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寵

第225章 你沒有想念的人嗎?

在山上困了七天七夜,生死關頭,郭善標將一輩子的矯情在這年輕男人面前展露無遺。

與這個冷漠理智的科學家相比,他跟嬌娘似的。

郭善標是個快四十的大老爺們,身材高大魁梧,曾經好歹是曲城鐵骨錚錚的漢子,不然地震發生時,他也不會怕油罐車爆炸,義無反顧地開著油罐車遠離居民區。

當下那是不顧生死的決心,一頓猛開到了無人區,路裂開了,他才停車逃命。

那時,他看到一點光,就奔著光跑,當時嚇傻了,跑到底才知道自己上了山,那光是個強光手電筒,幾個人在那里搗鼓開水閘。

徐縣水庫是國內大河流途經的地方,水是從那兒來的,若不泄洪,底下幾個村子可能就沒了。

因為電路出了問題,幾個當地人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個科學家修電路。

他們都管年輕男人叫科學家,郭善標也就這么叫了。

郭善標是個熱心腸,湊上去幫忙,當時不知道哪里轟隆一聲,有人說可能山體滑坡了,科學家說山上很危險,只要留一個人下來幫他就行,其他人可以走。

轟轟的聲音越來越大,跟虎嘯龍吟似的,大家嚇得都想走,郭善標一咬牙留了下來。

兩人修好電路,開了水閘準備逃生,但山體滑坡已經將所有下山的路毀了。

郭善標的手機落在車上,科學家的手機沒信號。

他們只得踹開水庫的休息室大門,撿了點有用的東西,四處尋找安全點。

本來科學家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想在那里等待救援,可郭善標怎么瞧怎么不安全。

他算是恨死自己不聽科學家的話了,他沒安全感要離開,科學家不愿意,兩人分道揚鑣。

后來他碰到山體滑坡,本來以為自己要當山肥,千鈞一發之際,科學家的手比閻王快,拽著他衣領子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就是差點把他脖子勒斷,現在碰一碰還生疼。

安全點的路被堵了,天氣又不好,山里霧蒙蒙的,可見度不高。

科學家是個外地人,他雖然是曲城人,但沒怎么上過山,都不熟悉路。

兩人走一步看一步,郭善標再也不敢不聽話。

科學家人冷話少,情緒穩定,郭善標想,還好是碰到這種人,要是再碰到個跟他一樣少頭無尾的人,就得玩完。

今天可算是不下雨了,要不是他們在休息室拿了雨衣,科學家又逼著他拿兩件軍大衣,加上科學家包里還有女人用的暖寶貼,他們怕是要凍死了。

被科學家訓,郭善標聽話地蹲在原地冷靜三秒鐘。

科學家問了他一句有點煙火味的話:“有火嗎?”

郭善標猛漢拭淚:“我是開油罐車的……”

“……規定車上不能抽煙,就戒了……”

一塊壓縮餅干被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遞過來,郭善標猛漢止淚,接過來,邊抽噎邊吃著,他想起他女兒哭的時候,他就買小蛋糕哄他女兒的事來。

一想到這里,他又忍不住猛漢落淚。

科學家隨他哭,接著若無其事地問他:“這里是莽佘山,你聽說過嗎?”

郭善標驚愕,但眼睛亮了:“啊?到莽佘山了?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森林防火宣傳橫幅上寫的。”

涼涼的聲音。

郭善標沒注意,他解釋說:“莽佘山南邊有個鎮子,下山就是,咱們只要能下山就有救了。”

年輕男人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山體滑坡后的慘敗景象,郭善標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打了個寒顫。

他當時就是想從這樣的地方下山,差點被泥石流卷走。

郭善標只見年輕男人打開背包,拿出一個干凈的筆記本,上面寫著個名字——沈岸。

“你叫沈岸啊?我叫郭善標。”

