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知壓下心頭的怒意,淡淡道:“太后似乎忘了,先祖皇后也出身微寒,先祖皇帝卻將她視若珍寶,天下人也愛戴她,從未有人覺得她出身低。臣也是出身微末,臣倒覺得,內人配臣綽綽有余。”
“大膽!”皇太后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先祖皇后何等尊貴,豈是爾等能比的?”
陸行知從容鎮定道:“臣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與先祖皇后相提并論,請太后息怒。”
皇太后鳳目瞇起。
這個陸行知還真是不識好歹。
以他的聰明,會猜不到她的用意?
他明明猜到了,卻還百般推拒,是不將她放在眼里?
她剛要再說什么,長公主這時突然出聲道:“母后,陸大人和陸夫人感情深篤,恩愛非常,容不得別人破壞,兒臣對他們的感情,亦是非常羨慕。
回京后,兒臣定要讓皇弟為兒臣擇選駙馬,而駙馬的人選,絕不能是有婦之夫。
母后信佛,就不要做棒打鴛鴦的事情了。”
喬菁菁一怔。
長公主這是在幫他們。
她說駙馬的人選,絕不能是有婦之夫,這是將陸行知給排除在外了。
她心里一松。
被一而再地拂卻面子,皇太后氣壞了,“楚瑜,哀家面前,豈容你放肆?”
長公主垂下眼睛,“惹了母后生氣,還請母后責罰,但兒臣心意已決,母后若是還要逼迫兒臣,兒臣情愿青燈古佛一生。”
皇太后震怒,“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
“兒臣從未如此刻這般清醒,自然知曉。”長公主抬起眸看著她,語氣異常堅定。
皇太后噎住,鳳目盯著她,“你要知道,哀家做這些,可都是為了你,你不后悔?”
長公主頓了下,“母后那不是在幫兒臣,那是在輕賤兒臣,兒臣貴為一國公主,眼里不揉沙子,還不屑于去爭搶一個有婦之夫。
還有,喬菁菁她是兒臣認定的朋友,還請母后,不要輕賤她。”
皇太后一震,良久說不出話來。
長公主沒再理會她,卻是伸手拉過一旁呆若木雞的喬菁菁,“我們走。”
喬菁菁匆忙看向陸行知。
見他點了頭,她這才放心地跟著長公主走了。
“臣告退。”待二人一走,陸行知朝皇太后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幾人一走,皇太后氣得砸了手邊的茶杯,“孽女!”
屋中的下人,包括上官雪兒,個個大氣不敢喘。
普天之下,敢這么跟皇太后說話的,只有長公主。
出了皇太后的屋子,喬菁菁還有些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神。
長公主實在太酷了。
她跟皇太后的那番對峙,比皇太后開口讓她自請下堂,更讓她震動。
公主都是這么橫的么?
皇太后臉都青了,卻又拿長公主無可奈何的樣子。
“方才讓你受驚了。”長公主停下腳步,語氣帶著歉意。
喬菁菁連忙搖頭,“臣婦還要感謝長公主幫臣婦解圍呢。”
“張口閉口臣婦,不是說了,你是本宮的朋友?私底下就不能換個自稱?”長公主不悅。
喬菁菁受寵若驚,“臣婦……”在接收到長公主瞟來的眼神,她立即改了口,“我知道了。”
雖然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長公主都為了她,跟皇太后翻臉了,她再不識趣,就太沒良心了。
想著,她目光晶亮地看著她。
她最后說的那句,請母后不要輕賤她,她覺得,她能記一輩子。
“對了,母后剛才的舉動,我事先并不知情,我不知道她會那么做。”長公主擰眉解釋道。
“我知道。”喬菁菁點頭。
“你知道?”長公主訝異。
喬菁菁頓了下,才道:“長公主天人之姿,身份尊貴,陸行知就是一個泥腿子,你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只有我這樣的村姑,才會愿意嫁給她。”
她這翻話,成功愉悅了長公主。
“算你明白。”她抬手揉了揉喬菁菁的頭。
喬菁菁愣了下,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陸行知找過來的時候,看到二人緊緊握著手,喬菁菁被摸了頭,臉上竟然還浮現起嬌羞的笑容。
他的俊臉霎時黑了下來。
“夫君。”喬菁菁扭頭看到他,連忙打了聲招呼。
陸行知這才上前,“方才,多謝長公主的解圍。”
長公主瞥了他一眼,“你自便吧,菁菁,我們走。”
喬菁菁剛要答應,卻在看到陸行知黑下來的臉時,改而道:“夫君,這些天趕路,你也累了,你回房歇著,我陪殿下說說話,一會兒就回去了。”
“陸大人,陸夫人可比你明事理多了。”長公主臉上浮現悅色,說完,不給陸行知說話的機會,拉了喬菁菁便走。
陸行知俊臉陰霾。
林九在一旁低聲勸慰道:“大人別惱,這方圓百里,都沒有媚生館那種館子,所以大人不用擔心夫人再被長公主拉去喝花酒。大人大可放心!”
陸行知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有問你嗎?”林九:“……”
他摸了摸鼻子。
行吧,他就不該出這個聲的。
喬菁菁跟著長公主回她的住處,不料,卻在半路遇到了上官雪兒。
上官雪兒不屑地掃了喬菁菁一眼,看向長公主時,卻又換了一副嘴臉,她嘆著氣道:“姐姐,你方才太沖動了,怎么能那樣與太后姨母說話呢?太后姨母也是為了你好呀。一會兒,你去跟太后姨母認個錯,太后姨母的氣自然就消了。”
喬菁菁不動聲色地將她打量了一遍。
這姑娘說話,怎么跟個白蓮似的?
“盧靖!”長公主忽然沉聲喝道。
“殿下。”盧靖閃身出現。
“將這只聒噪的烏鴉,扔池里去,好讓她清醒清醒!”長公主冷聲命令道。
“是。”盧靖應了聲,走向上官雪兒。
上官雪兒面色一變,剛要轉身跑,卻被對方扼住了肩頭。
她還沒來得及掙扎,身子忽然騰空而起。
下一刻,她整個人便被拋向了不遠處的池子。
“咚”的一聲,水花四濺。
喬菁菁目瞪口呆。
這還沒完,長公主徑直走到池子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池子里胡亂撲騰的上官雪兒。
“今日只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再敢到母后面前挑事,便不是下水這么簡單了。”
上官雪兒氣得面部扭曲,可看見她身后站了盧靖,卻敢怒不敢言。
她老早就知道楚瑜身邊有個只聽命于她的怪物。
別人或許會顧忌她是太后的外甥女,不敢對她怎么樣,但是盧靖完全沒有顧忌。
甚至她每次給楚瑜添堵的時候,都能察覺到這怪物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殺氣。
長公主沒再理會她,轉身和喬菁菁揚長而去。
“你撲克牌帶了么?”一進到屋里,長公主便開口問道。
喬菁菁訝然失笑。
果然,長公主找她,就是沖著撲克牌的。
“我沒有帶在身上,不過有在行李中,我回去取。”喬菁菁說著,便要往外走,卻被長公主拉住了,“讓盧靖跑一趟便是。盧靖!”
“卑職這就去。”盧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