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一世夙愿

第78章:相思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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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依稀能夠透過窗子看到他清俊的身影和從前只對著我的無上溫和的笑容,然而那雙曾透著寵溺的眸子里印著的影子卻不再是我。

這種一片白茫茫仿佛世間只剩了我的景象何嘗不似那晚被廷杖后的噩夢,只是黑暗無邊也好比過那個此刻在我眼中透著溫暖燭光卻徒惹我神傷的宮殿。

如山洪爆發的情緒在空無一人的地方終于無所顧忌,我啜泣著。身上被杖責還未全然愈合的傷口仿佛也被滑倒時蹭過的冰渣生裂裂的撕扯開,直讓我分不清那眼淚是因為身上還是心里頭的痛。卻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怎會活脫脫的像個被丈夫拋棄的怨婦。

“您看好羅!”我學著民間烙餅的吆喝一聲,拿出一片向下彎的胡蘿卜貼到雪人的臉頰上去,它便變成愁眉苦臉的模樣。

“皇上,前幾日吶,您就是這個模樣!”我笑著回頭望他,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說:“好哇!你竟敢如此比喻,朕豈會和這呆頭呆腦的雪人一個模樣。”

笑聲似乎還在耳旁回蕩,然而如今卻只剩了我孤身一人,躺在雪地里頭,飄然而至的雪花曾經那樣美如今卻覺出幾分寂寥來。

姐姐已然和我成了陌路人,他也不再在我身旁停留,那種冰徹入骨的孤單仿佛像那紙片般的雪花漸漸埋沒我。最直勾勾戳入心扉的便是曾經擁有過,若是沒了那些回憶,興許觸景生情也就沒了必要。

“珍主子!您怎的躺在雪地里!快起來,那些個丫頭怎的這么不抵用,見您出來也不跟著。”容芷驚呼著跑過來趕緊拉起我:“您若是著涼了怎么辦!身子還未好可萬萬不能入了寒氣……”

我擦了擦淚水,笑笑說:“行了,你怎么像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

我明白,這些日子的相處,無論何時容芷都會出現,像個戰友般總是扶著傷痕累累又吃了敗仗的我回去,我回頭見到容芷的擔心之色忍不住說:“在紫禁城里頭,你是最后一個親人了。”

“您又在說什么傻話,奴婢又怎當得起。”她又想笑又要哭般說。

我麻木的任由她將我拉回去,然而那冰渣卻似入了我的身體生了根,未愈的傷口再次讓我痛不欲生。

斷斷續續的深夜里頭我只覺忽冷忽熱,驟然如身入火爐又忽而如臨冰川,容芷出去四處奔波終于才叫到了太醫來。隱隱約約我聽到太醫說傷口復發,再次裂開引發的惡寒云云,我便又漸漸墜入了黑暗中。

在睡夢中,我感覺有雙手溫和的給我蓋上棉被,我以為是容芷并沒在意的微微扭頭,卻感覺有些不自在。

我努力的逼迫自己睜開如緊緊粘合著般的雙眼卻見到那雙每晚都會在夢里頭出現的眸子,他似乎已經定定的凝視了我許久,被我察覺的他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扭頭,我卻意志尚未清醒,但本能般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不許走!不許走!做夢也不許!”

他在我床頭邊坐下來,墨色般的眼眸里頭滿是不再掩飾的疼惜,他用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喃喃說:“原本……我以為這是對你我最好的方式,但是,你依舊過得不好。”

我的意識漸漸清醒,放開了他的手,他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

“你方才的話是什么意思?”我怔怔的望著他。

他眼眸里的痛楚并不比我少半分:“原本,我總是恨不得將自己所認為的一切世上最好的東西力所能及的捧給你,但是,卻事與愿違。”

“我發覺,越是對你萬千寵愛,親爸爸便愈是不肯放過你。若不是小德子告訴我那日李蓮英找你去了儲秀宮,我才從你的丫鬟身邊得知珍珠翡翠袍的事。”

