衍國建立以來,當今圣上一直壓著太監和錦衣衛的權力,不希望再重蹈覆轍。
但在這次花朝節后,錦衣衛又走到了朝野眾人面前,而且如今圣上也越來越依賴錦衣衛。
前兩日就有御史彈劾錦衣衛羅織罪名,制造冤假錯案,但彈劾的奏折都被圣上壓了下來。
大衍才建國十一年,如今內有前朝叛黨作亂,外有北齊人虎視眈眈。只有處在京城中的人才覺得天下太平,一片繁華盛景。
宋九兮臨走的時候,交代了付辰云一些事情,隨后推著燕述白回到了院子里。
這天夜里,消失一段時間的段昶回來了。
但他卻受了重傷,胸口幾乎被洞穿,一條腿扭曲著使不上力氣。
洛風在門外稟報的時候,宋九兮也聽見了。她和燕述白進了書房,坐在椅子上的段昶立馬坐起來喊:“主子,我差點回不來了嗚嗚嗚。”
燕述白冷下臉問:“怎么回事?”
聽燕述白這么一問,段昶有些尷尬,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了事情經過。
據方瓏之前所說,邱家暗中養了一匹江湖人。就連她,也是邱家養的那些人其中的一個。
于是燕述白就派段昶去查這件事了,段昶到了永州后,直接奔向了邱家。
邱家在前朝時是永州當地有名的鄉紳家族,但后來各處戰亂一起,邱家的人都是些文弱讀書人,拿不了刀劍,又不能吃苦,漸漸在戰亂中丟了命。
當年邱婷要不是宋文智在暗中照顧著,也早在戰亂中沒了命。
即使如今邱家仗著有長平侯府這個親戚,漸漸在永州重新發展起來了,但這再怎么說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家族。
而段昶的輕功在天下人面前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就沒想到自己一進邱家就被人捕了,這也是他大意了的緣故。
抓了他的人似乎知道他的身份,將他打暈了關在一處暗牢里。段昶一連被關了好幾天,等那些人將他帶出來的時候,段昶就發現不對勁了。
“主子,我當時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在北齊境內了。”
此言一出,在聽的幾個人臉色都一變。
段昶急著說:“那些人應該知道我是主子身邊的人,想抓著我跟主子交換一些東西。那時候我急了,怕危害到主子,就給我們的人傳了信。”
段昶說完焉嗒嗒地垂下腦袋,若不是他們在北齊的暗樁想辦法救了他,那他真的中了他們的計,拖累了主子。
但也因此,北齊的暗樁損失了三個人。
段昶年紀小,天賦又高,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打擊。這一次他打擊太大了,又怕燕述白責罰,這會兒都顧不上疼,趕緊說:“主子,邱家養的那批人不止有江湖人,還有北齊的人。北齊人內力雄厚,多擅拳法和刀法,而且他們其中還有個非常擅長暗器的人。我,我就是敗在那人手中。”
身上的傷也是拜那個使暗器的人所賜,想到這里段昶就氣得牙癢癢。
宋九兮聽完,腦中閃過一絲什么,她垂著眼皺起眉,忽然她想起來。
“使暗器的人?是不是大概這么高,眼角位置有一顆痣。”宋九兮比劃了一下。
段昶忙點頭:“對對,就是他。”
燕述白問:“娘子見過這人?”
宋九兮眼神極冷,說:“我當時抓了宋府的管家,但剛走出門就被一個人暗中殺了。我追過去的時候跟他交過手,這人武功詭譎,步法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