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的意思很清楚。
如果岳梓童非得抓住她差點為國捐軀這件事,向國家牟取利益呢,賀蘭小新就會死。
如果她發揚崇高的覺悟,說為國馬革裹尸還,這是包括她在內的所有炎黃子孫,應盡的責任和義務,還談什么好處不好處的——賀蘭小新就會活下來。
搞清楚老謝的意思后,岳梓童急了:“老謝,你們不能這樣做!”
老謝立即一翻白眼,臉上笑容收斂,冷冷地說:“我們為什么不能這樣做?難道,就憑你喊我一聲老謝,我們就有義務給你看家護院嗎?岳家主,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那你大錯特錯了。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胡滅唐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他的出場費是很高的。”
確實,無論誰來勞駕胡老二出場,都得奉上超高的出場費。
為了保護賀蘭小新的安全,胡老二那么愛熱鬧的人,卻憋在京華,暗中保護賀蘭小新的安全,肯定會是一肚子的氣。
但他必須得憋在那兒。
因為龍騰四大鳥人中,由他來做這件事是最恰當的。
荊紅命有官方背景,不方便得罪岳家兄弟,和賀蘭群星。
老謝和老秦倆人,又是閑云野鶴式的華夏良民,他們為了自己的小日子長久愉快幸福,當然不愿得罪這些重量級人物了。
老胡不在意。
他可是俄羅斯吸血蝙蝠的大當家,全世界都有名的混黑仔——不但能保護人,也能肆無忌憚的得罪人。
像老胡這么沒多少人性的家伙,什么時候做虧本生意了?
為了保護賀蘭小新,而得罪了岳家兄弟和賀蘭群星,能不要點好處嗎?
不但要,而且還要大要,特要!
千萬別以為賀蘭小新是李南方的女人,老胡就舍不得殺她。
他或許真舍不得,但完全可以丟下她不管,任由賀蘭群星殺她啊。
任何事,在華夏利益面前,都不算毛——老胡就是這樣認真。
“據說,這廝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殺美女,或者看著美女無助地死去了。”
老謝彈了彈煙灰,對神色變幻不定的岳梓童說:“所以我才勸岳家主,您最好是考慮好了,再回答我的問題。”
岳梓童笑了下。
只是這笑容,比哭還要難看:“還考慮什么呀?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了。”
老謝點頭,深以為然的樣子:“當初我就告訴老胡,說你肯定會這樣選擇的。”
“唉。”
岳梓童嘆了口氣:“四叔啊,怪不得隋月月罵你們幾個是老狐貍呢。果然是這樣。你們,才真是謀定而后動啊。在我還沒有來金三角之前,就已經算到會出什么事,開始提前安排了。小女子,確實對你們幾位,佩服呀的要死要活。”
說完,她還學著男人的樣子,雙手拱拳,歪著腦袋對老謝點了幾下。
老謝立馬謙虛:“哪里,哪里,我們只是比你多吃了幾年飯而已。如果凡事不考慮周全,那我們這些年豈不是活到狗身上了?”
看著滿臉謙虛神色的老謝,岳梓童真想說,你們就是狗。
不過看在華夏崇尚尊老愛幼的優良傳統上,她還是把這句已經來到嗓子眼的話,咽了下去。
改口說:“四叔,如果我不答應,你們真會殺了她?”
老謝知道她想說什么,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我相信你不會告訴南方的,對不對?”
岳梓童嘴巴動了下,頹喪的點頭。
如果她真不顧賀蘭小新的死活,那么老胡等人更不會在意。
反正又不是他們要殺賀蘭小新。
但如果李南方知道,岳梓童無視賀蘭小新的死活,非得索要好處,那么會怎么對她?
所以,老謝等人不會告訴李南方,岳梓童更不敢和他說。
“梓童。”
看到岳梓童的心情實在不好,老謝語重心長的說:“其實,你這次的金三角之行,已經收獲頗豐了。”
“無非就是讓花夜神離開李南方,再抱住新姐的命而已。”
岳梓童撇撇嘴,意興闌珊的說:“除此之外,我還能有什么好處?”
老謝淡淡地說:“你為什么不想想,你其實沒死的消息,被某些人得知后,他們會是什么反應呢?”
岳梓童秀眉微微挑了下,明白了。
這次趁著她來金三角,以為她葬身這兒,悍然發動反撲的某人,當然得有幾個有力支持者。
而這幾個對某人的支持者,正是平時對岳梓童這個家主,陽奉陰違的人。
岳梓童此前早就想打壓他們,只是找不到好的機會。
這次,則是個絕佳的機會。
岳梓童堅信,只要她回到京華,根本不用說什么,反攻岳家、驅逐賀蘭小新的某人,就會主動灰溜溜離開老宅。
岳梓童當然不會苦追窮寇。
畢竟大家骨子里,都流淌著岳家高貴的血統嘛。
他們可以無情無意,善良的岳家主卻不會把事做絕。
可追隨窮寇的那幾個人——呵呵,下場簡直是不要太好啊。
“好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見她明白了后,老謝站起了起來。
正在想事的岳梓童,不置可否的嗯了聲。
頭都沒抬。
架子大到不行。
可當老謝走到門口時,她卻猛地想到了什么:“四叔,你覺得,某些人在得知我其實沒死后,還能讓我活著回去京華嗎?”