回答他的只有山風過境的涼意。

郭善標忍不住想,沈岸多少有點毛病。

他算是個挺能聊的人了,每次被沈岸冷到沒話講,他能看出沈岸結婚了,因為戴著婚戒,這種人能找到老婆,他老婆肯定也就是看中了他的色相。

別說,沈岸雖然狼狽,青色的胡茬子越來越多,穿著軍大衣,但他身材修長,軍大衣穿在他身上一點也不拉垮,那張臉他一個男人都覺得帥氣,比他老婆追的親嘴電視劇里面的脂粉男人要俊朗陽剛許多。

沈岸正拿著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在擺弄測算,時不時還看下腕表,最后在筆記本的空白頁做數學題。

郭善標高中沒讀完就輟學了,歪著腦袋看不懂,就跟看那些裝神弄鬼的大師畫符一樣。

那些大師你要問他是什么,他肯定會說是個裝逼的叼毛,但對沈岸不一樣,他覺得他必然是個牛逼中的牛牛逼。

“兄弟,你數學看起來很厲害呀,你在干什么?”

沈岸眼皮沒抬:“這是地理,測算經緯度。”

呃……郭善標……不明覺厲,果真是牛逼大佬。

但他看著沈岸的筆記本起了心思:“科學家,要不然咱們寫紙條丟下去吧,說不定會有人撿到,搜救隊就能找到我們。”

沈岸撩開眼皮,眼里盡是荒謬。

郭善標搶了筆記本過來,扯了幾張紙,問道:“還有筆嗎?”

盡管沈岸覺得他荒謬,但還是給了他筆。

郭善標拿著筆,嘆口氣:“就當遺書寫吧。”

“你死不了,下去只是時間的問題,等天晴。”

這話從郭善標的耳朵里傳到了心里,他在他爹身上都沒獲得過這么強烈的安全感。

短短幾天,對他來說十分漫長,慢慢等死的滋味很不好受,他有時甚至想,還不如被油罐車炸死算了,免得遭這份罪。

因為沈岸的話,郭善標樂觀起來:“我就開個玩笑,有你這樣的科學家在身邊,咱們科學避難,肯定死不了。”

沈岸沒答話。

郭善標開始給老婆孩子寫東西,寫著寫著又哭哭啼啼,當字不知道怎么寫,他就吸著鼻子問沈岸。

沈岸剛開始冷冰冰地寫給他看,后來沈岸不耐煩了:“你不知道寫拼音?”

郭善標擤了把鼻涕,擦在石頭上,哭到打嗝:“我……我沒學過拼音。科……科學家,你能……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沈岸坐得離他遠了些,仍舊冷冰冰的,瞥了眼郭善標的長篇大論:“不會寫,就少寫點,把坐標寫上。”

被嫌棄,郭善標又覺得沈岸鐵石心腸,沒好氣道:“什么坐標?”

沈岸把他當空氣,在本子上圈圈畫畫。

郭善標憋屈得很,剛才那比過他爹的安全帶蕩然無存,這家伙,簡直了。

“我就是個開油罐車的,你能不能別對我要求那么高……”

“這個。”

沈岸把圈好經緯度的紙撕下來給他,動作更嫌棄。

郭善標決定做個啞巴,但時間一久,他嘴里沒味,又想說話:“你怎么不寫,你沒有想念的人嗎?”

沈岸仍舊不說話。

郭善標白了他一眼,估計沒有,孤僻得很,還沒人味。

忽而,他見沈岸把一張紙撕成十等份,在白紙上寫了短短一行字,他寫得不大,又離郭善標有點距離,郭善標沒看清,只知道后面寫的是經緯度的格式。

郭善標猜測,沈岸可能寫的是求救的東西,沒理會,繼續寫自己的,但接下來他也會默默裁紙,寫少點。

他寫了很多,沈岸的筆記本大部分被他寫完了,他非要沈岸再拿一個筆記本給他寫,沈岸把工作的筆記本空白頁分了一部分給他。

兩人寫了很久,又沒紙了。

郭善標抒了很多情,心情好不少,對沈岸笑道:“把最后一個本子拿出來吧,我們寫完就坐等救援。”

他有見到沈岸包里還有一個本子。

“那個不行。”

拒絕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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