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宵

第5章 他怎么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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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的女兒,姜家二小姐姜妙茹,今年也是十五歲。

她方才分明沒有報自己的名字,可沈渡卻知道她是姜三。

她轉過身去,見他立在原地,眉目照舊溫潤。

“明日宣平侯府折春宴,姑娘會來嗎?”

沈渡是在提醒她。

他對姜家這些陰私了如指掌,僅僅一面就猜到她的身份,還輕易點破了崔氏設的局。

姜念想,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二十幾歲官至吏部文選郎,又怎會是良善之輩?

“多謝你,”她沖人露出笑,少了原先的戲弄意味,“我會來的。”

經沈渡一點撥,姜念就把整件事串起來了。

折春宴是侯府年年都會辦的相看宴,今年不知怎的延遲了許多。

崔氏不想帶她,姜默道卻不會允許。

于是她故意弄破耳房的屋頂,引自己上去又搶走長梯,就是為了找個借口,光明正大不帶她去宣平侯府。

“姑娘,你怎么下來的呀?”碧桃扔了長竿,上前查看她,“可傷著哪里了?”

姜念了然笑笑,沖她搖頭。

第二日一大早,眼見崔氏一雙兒女登車,已至中年卻依舊英姿煥發的男子往門內瞧了瞧。

“念丫頭呢?”

崔氏就等著姜默道問,走到他身邊解釋:“念姐兒昨日不知怎的爬屋頂上去了,結果自己又不小心摔下來,今日出不了門。”

姜默道疑心:“怎么昨日不說?”

他雖不喜歡姜念,可這個女兒樣貌更好些,說出去也是嫡出,照說更容易抵個好價錢。

崔氏柔聲解釋:“原是想看看今日能不能下地的,方才銀珠去看了,腳腫得都穿不了鞋。”

沒人告訴姜念今日是折春宴,姜默道忌諱這個女兒,更不會特意跑去看她。

兩頭騙兩頭瞞,這就是崔氏最常使的手段。

果然男人嘆了口氣,“真是頑劣不堪!”

可崔氏剛登上馬車,本該下不了床的姜念卻匆匆趕來。

“怎么這就要走了?崔姨娘不等我?”

姜默道許久沒見她了,上下打量過,發覺她出落得與亡妻愈發相像。

方才那點怒火,也奇異地壓了下去。

“怎么回事?”他給了姜念一個開口的機會。

崔氏心道不好,便聽碧桃說:“回老爺的話,今日我聽丫鬟們閑談才知道姑娘要去赴宴。于是連忙伺候姑娘換了衣裳,這才來晚了些。”

車內崔氏的長子,姜鴻軒不解道:“娘,你不是說三妹妹腳腫得穿不了鞋嗎?”

“閉嘴!”

自己那點計謀被戳破,崔氏不敢看姜默道,心虛地放下車窗上的簾子。

“行了,趕緊過去,別耽誤時辰。”

姜默道也沒空發作,只讓姜念趕緊跟上。

多了個人,本就不寬敞的馬車立刻滿滿當當。

“怎么,姨娘見我來,不高興?”

崔氏氣得臉都青了,卻不知是誰向她告密,只狠狠瞪她。

姜妙茹今日臉色也特別差,冷哼一聲道:“你一身的晦氣,誰見了你會高興?”

姜家上下都認定她是災星!

姜念對著崔氏都不客氣,更別說姜妙茹,立刻反唇相譏道:“這話也難說,莫不成他沈季舟看不上姐姐,姐姐也要怪到我頭上?”

“你……”姜妙茹指著她,卻因羞憤愣是說不出話。

崔氏臉更黑了,怎么這丫頭院子都沒出過,什么事她都知道!

“好了好了,都少說幾句,都是一家人,莫傷了和氣。”

開口的是崔氏的長子,姜鴻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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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和稀泥的話兩邊不討好,三個女人齊刷刷瞪了他一眼。

姜鴻軒反倒沒心沒肺地笑笑:“三妹妹,咱們許久沒見了。”

她這庶兄沒什么特點,硬要說有,就是太普通了。

樣貌、才學、性情,全都不上不下的,以至姜念一直沒正眼瞧過他。

今日仔細一看,發覺他生得既不怎么像姜默道,也不怎么像崔氏。

她點了頭,根本懶得回話。

宣平侯是當朝新貴,只可惜幾月前老侯爺領兵平亂時命喪沙場,連他的獨子蕭珩都重傷在身,聽聞連朝廷的接風宴都沒露面。

此次侯府照例舉辦折春宴,眾夫人多是想看看,蕭珩到底怎樣了,還能不能將女兒送進侯府。

宴會上的人分成三批,夫人們都在侯夫人那里,這些未婚的少男少女分席而坐,時不時交頭接耳討論今日出席的人。

“看見沒,那個就是吏部的沈季舟沈大人。”

周邊少女壓低聲音討論,姜念也正好在人群中找到沈渡。

就算把他丟進王公貴族的公子哥堆里,沈渡照舊是惹眼的。他與人交談不卑不亢,很快身邊就聚了幾個想與之結交的人。

“這位沈大人,可謂是最最合適做夫君的了。”

一旁有人問:“此話怎講?”

“沈大人品行高潔,待人接物寬和有禮,二十歲高中探花,入仕三年便官至五品。”她忽然壓低聲音,“我父親說了,指不定他三十歲就能入內閣呢。”

“三十歲的大學士?天吶……”

那女子玉指在唇邊貼了貼,示意她不要聲張。

“這男人的仕途啊也就說出去好聽,只是沈大人這般溫柔的郎君實在難尋,誰要是嫁給他,日日與之舉案齊眉,這輩子也算不虧了。”

姜念信馬由韁地聽著,一轉頭,卻看見姜妙茹絞著帕子,魂飛天外似的。

“呵。”她冷笑。

可惜啊。

沈渡這種人,絕非池中物。

他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心里卻明鏡似的,絕不會選對自己毫無益處的人做妻子。

就在她懶懶托著下頜打量男子時,沈渡似感受到她的視線,轉過頭來,沖姜念頷首示意。

可只一瞬,又怕人瞧見似的回望身邊男子。

姜念反應不大。

姜妙茹和他沒可能,自己也一樣。

謝謹聞那邊算是徹底斷了,她要給自己正經選個夫婿了。

“誒,虞姐姐,那個郎君呢,怎么從前沒見過?”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望見個舉止輕佻卻也清俊風流的男子,容色遠勝周遭青年。

“他呀,”少女面上顯露幾分嫌棄,“他是新入閣的韓荀韓大學士次子,叫韓欽赫,又自稱什么青鶴散人。我勸你們,別被他那張臉給騙了,這人花花腸子可多著。”

聽見韓荀的名字,姜念也多看了一眼。

韓荀的小兒子比她都大,也難怪不要自己嫁到他們家。這兒子看著是真紈绔,瓜田李下的,誰知道會生出什么事端。

少女們纏著那虞姑娘,想聽韓欽赫更多事跡。

驟然鐵甲碰撞聲起,眾人視線都被引去。

只見兩列身著玄衣,面戴玄鐵面具的護衛疾步踏入院中,最終整齊劃一停立兩邊,不知為何人清出一條寬敞的過道。

“這是……玄衣衛?”

“侯府怎會有玄衣衛?”

姜念心里一咯噔,慌忙朝大門看去,果見一男子跟在女子身后,兩人款步進到院里。

反應過來的護院高唱:“太后駕到——謝太傅到——”

完了,姜念的心涼了一半,怎么這兩尊大佛也來這小地方。

在謝謹聞眼皮子底下,她還怎么施展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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