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生驕

第一卷山中狼 第三十三章 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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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人稀少,夜風呼呼,幸好兩邊的房舍樓宇都點著燈,道上頗為明亮。

“也幸好山陰群山環繞,山貨倒是不少。”蔣韞道:“只要能在山陰收購一些山貨甚至皮毛,順利回返就能夠大掙一筆。所以也多少有些糧商過來買賣,但.....!”說到這里,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魏長樂見他話說一半,回頭看了一眼,問道:“怎么了?”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便是外地糧商到了這邊,不可能直接與百姓買賣。”蔣韞輕嘆道:“他們需要將糧商賣給山陰的糧商,價格不會太低,但也不會很高。只有如此,他們才有資格在山陰采購山貨和皮毛。堂尊,話說白了,外地糧商不能靠糧食掙大錢,而是依靠山陰的貨物運回去掙銀子。”

他這一說,魏長樂立刻明白,某種意義上說,這就是地方的貿易保護,但保障的不是百姓的利益,而是當地士紳商賈的利益。

“山陰的糧食買賣,其實也都是以三大姓為首的士紳控制。”丁晟忽然開口道:“山陰的耕地主要集中在這些士紳手中。三大姓名下的田產都不在少數,雇傭大量佃農,每年收起來的糧食堆滿倉庫。他們只要控制了糧價,自然可以財源廣進。”

蔣韞點頭道:“所以讓他們捐出大筆的糧食,恐怕不容易。今晚如果能籌集到一百石糧食,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一百石?”魏長樂不屑笑道:“一百石糧食打發我們三個,那他們也太吝嗇了......!”說到這里,聲音忽然戛然而止,卻是直直看向不遠處。

只見到左前方的街道邊,出現一個小木屋,在寬敞的道路邊突兀地出現這樣一個小木屋,實在是讓人詫異。

那小木屋也就到一人腰高,四四方方,魏長樂第一反應便是看到了一座狗窩。

小木屋三面封閉,只有正對街道的那一面開了口子,用于進出之用。

在小木屋邊上,有一塊巨大的巖石,有一根巨大的鐵釘釘入巖石中,鐵釘拴著一根極粗的鐵鏈子,鐵鏈子一直通到小木屋內,似乎真的有一條狗被拴在狗窩之中。

但清平街是城東最繁華的一條街,怎可能有人在這里養狗?

而且那粗大的鐵鏈子用來拴狗也顯然不對,哪怕是一匹體型巨大的藏獒,也用不著如此粗大的鐵鏈。

他放緩馬速,走到木房子邊,停下馬來。

天色早已經暗下來,那小木屋里更是漆黑一片,魏長樂依稀看到里面有影子,但居高臨下,再加上里面可見度極低,一時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心中著實好奇,翻身下馬,走到小木屋邊,蹲了下去。

他看到這木屋的木頭都已經發黃,有些地方已經腐壞,顯然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乃是經過了風吹雨淋。

蔣韞和丁晟對視一眼,立馬道:“堂尊,北風樓那邊還在等著,咱們還是盡早過去。”

魏長樂并不理會,仔細往里面瞅,這時候竟依稀看到里面有一個蜷縮的人影,一動不動,心下吃驚,駭然道:“是誰在里面?”

“堂尊,咱們......咱們還是先走吧!”

魏長樂赫然回頭,盯著蔣韞道:“是誰將人鎖在這個地方?”

他還沒說完,就聽得“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突然射過來。

魏長樂反應迅速,一個閃身,已經避開,那支利箭正好落在自己身邊。

自己若是再慢一些,即使不被射殺,也必然會中箭。

他瞬間站起身,已經知曉利箭從何處射過來,抬頭望過去,卻見到街道邊有一座二層茶樓,茶樓二層的窗口邊,站著一道人影,手中握著長弓,正居高臨下看著這邊。

魏長樂眼中寒光乍現,雙拳握起,便準備沖上樓去。

“堂尊......!”蔣韞知道縣尊大人殺伐果斷的脾氣,幾乎是從馬上滾落下來,沖上前一把拉住魏長樂手腕,道:“堂尊不要沖動,這里面是反賊頭子,在此示眾。樓上的是看守,就是不讓任何人靠近。那守衛不知堂尊身份,堂尊萬萬不要沖動。”

“反賊頭子?”魏長樂皺眉道:“什么反賊?”

