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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喬古今聽著都是歪道理,可落在兩位八品的耳朵中就是另外的分量了。
伏羲山的掌門承德真人和歲寒宮的掌門陌寒真人,都是修了上萬年的大修,確實親歷過萬年前的修仙世界。那時候修士之間的爭斗格外殘酷,卻也正是因為這種殘酷,才能培養出了一批又一批具有血性、能破心魔、敢殺敢闖的大修。
隨著修真界的資源枯竭,修士們反而成了溫室花朵,各處都有規矩護著修士們的安全,想打個架還要走合法約戰流程上擂臺,除了少數的邪修和魔氣,修士們已經少有真刀真槍上戰場的機會,只能進秘境歷練了。
便是這種歷練也是有門道的,什么樣的秘境安全系數高,那么被送入的世家弟子就多,越是危險的秘境則只能要求弟子主動報名,而不可強求,稍有處理不慎,就會為門派和世家之間引來齟齬……
如此束手束腳,還如何磨礪人才?
承德真人其實早就看不慣這種境況了。
他的這般想法并不是浮在紙面的,就拿承德真人自己來說,他的親生兒子任景華,就早早地入了伏羲山的風蕭閣,那是最危險的、直面妖魔的任務處,任景華在那里拼殺,靠本事奪下了閣主之位,如今更是轉到天行盟效力,成了誅魔堂一小隊的隊長。
事情卻如江云塵所說,換在萬年前,區區一個三品修士的命,怎么可能鬧成這個樣子。
不過這個江云塵……怎么能說出這番話的?
承德真人和陌寒真人同時將目光落在江云塵身上,想看又看不出什么名堂。
這邊喬古今又開始發言了:“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修士真是無法無天了,還掌門人的弟子呢,難道就這個品性?”
“噠。”殿上發出個輕微的響動,是承德真人把茶碗蓋子扣上的聲音。
便是這么輕微一點聲音,卻成功讓喬古今閉上了嘴。
呵,他這樣為錢甘愿給三夫人賣命的修士,沒有血性也是理所當然的。
一個茶碗蓋子就讓喬古今成功閉嘴,連陌寒真人和浮雪真人都忍不住想要偏袒江云塵了。
狂沙真人此時說:“便是江云塵確有行為不妥之處,你作為六品的大修,為何不能理性處理,非要與他當街動手?據證人說,你對江云塵出手時次次都是殺招,可沒留余地。”
其實哪用證人說?狂沙真人自己都看見了,喬古今確實有借刀殺人的嫌疑,分明想置人于死地。
喬古今卻辯稱:“試問哪個修士看見自己的親傳弟子命喪當場,還能保持理性?他們把人命視為草芥,我卻萬萬不能啊……”
喬古今這邊就要淚灑現場,那邊三夫人一直在暗中注意著堂上人的神色。
見幾位大修都是滿臉不悅,她連忙出來搶戲,阻止了喬古今的借題發揮:“這事還是怪我,只因在符紙上見到了江仙君的容顏,方知道一眼萬年,可誤終身。若不是我非要命人帶著聘禮求娶,也不會有這般周折,平白害了這么多無辜的人,還有人因此而殞命。我喬家為表歉意,愿意拿錢出來照價賠償,更愿意幫漳興城重建主街……”
她真是個大美人,即便上點年紀,也是風韻猶存,眼淚說來就來,把手里的帕子打濕了,哭得不慍不火,惹人愛憐,一番說辭更是情理兼備,令聽者頻頻點頭。
趙一粟聽她說什么符紙,才暗叫倒霉,心想這禍端難不成還是從自己手里出去的?拍賣會后看百變符紙如此火爆,她就把從前那個誰畫好的符紙全都拿給了錢寶丞去售賣,誰知道里面摻和了一張江云塵的畫像。
三夫人重金收購百變,于是這張符紙就順理成章地落在她手里……不對,責怪自己不如埋怨他人,都怪江云塵長得禍國殃民!
三夫人這是明顯看事情不好擺平了,所以主動下臺階。承德真人也不能不給面子,就順勢說:“此事確有我派弟子的罪過,火更是因趙一粟而起,這些撫恤傷者、修繕街道的錢就由伏羲山出了。”
三夫人還想說什么,承德真人抬手:“此事不用再議。至于你說的三品弟子傷亡,不是我派賠不起這條人命,而是我派不能讓弟子蒙受不白之冤。”
一直沉默不語的歲寒宮掌門人陌寒真人發話了:“喬道友方才說,令弟子的遺骨已經被大火燒毀,化作一團煙塵。但修士殞命便有靈魂去鬼界,若能找回亡者的魂魄,說不定還可有查明真相的一天。喬道友,你可存有令弟子的貼身之物?或可作為尋找其魂魄的信物。”
陌寒真人語調沒什么特別大的起伏,但話語卻非常有力,從外表看他只是三十歲的男子,是趙一粟見過的這么多派掌門中最儒雅的一位。
“這……”喬古今微微垂下頭,似在思考,實則是把慌亂壓在眼底。
他是沒想到,為了一個三品弟子的人命,陌寒真人竟然動了差人去鬼界的念頭。這要是真被找回來了,那他還有什么活路可言?
趙一粟看他久久不答話,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既然是您的愛徒,怎么連個貼身物件您都沒有保留?哦,沒有便沒有吧,總比隨便拿一件出來忽悠我們的好。”
喬古今在袖子底下握緊了拳頭——奶奶的,我怎么剛才沒想到!隨便拿出來個假信物,還能干擾他們查探的視線……可惜被趙一粟這么一說,他反而不好拿東西出來了。
陌寒真人:“喬道友既然拿不出信物,想來鬼界如此多的亡魂,也難以大海撈針去尋找。不如此事還是就此揭過。漳興城的一應損失由伏羲山負責,此事就算了結。”
三夫人和喬古今交換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同意了。
三夫人:“喬家領這個人情,多謝歲寒宮,謝過天行盟主持公道。”
浮雪真人:“哎,這事還不算完。三夫人求娶江云塵這事得有個明確的說法,免得以后再起爭端。”
趙一粟看了一眼浮雪真人,這位七品女修性格柔中帶剛,還挺對她胃口的。
三夫人淚水盈盈地偷看江云塵,這般美貌,多看一眼都是她賺來的。
“我對江仙君是真心的,我……”
“閉嘴。”江云塵直接丟回去一個殺人的眼神,嚇得三夫人立刻打住。
浮雪真人輕輕笑開:“看來江云塵屬實不愿,三夫人如此多的財寶還是原樣抬回去好好保管的好。”
不知道為什么,趙一粟從浮雪真人的這話里隱約聽出了威脅的意思。
三夫人立刻會意:“多謝浮雪仙君提點。”
浮雪真人:“既然事情說開了,那我們歲寒宮和天行盟便做個見證,以后喬家與江云塵不可有任何瓜葛,更不可有閑言碎語胡亂流傳,以免拆了好好的一對道侶,你說是嗎?”
她說著,眸光含笑掃了一眼趙一粟。
莫名躺槍的趙一粟:“……”不是?誰跟他是道侶了?!這世上還有單身狗的活路嗎?
三夫人這才努力收斂起落在江云塵身上含情脈脈的眼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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