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芳送走白一堂,在堂下略站了站便往后院去。
秦文茵正帶著妞妞在草地上玩你追我跑的游戲,倆人跑得臉紅撲撲的,蒼白的病容早消失不見。
何子佩就坐在廊下看著,一會兒給妞妞加油,一會兒又指著秦文茵快把妞妞抓住,歡笑聲灑滿整個花園,歡騰不已。
妞妞咯咯笑著亂跑,看到父親出現便一頭撞進他懷里,大笑道:“爹爹快救我,姑姑要抓住我了!”
秦信芳將妞妞抱起來,摸了摸她的脖子嫌棄的道:“一身的汗水,都快要臭死了,快跟你娘親去洗澡。”
妞妞爬下父親的懷抱,沖著母親跑去。
何子佩笑著把人抱起來,對倆人微微頷首道:“那我先帶她去沐浴。”
秦信芳點頭,看向妹妹道:“文茵陪我去湖邊走走。”
秦文茵笑著應下。
秦府后院有個小湖,湖邊有座涼亭,此時天氣已經炎熱,坐在亭子里便感到一陣涼爽。
秦信芳面相湖面背著手站在亭子里,微微歪頭看著妹妹道:“剛才白一堂來過了。”
秦文茵倒茶的手不由一頓。
秦信芳見了便心中有數,道:“文茵,你已是大人,這種事不必我替你操心,我也不會欠你,一切憑你的心意。白一堂來找我也只是告知于我,并不希望我插手你們的事。”
“不過他能如此為你著想,我很高興。文茵,不管你們將來如何,僅于我個人來說,我是很敬佩白一堂此人的。”
秦文茵沉默,良久才道:“清和……”
秦信芳搖頭輕笑,“這件事清和只怕早就知道了,文茵,你那兒子比你知道的還要聰明,而白一堂也比你想的更坦誠。”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這件事不如慎重考慮考慮,不過你要是不喜歡他也不要勉強自己,我的妹妹值得更好的。”
秦文茵眼眶微紅,抱著秦信芳的手臂一時酸澀的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剛回到顧府的白一堂正拎著徒弟要出門去逛街,不,是去考察市場。
談戀愛是一件很花費金錢的事情,何況他現在還在追求階段,所要花費的錢更多,等到以后真的娶妻了,那花的就更多了。所以他得創收。
他徒弟給他在雅州買了幾畝田地,但每年那點租金也就夠他過得不差,想要過好,尤其是想在京城過好是完全不可能的。
之前他吃喝徒弟的沒問題,但總不能以后成家也吃喝徒弟的,尤其在徒女婿還是他繼子的情況下。
師徒兩個站在大街口,看著熱熱鬧鬧,來來往往的行人呆了一瞬,黎寶璐才問,“師父,你是想做生意?”
“你覺得師父像做生意的料子嗎?”
“像!”黎寶璐斬釘截鐵的道:“江湖各大門派和眾俠士們發來賀信,他們一定還記著年前被您刮走的那些錢。”
白一堂丟下她就往前走,黎寶璐小跑著追上去道:“所以師父,您打算做生意嗎?還是去種地?”
“不論是做生意還是種地,你師父我都不是那塊料子。”白一堂背著手看著這熙熙攘攘的街市道:“不過現在我們能想到的可以光明正大賺錢的法子也就只有這兩種了,所以就算是不擅長閉著眼睛也要上。”
黎寶璐想到她和顧景云的存款,心有戚戚焉的點頭,“是啊,再不賺錢就要吃土了。”
她轉了轉眼珠子道:“師父,不如我們先拿一個莊子和一個鋪子來試試手,就是虧應該也虧不了多少。”
“是景云的產業?”
“是啊,反正都是白得的,就是虧了也不心疼。”
“真是倒霉孩子,怎么能說是白得的,那是顧家分給景云的產業,本來就是他應得的,要是沒那點產業,就憑景云那點俸祿和書院的束脩,你們能買下左右和后面三座院子,養著這么多下人和徒弟?你們還真想著讓秦家養你們一輩子啊。”
“師父放心,”黎寶璐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別看景云俸祿不高,他賞賜多著呢,別說養我們,再多養幾個也沒問題。”就是那些賞賜不好換現。
黎寶璐將最后一句話吞下,左右看了看道:“再前面就是我們家的布莊,您要不要去考察考察?”