“容卑職回頭慢慢稟明。”蔣韞唯恐魏長樂沖上去,勸道:“堂尊,咱們先離開這里。”

魏長樂掙開蔣韞的手,面色和緩下來,依然是盯上樓上窗邊的守衛,問道:“那守衛又是誰的手下?不是咱們縣衙的人?”

“不是。”蔣韞壓低聲音道:“是散校郎的手下人。”

“馬靖良的手下?”魏長樂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如此說來,也是夜哭郎。”

丁晟此刻也已經下馬湊過來,勸道:“堂尊,不要和他計較。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如果知道堂尊的身份,必不敢如此。”

魏長樂卻已經笑道:“你們別慌,我又不是愛闖禍的人。那守衛如此辛苦看守,我作為一縣父母官,也該上去慰問一下。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來。”不等兩位佐官多說,腳步輕快,直往那茶樓過去。

魏長樂徑直進了茶樓,伙計還沒來得及招呼,他已經迅速登上樓梯,健步如飛,直接上了二樓。

酒樓二層布局倒是十分清雅,一個個小雅間分隔開。

魏長樂判斷大致的位置,走到一處雅間門前,伸手推了一下,里面上了栓,倒是很懂禮貌地敲了敲門。

房門打開,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出現在面前,一雙眼睛冷冷盯著魏長樂。

“我是魏長樂,山陰縣令。”

魏長樂自報家門,面上帶著溫和笑容。

那漢子一怔,卻沒有行禮,只是問道:“有何事?”

魏長樂卻已經直接往里走,漢子身體雖然粗壯,卻被魏長樂輕易擠開。

這處雅間倒還算寬敞,屋里還有一張木床,正中間是一張圓桌,擺著四張椅子,桌上倒有不少點心茶水,此外竟有兩把帶鞘的大刀擺在桌上。

墻壁上掛著一張長弓,墻根靠著箭盒,里面放有十幾支羽箭。

除了開門的漢子,在窗邊正站著那名箭手,手里拿著一張弓,此刻也正極為戒備地盯著魏長樂。

魏長樂背負雙手,徑直走到那箭手身邊,先不說話,只是從窗口探頭望下去,那小木屋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兩名佐官也都站在街上,正仰頭望向這邊。

魏長樂向兩名屬下揮揮手,這才瞥了箭手一眼,問道:“那木屋里是誰?本官瞧里面鎖了個人。”

“一個反賊。”箭手冷冷道:“鎖在此處示眾。”

“聽說這里是最熱鬧的街道,在此示眾倒也合適。”魏長樂點點頭,繼續問道:“他是反賊,什么時候造反?是山匪?”

剛才開門的漢子在背后已經道:“去年七月,此人在不良窟煽動刁民作亂,聚集了幾百號人造反。是散校郎領兵鎮住,后來又將此人抓獲。”

“后來是什么時候?”

“去年年底。”

“所以并非作亂之時立刻抓捕?”魏長樂含笑道:“帶人作亂,確實該抓。如此說來,這反賊頭子已經被鎖了一年?”

那箭手淡淡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十分冷淡,對魏長樂沒有絲毫的敬意。

“方才本官差點死在你箭下,想了解一些情況難道有錯?”魏長樂苦笑道:“本官是一縣之長,了解一下治下的反賊,這并不算過分吧?”

箭手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確實有一年。”后面那漢子明顯懂事一些。

“風吹雨打,他還能活到現在?”

“我們每天都會給他一頓飯,也有半碗水,能夠活命。”漢子道:“在此示眾,只要他活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反賊是怎樣的下場,就能震懾不良窟那些刁民。”

魏長樂微點頭,想了想,才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契苾鸞!”

“這名字很古怪。”

“他是塔靼人,從北邊過來的。”漢子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到山陰煽動民變,罪無可赦。”

魏長樂一怔,卻沒有想到是一個塔靼人帶著百姓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