老謝愕然,反問道:“那是你的事,干嘛要和我說?”
岳梓童的臉,立即拉了下來。
老謝嘻嘻笑道:“當然了,岳家主如果擔心您的安全問題,我們可以派人護送您回國嘛。”
岳梓童恨恨地問:“是不是,要一定的出場費?”
“這有什么不對嗎?”
老謝雙手一攤,理所當然的樣子:“像我們這個級別的大人物,除了可以無償給國家做貢獻外,能給人隨便打工嗎?當然了,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上,工錢可以打三折的。”
岳梓童不再說話,只是抬手做了個您請的手勢。
很明顯,因為沒能掙到出場費,老謝有些失望,悻悻地走了。
他剛把門帶上,岳梓童就抄起案幾上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低聲罵道:“老狐貍!”
杯子碎裂的聲音還沒落下,老謝得意的笑聲,就從門外穿了進來。
隱隱地,還在說話:“哼,你就知足吧。也就是我老人家心慈手軟,不和晚輩一般見識。要是換上秦老七過來,不讓你再吐出多一倍的好處,你都別想安全回到京華。真以為,我們這些人是好人呢?”
瞧,這就是一群拿著不把自己當好人,而自豪的鳥人。
遇到這種狡猾的鳥人,饒是隋月月,岳梓童再怎么智計百出,也唯有乖乖吃癟的份兒。
不過,華夏正是因為有大批老謝這樣的人,才能在遭受異族侵略時,勇敢地反抗,再幫助神州自廢墟上崛起,五千年來始終笑傲世界的東方,看其它三大古文明,成為永遠地傳說。
今晚的月亮很圓,風很輕,罌粟花的香氣特別好聞。
再次漫步在花海中時,岳梓童的心情已經與前幾次大不相同了。
她覺得,她成熟了很多。
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腦袋瓜子一熱,就能做出某種決策的無知女青年了。
要不然,她也不會和老謝談判,試圖為岳家爭取一定的好處。
其實,她本心不想這樣做的。
處處都想占國家的便宜,可不是岳梓童的作風——她和老謝斤斤計較,只因她是岳家的家主。
華夏的每一個豪門家主,都肩負向國家索取最多好處的責任。
同樣,老謝也沒把她當做晚輩,而是把她當做了豪門家主。
這才能拉下臉來,和她斗智斗勇,寸土不讓。
這也是肩負和岳家主談判重任的老謝,必須完成的任務。
他們倆人,都沒有做錯。
只因那會他們兩個,都代表著各自的利益。
所以當岳梓童走出那間屋子,漫步在罌粟花海中后,郁悶的心情立即煙消云散了。
只要有老胡在保護賀蘭小新,那么岳家某些人的反攻,就是一個狗急跳墻的笑話。
至于岳梓童在回國途中,有可能會遭到某些人的襲擊,這更不是事。
老謝為什么不管?
有李南方在,還用他們來操心嗎?
如果李南方連他自己的未婚妻都保護不了,那他干脆去死吧。
所以,岳梓童實在不該有什么不好的心情。
終于可以靜下心來,欣賞下金三角的夜色了。
其實她也可以去找李南方。
不過她不愿意去。
今晚都不會去他的房間。
今晚的李南方,屬于隋月月,屬于上島櫻花,屬于愛麗絲三個人。
想到這兒后,岳梓童有些驚訝。
她的肚量,什么時候大到可以無視別的女人,來分享她男人了?
難道說,這都是因為成了家主的緣故?
還是因為,她內心很清楚,即便是她在意,也白搭?
應該是后者。
隋月月和愛麗絲倆人,都是華夏暗中大力支持的人物——老謝剛才那番話里,透出的意思,就算是聾子都能聽得出來。
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
為了國家的利益,別說是讓李南方被其他女人分享了,就算是讓他去死,老謝等人也會毫不猶豫痛下殺手!
他們不但會這樣對待李南方,也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現代國內很多餓了拿起筷子就吃,吃飽了就罵娘,對社會不滿的人,總是報怨某些人擁有特權什么的。
但他們永遠都不會去想,這些人為什么能享受特權。
就像——站在遠處月光下的那個人。
低頭想事的岳梓童,無意中抬頭看了眼后,停住了腳步。
那個人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兒,到背著雙手,靜靜地望著她。
很像一尊雕塑。
站在那兒,已經過了幾萬年。
隔著數十米的距離,兩個人四目相對了半分鐘后,岳梓童才輕輕嘆了口氣,飛快的回頭看了眼。
遠處李南方下榻的房間窗戶里,燈光還亮著。
岳梓童緩步走向了那個人,距離他還有三四米時,就停住了腳步:“原來,你來這兒了。”: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