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文華喝完,順手就給原星倒上了,倒完才發現原星的手傷著:“哎喲,原星,你手傷著,不能喝吧?”
原星搖頭:“沒事。”
她酒量不算差,就是極容易上臉。
“原星姐,我看你平時朋友圈,你現在還種蘋果的?”
原星抬頭,看向場中的另外一個女孩子林思南:“嗯,我的主業是這個。”
“敲得了代碼,拿得起鋤頭,厲害!”
“其實還好,我會的不只這兩樣。”
原星話剛說話,右腳就被段雪青給踩了一下:“我怎么發現你現在變得自戀了。”
是嗎?
她忽然想到了江籟安,她不是一個自戀的人,但不代表她不會被自戀的人傳染。
也許是因為好久都沒有和人聊自己專業,不知不覺間,原星就將幾杯酒就下肚了。
段雪青見她臉紅得厲害,才記起她喝酒上臉這事兒,于是示意甘文華別再給她倒酒。
但大概是太酒沒喝,酒勁就容易上頭,但此時飯也才吃了一半,現在暈的話有點太早了,所以原星先起身立了席。
從包房出來,跟隨著路標的指引衛生間的方向去,大院里回廊曲折,原星才剛拐個彎兒就失去了方向。
正想著找服務員引路,卻沒找到一個人。
原星不敢再自己瞎走,只能先在回廊邊坐下,她出來其實也不是真的上洗手間,主要是為了讓自己清醒點。
等到臉上的熱度退下一點,原星才重新起身。
沿著原先的路徑走回去,卻在拐角差點迎面撞到人。
“不好意思。”原星退后兩步,想讓那人先走。
“原星?”
原星抬眼,看清自己撞上的人,不由也有些愣住。
聶子騫。
聶子騫是陸言最好的哥們兒,兩人從小就穿同一條褲子,大學更是一同考進了一所大學。
原星看到他,忽然就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因為上一次她來這里,就是因為陸言要帶她見自己的朋友,這里是他們平常最喜歡來的涮肉店。
“好巧,聶子騫”
聶子騫一臉驚訝,仿佛見到的不是真人:“靠!真的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回京城了?”
“嗯,有點事回一趟,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
說完正要轉身,卻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包房門已經被打開。
原星看著從里面走出來的人,腳步忽然如被灌了鉛一般,被死死定在原地。
她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有和陸言見面的一天。
京城有幾千萬人,足以讓她悄悄地來,然后安靜地離開。
這可能叫命運弄人吧。
但京城也有無數家餐廳,偏偏就被段雪青選到了這一家,偏偏在她來過的這一家店,她又見到了陸言。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長大衣,筆挺的剪裁襯得他身長玉立,頭發一絲不茍地全部往后梳,早已不似那年的不羈,只有嘴邊的那抹笑仿佛如昨日,但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意卻又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
她不想見到陸言,如同陸言不想見她。
“子騫,怎么還站著不走?”陸言旁邊的女人先開了口。
她穿著一件款式和陸言相近的米色毛呢,一根棕色的腰帶系在腰間,輕松就將腰線勾勒,頭發是微卷的大波浪,卻沒有染色,自然地披在肩上,自然又大方。
原星看著她放在陸言臂彎的手,腦子里忽然就蹦出四個字。
門當戶對。
聶子騫看了看走出來的錢苒和陸言,再看看原星,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
今天他們來這里,是因為陸言和錢苒要訂婚了,幾人就組了局專程恭喜幾人的。
誰知道好巧不巧,碰上“故人”了。
正想著要怎么開口解釋呢,原星卻先往旁邊站了站:“抱歉,您先過吧。”
聶子騫看著她,這是……在裝不認識?
他轉頭看向陸言,這人完全面無波瀾。
這下聶子騫算是看懂了,于是默契地點了點頭,張口答了錢苒的話:“我去趟洗手間,你們先走吧。”
“好的。”錢苒笑著答道。
等到聶子騫離開,錢苒也牽著陸言往外走。
原星站在原地,始終低著頭,兩人的腳步由遠及近,直到錯身而過。
原星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輕輕吐出一口氣。
成年人的重逢,哪有那么多歇斯底里,更多的是沉默的默契。
再次回到包房,酒已經醒了大半。
“怎么去了這么久?”段雪青低聲問道。
“我找不到廁所。”原星避重就輕。
“沒問服務員?要不我帶你去”
原星忙拉住她:“不用了,其實我就是覺得有點暈,所以想出去透透氣。”
段雪青點頭,她清楚原星是坐了綠皮火車來的,本來她也沒在意她是怎么來,直到原星給她發了火車班次號,她才發現那趟火車竟然需要三十個小時。
于是幾人又聊了一會兒,段雪青看差不多了,就提前散了飯局。
一行人陸續出了包房,段雪青先帶了原星去洗手間。
兩人去完洗手間,甘文華他們已經先走了,因為大家都是各自開車了,沒什么等的必要。
段雪青打算先把原星送到住處,就在他們公司附近的酒店。
但才剛出大院的門,就見門外已經停車一輛黑色的奔馳。
而車邊,男人正夾著一支煙,一只腿蜷曲著靠在車門的位置。
“喲,哪來的一個帥哥把路都給擋了。”段雪青也沒仔細看人是誰,直接脫口說了一句。
陸言站直身體,吐出一口煙霧,然后將煙頭踩滅:“段學姐,好久不見。”
段雪青看清了帥哥是誰,不由也愣住了:“陸言?你怎么在這兒?”
說完立刻轉頭和原星解釋:“原星,我發誓這真不是我故意的!”
要是知道陸言在這里,她絕對不會選這家。
原星無奈地笑了:“我知道,沒事的學姐。”
段雪青看著兩人:“要不你倆……單獨聊聊?”
“不必了。”
原星向前走幾步,站在臺階上看著她:“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陸言抬頭,視線掃過她的臉,她打著石膏的手,她的全身。
當初她離開得有多干脆,現在就有多狼狽。
但明明已經都看著這么狼狽了,這女人的眼里就沒有一絲低微,在他面前,她永遠都那么驕傲那么趾高氣揚,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后。
以前身邊的朋友都不理解,憑什么原星就可以那么高傲。
后來他才明白,是因為更愛的永遠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