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里。
楚長歌馬上用背帶背起綿綿跑了出來,穿過幾條巷子,便聽到了許大夫哀嚎的聲音。
“師父,你等一等,我就來了。”
楚長歌邊說著抬頭一看,是一處廢棄樓閣,“綿綿,抓穩了。”
“好。”
綿綿乖巧地伏在他背上,沒有多問為什么,之前在別苑的時候,許大夫就經常因為試藥上躥下跳的,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雖然這一回看起來好像有點嚴重。
楚長歌翻進院子,院子里空無一人,雜草叢生,一片荒蕪。
他四處看了一眼,找到樓梯,樓梯上一層的灰,楚長歌揚了揚手,慢慢爬了上去,沒有發現他轉身后的階梯外頭,那一雙貪婪的眼睛。
年久失修的樓梯,因為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里顯出幾分恐怖來。
綿綿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楚長歌正想說話,就聽到頭頂傳來許大夫的呼聲,“慢吞吞的,等你過來,老夫都殘廢了。”
許大夫聽見腳步聲罵罵咧咧著,楚長歌加快腳步,許大夫看見綿綿,止了聲,“綿綿,快來扶一把爺爺。”
許大夫屁股朝下,四腳朝天地被杵在屋頂中,看起來好不狼狽。
楚長歌沒有把綿綿放下來,走過去將許大夫一點一點地拉出來。
“哎喲,老夫的腰,哎喲,老夫的腿。”
許大夫這揉一揉,那揉一揉,臉上的表情交織變幻,小胡子被吹得一撇一撇的。
看了一眼楚長歌,剛剛在他身上看到的靈力,這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陣大駭:這家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當初,他找到楚長歌的時候,是察覺到這個人對夏璃有大用。
他們靈修之人,在這個世界可以通過吸納別的靈修的靈氣,來恢復修為,而不會增加自己的因果。
若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他們卻不能用靈力動手,否則天地規則會讓其反噬,灰飛煙滅而死。
但是那些靈修,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靈修不能殺普通人,殺靈修卻不受這里的天地規則懲罰。
這里的靈修,要么是夏璃來的時候,通過走后門偏門帶來的,比如溫詢和南宮一族,要么是無緣無故被牽連,時空裂縫打開扭曲,被動卷進來的。
靈修到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會自動修正他的出生,而不是莫名出現的一個人。靈修被滅,因為他們本沒有實體,會直接化成一縷煙散開,世界也同時修正他的消失。
這是一個悖論,但是在這個世界,合理存在。
所以,來到這個世界的靈修,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普通到他們是死是活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微乎其微,這是這個世界的系統自己為自己的BUG設置的補救程序。
像溫詢這樣的主要人物,也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影響力的國子監祭酒,閑職,有亦可,無亦可。
更何況其他的小嘍嘍。
一旦他們出現半點出頭的苗頭,系統便會自動將其抹殺。
是以,那些靈修,都老老實實地過著平凡的每一日,保命的同時,等待著有人能將他們帶離這個世界。
但是,楚長歌是個例外。
他身上的靈力時有時無。
有靈力的時候,是靈修的特征,沒有靈力的時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這個世界上的人。許大夫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除去靈力的實體模樣。
而這里的靈修,是沒有實體的。
也就是說,他身上既有不是這個世界的靈力,可以殺其他靈修。又有屬于這個世界的真正普通人的身份,別的靈修卻不能殺他。
老天給了他一張王牌。
許大夫早就知道楚長歌的不同之處,所以才千方百計來潯陽城找到他,死皮賴臉認了徒弟。
只是到現在,他才知道楚長歌的特別之處,具體表現在什么地方。
這張王牌,如果可以為夏璃所用,那么她便不用困在那座別苑,而且,再打開時光裂縫的時候,不必受人掣肘。
但是,他的靈力……
想到剛剛那一幕,許大夫瞇了瞇眼。
那股靈力霸道強悍,看自己這會的慘狀就知道。
很明顯,楚長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更別說會用了。
還有,這個人自己能發現,那些人也能發現,若是落在那些人的手里,后果,卻是不堪設想。
出門之前,夏璃再三囑咐,讓楚長歌回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現在,他開始考慮這個決定,是否可行。
楚長歌不知許大夫在想什么,將他扶起,許大夫沒有說話,跟著一起下了樓,在樓下,察覺到異樣,許大夫手指一動,一抹綠光追出去,那個偷偷跟蹤的靈修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化成了一陣輕煙消失了。
許大夫一收手,回來的綠光比剛剛稍微亮了些。
“哼,什么阿貓阿狗都往我面前蹦跶,不自量力。”
說完卻是眉頭皺了皺,剛剛客棧那一下,怕是有人已經注意上了。
“徒弟,你回楚家吧,沒事不要見人啊,吶,還有這個小木牌,這是你師姐給你的,隨身攜帶,不要丟了。”
他身邊眼睛太多,不安全,還是離開比較好,這塊小木牌可以隱藏他的靈氣不被發現。
楚長歌愣住,“師姐給我的?”
“對,趕緊的吧。”說著不由分說地將木牌塞進他懷里,從他背上抱下綿綿:
“趕緊的,回去吧。”
楚長歌怔在原地,看著許大夫向客棧走去,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客棧里一派祥和,樓上房間動靜那么大,下面好像沒有受到絲毫的波及。
許大夫一踏入客棧,眉頭狠蹙,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轉身出了門,看向影一的方向,招了招手。
影一轉瞬下來。
許大夫蹲下來,“綿綿,記得爺爺說過的話。”
“嗯。”綿綿乖巧點頭。
“你跟著這個叔叔去小哥哥家玩幾日,到時候,爺爺去找你。”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好。”
許大夫轉身進了客棧,頓了頓,走了上去。
房間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