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們搬的這具尸體是套著收殮袋的,但是上層剛剛滑出來的尸體,卻是只蓋著一層白布?
紀林蘇不打算繼續問張金默。
反正對方也不會說實話,問了也是白費力氣。
停尸間的溫度極低,只是進來幾分鐘,就將人凍得手腳冰涼了。
兩人放置完尸體,確認無誤后,便從停尸間里出來了。
厚重的大門被合上,也隔絕了凜冽的寒意。
有停尸間低溫的對比,殯儀館內原本陰森的溫度,在紀林蘇看來,都變得溫暖了不少。
少年甩了甩手,促進血液更快的流通。
“好了,我還有事,你應該知道你的工作職責吧?平常負責巡邏,搬運尸體到停尸間,晚上可以在值班室休息。
如果有需要火化的尸體,火化間上方的顯示屏會有提示,讓你將哪一個停尸柜里的尸體推去火化……”
張金默板著一張臉,大致給紀林蘇簡單講了兩句。
紀林蘇聽得認真極了,時不時點點頭。
“對了。”似乎想到什么,張金默又道:
“晚上偶爾需要你在靈堂為尸體守靈,這個看個人,不愿意守靈,可以呆在值班室,愿意守靈會加錢。”
紀林蘇真誠的向張金默道謝:“好的。謝謝你,老張,多虧有你。”
張金默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那表情說不出來的詭異莫名。
他去到值班室脫下了工服,然后便開著停在院子里的白色面包車離開了。
紀林蘇站在院子中央,目送著他遠去,唇角緩緩翹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眸光幽深莫測。
張金默……
或許,他該去停尸間檢查一下,里面是否有一具名為“張金默”的尸體。
紀林蘇折返回了停尸間,卻發現需要門禁卡才能刷開。
他記起來,張金默之前開門后,似乎把門禁卡放在了制服口袋里。
紀林蘇便向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內的布局很簡單,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鐵皮柜子。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家具了。
紀林蘇看著那張單人床,有些犯難。
雖說景婪現在還沒追過來,但景婪發現他遲遲沒有回家后,一定會追進副本。
這么窄一張單人床,睡他一個人都費勁,景婪來了往哪睡?
值班室內空間狹窄,況且地面是水泥地,并不適合打地鋪。
難道要讓景婪睡床上,他睡景婪身上?
紀林蘇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行,那樣太擠了。
他睡床,把景婪趕去睡棺材得了。
反正都是給人睡覺的床,也差不多少。
紀林蘇打開鐵皮柜子,看到了張金默的制服,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停尸間的門禁卡。
柜子里還有幾套未拆封的制服。
紀林蘇想了想,還是拿出來一套,給自己換上。
值班室內沒有鏡子,整個殯儀館唯一有鏡子的地方,就是通往靈堂的接待大廳。
紀林蘇站在鏡子前,整理了一番衣領等部位。
鏡子里的人有一頭軟蓬蓬的微卷頭發,少年感十足。
碎發垂落下來,微微覆蓋在少年精致的眉眼上,掩不住眼角眉梢散發出來的肆意桀驁的氣息。
他穿著一身黑藍色制服,看似有些沉悶老氣的款式和顏色,在少年身上卻多了一種別樣的韻味,看起來精神十足,又酷又帥,英姿颯爽。
紀林蘇雙手插兜,左右看了看,很滿意自己現在的形象。
雖然是殯儀館員工,但這身制服,又有點像舒適休閑的運動風校服。
校服雖丑,可耐臟耐磨,跑跳也很方便。
少年低頭,慢慢的將衣服上的扣子一顆顆扣上。
眼前的鏡子里忽然極快掠過一道茫茫白影。
紀林蘇抬頭去看時,鏡子里除了他的身影,并沒有其他東西的身影。
大白天就鬧詭了?
紀林蘇玩味的笑了笑,側眸往外看去,天色比之前陰沉了不少,似乎已經逼近傍晚了。
呼啦——
一股陰風刮過,鏡子里再次閃過一道白影。
紀林蘇沒有往鏡子里看,而是朝著鏡面相對的方向看去。
一塊蓋在尸體上的白布,不知道從哪飄來,被風吹得時而飄起,慢慢在地面滑動。
紀林蘇走過去,將白布撿起來抖了抖,塞進了旁邊的一個儲物柜內。
明明沒有異樣,但當一個人獨自待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時,心中的恐懼就會被無限放大,莫名其妙就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紀林蘇完全不慌。
現在就仗著他沒找到線索,可勁嚇他吧。
等到時候他把他們全拉去火化間,通通燒掉就老實了。
他回到了停尸間,用門禁卡將大門打開,查看了停尸柜里的每一具尸體。
出乎他的意料,沒有任何叫張金默,或是與張金默長得相像的尸體。
不過,紀林蘇也不是全然沒有發現的。
每一具尸體的腳上,都用繩子系著一個小小的銘牌。
上面標記了他們的姓名、性別、年齡、死因等幾項重要信息。
哪怕是無名尸體,也有標注。
可有幾具尸體,兩只腳的腳腕上,都沒有戴任何銘牌。
或許是還未登記?
紀林蘇慢慢思索著,檢查完畢后,又將一個個抽屜推了回去,離開了停尸間。
從停尸間出來,紀林蘇發現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黑了。
濃重的黑吞噬了殯儀館的四周,整個殯儀館像是茫茫大海中孤零零漂浮的小船。
殯儀館內也亮起了燈,白熾燈散發著慘白的光芒,略有些微弱昏沉。
靈堂的光最為明亮。
靈堂中央不知道什么時候,靜靜的停了一樽棺槨。
除了屋內的光以外,環繞棺槨一周,點燃著數根白色的蠟燭。
燭光散發出灼眼的橙紅色,似乎比黯淡的白熾燈光芒更加明亮奪目。
不知從哪刮來的陰風,吹得燭光搖曳不止,似乎隨時都有熄滅的風險。
紀林蘇本想走進靈堂,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他轉身,卻被風迷了眼睛,下意識瞇了瞇雙眼,眼前視線朦朧,隱約看到一抹穿著保安制服的身影,蹣跚朝他走來。
嘩啦——
一張廢舊的報紙被風卷了過來,黏在了紀林蘇的小腿上。
他彎腰,伸手去扯那張報紙。
與此同時,一雙穿著皮鞋的腳,也映入他的眼簾。
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砸了下來,咕嚕咕嚕滾到了紀林蘇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