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起頭來，任由著天上的飛雪砸到她的臉上去。

面對嬤嬤的疑惑。

她終于回答了。

“江姑姑一定會這么做的，哀家相信她。”

因為，在臨走之前，她就發現了江念瑤在身上偷偷地藏了一把匕首。

她知道，江念瑤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地要站在他們的這一邊了。

只不過，不知道結局會是怎么樣。

看見嬤嬤臉上布滿了哀愁的神色。

太后又獨自欣賞起了這場大雪來。

自顧自地沉浸在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不知道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嬤嬤沒有再繼續說話了，拿著一件披風跟在太后的身后。

“太后娘娘小心著涼了。”

嬤嬤為她小心翼翼地披上。

淚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到雪地上。

燙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坑來又被剛下的雪填了上去。

江念瑤哭得泣不成聲。

大腦里閃過了霍淩聿與自己這輩子一共經歷過的各種回憶，江念瑤將那匕首刺入了霍淩聿的心口，看著霍淩聿血吐不止的那個時候，江念瑤才發現了，自己的心中，對于霍淩聿一丁點的恨意都沒有了。

她看著霍淩聿，看著霍淩聿疲憊又蒼白的臉上。

為什么同樣的看向自己沒有任何恨意呢？

江念瑤踉踉蹌蹌地站起了身，她抹了把眼淚。

不知道此時此刻心里是在后悔一刀，刺向了霍淩聿的胸膛，還是在想陳平終于有救了。

江念瑤轉過身，她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眼前朦朦朧朧的身影，好像是陳平在不遠的地方靜悄悄的看著她。

可是一轉眼，江念瑤又似乎看見了，爹爹。

她死在了那場兵荒馬亂之中的，不知道多少年的，唯一一個親人，正站在不遠的地方朝著自己揮揮手。

她的爹爹笑著看著自己，江念瑤似乎又想起了爹爹剛剛去世的那些日日夜夜里。

是霍淩聿朝著自己伸出了手。

霍淩聿保護住了江念瑤的純凈，給了她一片可以安心睡著領域。

霍淩聿明明和自己兩情相悅，有過那么多美好純粹的回憶，可是事情為什么還會發展成了現在的這般模樣呢？

江念瑤慌忙不跌地晃了晃腦袋，身體搖搖晃晃，又重新跌坐回了雪地上。

都是幻覺。

她害怕地出現了幻覺。

“瑤瑤。”

霍淩聿氣息微弱地喊了喊她的名字，看上去像是要奄奄一息。

江念瑤又轉過頭來。

哭過的地方，眼睛和鼻子都凍得紅僵了。

她終于是沒有忍住，緩緩地朝著霍淩聿爬了過去。

江念瑤跪在霍淩聿的身邊。

“瑤瑤，朕這一生，都在拿命茍活，朕做了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他是帝王，他生在帝王之家，就從來沒有任何辦法能好好地在這個世界上滴血不沾地生存。

他這一生定然壞事做盡，腳底下堆滿了尸體。

可是他這么做也只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可是他欺騙了許許多多的人，利用了許許多多的人。

唯獨對于江念瑤，是真的愛。

“朕對不起你，現在，拿命來抵給你，你能不恨我了嗎？”

霍淩聿期盼地看著江念瑤。

看著江念瑤哭得都要喘不上來氣了。

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心臟在止不住的顫抖。

可是她別無選擇。

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怎么說話。

霍淩聿又顫抖著將他的手伸向了江念瑤，江念瑤見狀，猶豫了一刻，便伸過手，試圖牽著霍淩聿。只是霍淩聿的手在碰到江念瑤的手上的時候，沒有牽過江念瑤的手。

而是在江念瑤的手上，留下來了一只小小的青色的陶瓷藥瓶。

隨后就無力地將手耷拉了下去。

這藥瓶出現在了江念瑤的手中的時候，江念瑤頓時就睜大了眼睛。

她頓時眉頭緊皺，有些不可置信。

霍淩聿給她地這一直藥瓶，她見過。

因為在那一次被高敏陷害而中了蠱香玉一毒的時候，霍淩聿去高敏那兒得來的解藥，就是這樣模樣的藥瓶。

這青色的，刻著有龍國特色雕紋模樣的外觀。

正是他們用來裝著蠱香玉解藥的器具。

霍淩聿，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今日會發生的這些事情。

江念瑤手中捏著那個藥瓶，愣了許久。

沒有來得及好好消化這一切，江念瑤忽然看著面前的霍淩聿力似乎是有一些不從心地坐了起來，而后在江念瑤的愣神之中，輕輕地抱住了江念瑤。

遠處又似乎是有人要來到這里。

全公公皺著眉頭看完了眼前的這一切，他驚恐萬分地看著霍淩聿倒地不起，胸口上甚至還深深地插著那一只匕首。

他要去護駕，想要叫人來救駕。

可是無數次地想起來了霍淩聿曾經囑咐他的。

在他沒有發號施令的時候，不許踏進這里一步。

他只能是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天，他實在這是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皇上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來做一個賭注呢？

霍淩聿眼睛十分尖銳，向來是特別能夠洞察人心的，明明早就發現了陳平深中了蠱香玉之毒，在那次的朝堂之上。

也明明早就知道了江念瑤會做什么。

可是為什么霍淩聿還是要任由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明明今日，江念瑤看這幅樣子，肯定是想要直接要了霍淩聿的命的，站在霍淩聿的視角來看。江念瑤這一次是真真實實地幫著敵人一起來害自己，幫著他的情敵一起來對付自己。

在霍淩聿和陳平之中，選擇了陳平。

為什么，霍淩聿還要讓他們如愿呢？

全公公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霍淩聿這些時日，跟著他四處亂轉，辛辛苦苦地四處奔波究竟是為了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

霍淩聿在江念瑤這里，只需要聽見一句實話就夠了。

只要知道江念瑤心里沒有陳平，那么霍淩聿就可以將那千辛萬苦得到的解藥交給江念瑤，救自己的情敵。

霍淩聿縱使是早就知道了江念瑤與太后的陰謀，也早就知道了陳平與太后的千辛萬苦的對策，但是他全然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