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要派公主和親的消息不脛而走,虞安和知道之后,慌忙跑去參微院找了虞安歌。
虞安歌一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為何而來,只是公主和親的消息既然能放出來,就說明涼使已經同意,此事已經沒了轉圜的余地。
和親鬧到這個地步,圣上不可能放宋錦兒走,涼使也不愿善罷甘休,可繼續鬧下去,誰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擇選公主出嫁,是兩方妥協的結果。
虞安和滿眼哀求:“安歌,哥哥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事,現在哥哥求你一次,你幫幫三公主!除了你,沒人能幫她了。”
虞安歌張張嘴,說不出拒絕的話,也無法答應哥哥的請求。
她也想幫三公主,可是有心無力。
即便她向圣上說出應蒼便是涼國皇帝,可在宋錦兒將火藥研制出來前,圣上也不會為此跟涼國撕破臉。
圣上因為戾太子的原因,本就對這個異母妹妹沒什么好感,眼下將她嫁出去,既能誅了在逃的戾太子之心,又能緩解和涼國的關系,對圣上來說可謂兩全其美。
虞安歌嘆了口氣:“哥哥,你知不知道,和親一事,是三公主自己同意了的。”
虞安和滿眼通紅:“她是被逼的!她的哥哥和母親不在身邊,她哪里有選擇的余地!她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安歌,我們得救救她。”
虞安歌道:“就算她是被逼的,哥哥以為你我能做什么?”
虞安和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就是不甘:“你帶我見見昭宜大長公主,昭宜大長公主在圣上跟前能說得上話,而且昭宜大長公主一向疼三公主,她一定能幫上忙的。”
龍鳳胎之間的心有靈犀,讓虞安歌感受到哥哥的著急和悲傷:“昭宜大長公主若是能幫,自然就幫了,還用得著哥哥去請求,她才會出手嗎?”
昭宜大長公主便是再疼三公主,也無法為了三公主抗旨。
木已成舟,圣上下旨,三公主同意,涼使妥協,便是昭宜大長公主豁出命去也做不到。
虞安和神情怔怔,跌坐在桌子上,恨得捶胸頓足。
就在這時,宮里忽然來了消息:“三公主想見虞小姐一面。”
虞安和抓著宮人道:“還有呢?只是...只是想見我妹妹嗎?她有沒有提到別人?”
虞安和期待三公主也想見他,可三公主都要和親了,怎么可能再見外男?
那宮人搖搖頭:“沒有,三公主只要求見虞小姐。”
虞安和淚沾衣襟,拉著虞安歌道:“妹妹,你幫幫她,你幫幫她。”
虞安歌頷首,跟著宮人入宮去了。
為了體現圣上對三公主的疼愛,原本蕭條的寶華宮,又恢復了往日的華麗生機,來往的宮人,一個個都恭順極了,之前伺候三公主的那些刁仆,全都打發到浣衣局做苦差了。
虞安歌隨著帶路宮人進入正殿,看到了恢復珠翠金釵,錦衣華服的三公主。
明明是和從前一樣貴重的裝扮,但現在的三公主,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人人都用最好的衣服首飾擺弄她。
看到虞安歌進來,商樂靖對殿中的侍女道:“你們都退下吧。”
殿中忙活的宮女一個個都退了出去,唯有兩個品階高的,還站在商樂靖身邊,明顯是圣上安排過來監視三公主的人。
商樂靖道:“你們不出去,我就不嫁了。”
那兩個宮女對視一眼,無奈退出,將宮殿留給三公主和虞安歌說話。
門關上后,商樂靖站起身來,在虞安歌面前轉了一圈,笑著問道:“虞姐姐,你看,我這樣漂不漂亮?”
虞安歌喉間哽塞,說了一聲:“漂亮。”
商樂靖摸著頭上的金釵,摸著身上的錦緞,喃喃道:“我也覺得漂亮極了,果然,我還是喜歡榮華富貴多一點,這樣的好衣服穿在身上,心里都踏實很多。”
虞安歌道:“公主為何會同意前去涼國?”
商樂靖坐在椅子上,摸著滿身華麗的衣飾失神道:“你應當已經知道了,辛太妃死了。”
虞安歌的手指下意識蜷縮起來:“我知道。”
商樂靖道:“我母妃病得很重,這個冬天以來,她一直在咳嗽,繼續在永安巷待下去,必要步辛太妃后塵。”
商樂靖沒本事接母妃出來,只能想方設法將自己的珠寶首飾塞給永安巷的宮人,求他們照顧一下母妃,給她炭火棉被,給她藥材食物。
那些宮人好貪心,一塊兒巴掌大的玉如意,只能給母妃換來最次等的黑炭,一對累絲點翠金鐲,只能換來一口熱梨湯。
她的首飾很快就被那些宮人騙沒了,殿中省也沒有給她按理補上新的。
再這么下去,她的母妃撐不了多久的。
商樂靖道:“我嫁去涼國為后,我母妃就能恢復太妃之位,從永安巷出來了。”
虞安歌料到圣上會以庶人周氏威脅商樂靖妥協,如今得到確切答案,一點兒都不意外。
商樂靖的聲音此時軟得像一汪泉水:“太后說,我是大殷的公主,居位食祿,受萬民供養,總要為萬民做出貢獻。”
虞安歌冷笑一聲:“皇室宗親,哪一個不是居位食祿,受萬民供養?真要算起來,那些皇子王爺的食祿比公主高得多,尸位素餐,仗勢欺人的大有人在。怎么到了承擔一國責任的時候,卻只提公主,不提他們,可見此話有多冠冕堂皇。”
商樂靖噗嗤一笑,哀戚的臉上終于恢復了幾分生機:“從前虞小姐女扮男裝,我只道你高冷,難以親近,卻沒想到,你說話這般有意思。”
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說話有意思,虞安歌長吐一口氣:“入宮之前,哥哥求我救你,他從來沒有求過我什么,可是我真的幫不了你。”
商樂靖臉上的笑意收斂下來:“我知道,我都明白...”
誰都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