白一堂略一思索便道:“走。”
他們本錢少,的確經不起折騰,既然如此不如先用現有的資源練一下手。
“布莊是賺錢的,主要做中下層階級和中層階級的生意,跟那些綢緞莊的利潤不能比,但薄利多銷,積少成多,每個月還是能賺不少的。”黎寶璐道:“我查過他們的賬本,也讓人查過相同定位布莊的生意,我這家布莊雖說不是最好的,但也能排在前面,所以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改進的。”
也因此,她很少插手店鋪經營,只要新任的掌柜和伙計不想著做假賬糊弄她,她都愿意放權讓他們自行處理店鋪里的事。
白一堂順著人流走進布莊,發現里面的人還不少,大多是穿著棉麻的普通老百姓,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選布料。
白一堂一進門便被伙計笑著迎進去,一抬頭看到黎寶璐便驚得差點蹦起來,好在他繃住了,稍顯緊張的請倆人上二樓包廂休息。
黎寶璐就揮手道:“不用,你招呼顧客去吧,我們這里不用你管。”
店伙計就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去招呼顧客,偷偷給旁邊的一個小伙計使了一個眼色,讓他趕緊去后面的庫房里把掌柜的找來。
東家太太來了,而且還貌似是微服私訪,這可是大事!
他在心里祈禱新掌柜可千萬沒得罪太太,他可不想再換一個掌柜,再經歷一次抄家了。
白一堂拿起幾匹布問了一下價錢,又圍著店鋪看了一圈,回頭對黎寶璐道:“這店鋪的確經營得不錯,價格合適,而且應是開了許多年的老店了,出來進去的大多是舊客。”
黎寶璐點頭:“正是,所以我找不出可以改造的地方。”
“這樣的老店還是不要輕易改變了,已有口碑,改了之后新客未必有,卻有可能流失老客。”
新掌柜匆匆從后面庫房趕來,看到黎寶璐正要行大禮便被黎寶璐揮手止住,笑著安撫他道:“劉掌柜不必多禮,我只是路過這兒進來看看,近來店里的生意可還好?”
“回太太,生意還好,春季的賬簿小的剛整理好,不如小的給您拿來查閱?”
“不用了,等到了匯報的時間你再和其他掌柜一起送去府上便行。”黎寶璐環顧了店鋪一圈,又問了些問題便和白一堂走了,好像真的只是路過的一樣。
劉掌柜和伙計松了一口氣,一起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雖然他們沒做虧心事,但每次見太太還是忍不住會緊張害怕怎么辦?
“咦,太太怎么沒坐馬車?”劉掌柜后知后覺的發現不對,忙抓住伙計道:“你快跟著去看看,看看太太往哪兒去了,她是單查我這一家,還是其他店鋪也查了?”
“哎,小的這就去。”
“……有一家雜貨鋪的生意不好,但那個位置有些偏僻,并不好做生意,我暫時也想不出如何整頓,不如我們去那家看看?”
白一堂卻看著四周的布莊,成衣鋪和綢緞莊道:“做生意無非便是衣食住行,而這布便是衣,而所有的布里,棉麻雖然廉價,但世上更多的是白丁,所以積少成多也能賺不少錢,可你只有一家店鋪,進貨上也無優勢,你這店鋪只能算是略有小成,除去成本根本賺不來幾個錢,反正不夠你買幾盆花。”
“所以……”
“所以你為何不擴大生意,將這本生意做大,積更多的小利在一起變成大利呢?”
“有道理,但師父我沒做過生意,不敢下手啊。”黎寶璐星星眼看他,“不如您跟我一起?”
白一堂就拍了她腦袋一巴掌,“給我正經些,你放心,對于占你便宜這件事師父一點兒也不會不好意思,所以不用你費心給師父找理由。”
“不過師父也不會讓你吃太大的虧的,”白一堂背著手道:“你師父我走南闖北多年,認識的人可不少,其中手中做著布匹生意的人也不少,想要從里面找出一兩個供貨商,將成本降低一些還是做得到的。”
“說不定等你將生意做大,你還可以做其他布店的供貨商,把手中的布轉手賣給其他店鋪呢。”
黎寶璐卻一愣,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拍掌道:“師父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怎么沒想到呢,咱不就有一個大型的原材料供應地嗎?”
她目光炯炯的道:“瓊州罪村現在不就在織布賣布嗎?”
白一堂一怔,是啊,他怎么把瓊州的那些人給忘了?似乎那門布匹生意還有徒弟和顧景云的份額呢,那不是自家銷自家收嗎?
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黎寶璐目光炯炯的道:“因為他們身份特殊,當初定價時可是吃了不少的虧,可要是我們能自產自銷,那不僅我們這邊的成本可以降低,他們那邊的售價也可以提高一些,簡直是雙贏啊!”
“前提是你的店鋪能盈利。”
“沒錯,所以師父,這件事就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