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中狼第七十二章尸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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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云莊鐵馬騎兵追擊潰兵,卻并沒有窮追不舍,大都只追出幾里地,如果馬匪被追上自然是將之斬殺,否則也是任由馬匪逃走。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敵人是否還有其他馬隊埋伏,所以并不會遠離莊子。
而莊內許多人正在撲滅火勢,亦有人在處理尸首。
莊內多是浴血沙場的老兵,自然知道如何打掃戰場。
魏長樂和傅文君兵馬而行,后面的騎兵很是懂事,都保持距離跟隨,并不靠近。
“可以確定,馬靖良被貶派到山陰,是馬氏有意為之。”魏長樂雙目有神,緩緩道:“師傅,你想想,就算他真的是被貶派山陰,最多也就做做樣子,過上一年半載,河東馬氏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讓他返回太原。”
傅文君微點螓首:“確實如此。”
“但此人在山陰一待就是三年,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這難道還不蹊蹺?”魏長樂唇角泛笑:“所以咱們可以斷定,馬靖良來到山陰,是帶著某種使命而來。”
傅文君蹙眉道:“山陰是邊陲之地,窮鄉僻壤,這里有什么值得河東馬氏大費周章?”
“當然不可能是明面上為了盤剝山陰的百姓。”魏長樂想了一下,才繼續道:“河東馬氏得到大部分河東門閥世家的支持,區區一個山陰縣,能榨出多少油水?只怕馬氏伸伸手,從那些門閥世家手中募集的錢財就抵得上十個山陰縣。”
傅文君只是微微點頭,并沒說話,似乎也在尋思什么。
“前任縣令蘇長青在山陰莫名其妙失蹤,而據我所知,此人曾是黑槍軍的牙將,那是節度使的親軍。”魏長樂目光變得異常犀利,看著傅文君道:“蘇長青是趙樸的親信,同樣也被派到了山陰。如果我猜的不錯,馬靖良和蘇長青先后來到山陰,是為了同一件事情。”
傅文君立刻問道:“會是什么事?”
“自然是極其隱秘的事情。”魏長樂解釋道:“馬氏因為那件事情先派了馬靖良前來,而趙樸很可能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派了蘇長青前來。到底是用蘇長青制衡監視馬靖良,還是秘密調查什么,目下我還不知道。”
“你剛才說和尚是破綻,那是什么意思?”
魏長樂道:“師傅,上次帶著呂梁三鬼截殺你的是和尚,上棋盤山收攬白胡子的是和尚,今晚刺殺我的也是和尚,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傅文君目光深邃,“白胡子肯定是馬靖良派來,由此也可判斷那些和尚都與馬靖良有關。”
魏長樂正色道:“所以可以判定,馬靖良在山陰除了侯通、五仙社、白胡子這幾條狗之外,還有一股隱藏的力量,與寺廟有關。”
“寺廟?”
“不錯,無論這些和尚什么來路,卻終歸是要以寺廟作為巢穴,以作掩飾。”魏長樂正色道:“而這些和尚是馬靖良手中真正的力量。這是一支潛伏在水面下的力量,只要能查到這些和尚的來路,就可能查出河東馬氏在山陰真正的目的。”
傅文君低頭沉吟,許久之后才看向魏長樂,“山陰寺廟并不多,也并無聽過有什么無上和尚。”
“無上和尚肯定是假名。”魏長樂道:“師傅,你對山陰比較了解,這里有多少寺廟?”
傅文君道:“山陰寺廟并不多,云州被割讓之后,山陰成了最前線,本就不多的寺廟也都往南邊遷離,如今更是所剩無幾。”
“僧人都跑了?”
“塔靼人一直說大梁信奉的是偽佛,云州陷落后,塔靼對云州的寺廟大肆劫掠屠殺,僧人落入塔靼人手里,都會被活活燒死。”傅文君神情凝重,解釋道:“這種禽獸行徑傳到山陰,山陰的僧人們害怕,唯恐塔靼人打過來落得同樣下場,所以大部分都遷離。”
魏長樂想了一下,才問道:“師傅自然知道白雀庵?”
“那是不良窟的尼姑庵。”傅文君不知魏長樂為何提及尼姑庵,疑惑道:“雖然都是出家人,但尼姑與和尚并不同啊。”
魏長樂想了想,笑道:“師傅,我聽說過一個傳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聽說尼姑庵一般都是建在和尚廟附近,只要發現尼姑庵,周圍一帶很可能就存在和尚廟。”
“確有這種說法。”傅文君點頭道:“其實白雀庵附近也確實有一座和尚廟,叫大德寺,但云州陷落不久,大德寺的和尚們就率先南遷了。”
“那個白菩薩如今在城中很受歡迎。”魏長樂道:“天下尼姑和尚是一家,有沒有可能白雀庵與無上和尚有牽連?”
傅文君蹙眉道:“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不要給人亂扣帽子。”
“我也是胡思亂想,大膽想象,小心求證嘛!”魏長樂呵呵一笑。
雪一直沒有停,之前還是小雪,但此時開始越下越大,寒風刺骨。
兩人從南門入莊,見到火勢已經被撲滅不少,不是先前那般熊熊大火。
莊民們的動作快而不亂,配合默契。
不少人正在處理尸首,將棉衣皮毛靴子等可用之物都扒下來留作己用,尸首則是丟到板車上,準備集中起來處理。
馬匪們死傷慘重,留下了不少駿馬和兵器,也都被莊民有序地收集。
先前那幾輛載著大黑木箱子的輪班車已經不見蹤跡,顯然是被收起來,但另有板車將尸首收集。
看到附近一輛板車上堆放著好幾具尸首,魏長樂陡然想到什么,催馬上前到了板車邊上,仔細打量一番之后,才問道:“可瞧見一具和尚的尸首?”
莊民面面相覷,都是搖頭。
魏長樂也不廢話,拍馬便走,傅文君在后面看見,有些疑惑,不知魏長樂意欲何為。
魏長樂策馬如飛,到得那具和尚尸首所在的位置,發現尸首不見,顯出急色。
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另一輛板車,急忙拍馬過去,見到車上有幾具尸首,那和尚的尸首也在其中,松了口氣,指著和尚尸首道:“這具尸首先不要運走。”
“大人,你在這里?”身后傳來聲音,魏長樂回過頭去,見到自己剛提拔的典史潘信正快步過來。
“你來得正好。”魏長樂指著和尚尸首道:“找個地方,我要驗尸!”
潘信上前看了那尸首兩眼,疑惑道:“大人,他是洞穿腦袋而亡。”
“我知道。”
傅文君這時候也已經過來,吩咐道:“將尸首送去我屋里。”
潘信也不多話,招手讓人牽來一匹馬,隨即將那和尚尸首丟上馬背,這才牽馬而去。
“你要做什么?”傅文君一時不知道魏長樂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魏長樂神秘一笑,道:“待會就知道。”
兩人回到木舍,潘信已經將尸首拖進屋內,屋里還點著燈火。
尸首仰放在地上,魏長樂自己關上門,這才吩咐道:“將他衣服扒下來。”
潘信有些詫異,卻也按照吩咐扒衣服。
尸首的棉衣皮帽早就被扒了,剩下的衣服很容易就扒下來,當上衣全都扒干凈,潘信“咦”了一聲,道:“莊主,大人,有字!”
魏長樂和傅文君湊上前去,燈火之下,只見到那尸首的左胸口赫然有一個烙字。
“西!”傅文君輕念出聲,疑惑道:“這是用烙鐵烙上去的,烙鐵上事先刻了這個字,烙在身上,字跡就印下來。”
魏長樂也是眉頭鎖起,一臉疑惑:“西?這是什么意思?”吩咐道:“繼續扒!”
潘信三下五除二扯下和尚的褲子,最后只留下一條短褲,抬起頭,憨厚問道:“大人,短褲要不要扒了?”
傅文君蹙起柳眉,自然而然地背過身。
魏長樂笑道:“不用。”
他上前蹲在尸首邊上,潘信端著油燈在邊上照明。
魏長樂從上到下仔細看了一遍,又將尸首翻過身,背上也沒發現其他印記。
“看看腳底板和掌心!”傅文君輕聲道。
將尸首翻回身,潘信拿著油燈照了照腳底板,隨即搖頭。
“拿燈過來!”
魏長樂正在檢查尸首掌心,忽地抬頭招呼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