“暗地里明面上對你的折磨,每一回,朕都心如刀割。下旨意降你的妃位原為保全之策。”他痛苦的扶著額頭:“于是,天真的以為刻意忍住不見你,對你疏遠親爸爸該放過你,那些個背著傳話報信的宮女太監無法再嚼舌根。但是,你卻變了,朕再難見到以前那個珍兒,你雖然恪守著一切規矩,卻讓朕覺著越來越陌生。”

“這一次,容芷哭著來找朕,說你躺在雪地里頭,傷口復發又入了寒,朕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來看你。珍兒,讓你如此苦痛,都是我的錯。”說完,他已止不住淚。

我第一次見他不為國不為民而是為我流淚,心中伴著痛楚的暖流讓我的心從絞刑架上暫時下來。雖然我早知他并非薄情之人卻也未想到這些疏遠是他為了保護我不再成為眾矢之的的靶子,他所承受的苦痛和沉悶興許更勝我幾分。我的不理解,和他不亞于我般對自己的壓制讓他這幾個月來,和我同樣處于水深火熱中,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我伸出手輕輕碰觸他高挺的鼻梁和染了墨色般的眉,抵擋不住這幾月度日如年般的相思。

“我原以為……原以為你當真責怪我,所以不愿再見。”我黯然的說。

“傻瓜,朕只有滿滿的自責,雖是一國之君,卻都無法護你周全。”他咬著唇,眼底涌著心疼。

“你……方才從鐘粹宮過來?”我左思右想著,終是忍不住問他。

他卻點頭承認:“對皇后,只是做給親爸爸看的樣子罷了。”

我思索了好一會,輕輕握住他的手:“載湉……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自己。”

“現在,才明了一切,我依舊可以做到……不去找你,這著實于我們現在來說是最好的方式了吧。”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我無力的說。

就如現在這樣,不打破一切制衡的東西,只要知道彼此心中一直只有對方便好,就算割舍了什么,也好歹有個溫暖的念想。并不是相愛便要鬧得滿城風雨天天呆在一起。到了這一步,只能夠暫時以退為進才能不打破這分難得的平靜。

他反握住我的手,在我的額頭上冰涼的印下一個和著淚水的吻,坐了許久許久。

我們約定這些日子,讓彼此都好生冷靜一番,忍著思念卻不相見。明明在一堵城墻內,卻偏偏克制著彼此的相思。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我正提筆寫下這《千秋歲》里頭的幾句抒發心中的幾絲愁悶,蕓洛卻邁進來。

“珍主子,榮壽公主竟親自上門找您來了。”

我聽聞欣喜的迎過去,卻見到榮壽公主抱著一只京巴過來,它直溜溜的望著我,很是可愛,毛色卻是黑中帶灰,灰中夾著紫,別致無比。

我忍不住一笑:“大公主何時也有興趣養起了狗。”

“這是皇上從太后那要來的琥珀,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要來送給你的,說是它呀對你們兩有恩情,這話我是不懂,但皇上說了,你自然是懂的。”她一臉笑容的將狗遞給我,我接過抱入懷中撫摸著它。

恩情?我思索著,思緒飄回到初次入宮。

“糟糕!它跑了!”我裝作著急的說,那宮女卻自然是真著急,一臉的惶恐。我在心里跟她們說了聲對不起,但是我現在唯有這一個好法子了。

“快去!快去幫我一起找!”那名原本抱著琥珀的宮女語無倫次的對身旁的其它宮女說,奈何她們手中也抱著狗。

“你們快去幫忙呀!逃跑的可是皇太后最是喜愛的琥珀!就算不是因為你們失職,但若是皇太后知道你們視而不見,定然到時會大發雷霆!誰擔待得起!”我連忙對那群跟在皇帝身后的太監說。

那時候借著它才引開那群宮女太監,我便扯著皇上在紫禁城里頭奔跑,想起來,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記得那日我們放下尊貴身份跑得氣喘吁吁的樣子。他唇角帶著隱隱笑意對我說朕才發覺當日那些個秀女之中,竟還有你這號人物,倒是那日朕眼拙了。

“這才像你。”大公主望著收不住笑意的我說,我回過神來:“什么?”

“你最近當真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得倒讓我覺著陌生了。”她溫和的笑著說。

“不是您說這個宮里頭容不得率真么?我可是恪守您的意思好明哲保身。”我半開玩笑的說。

“你這個小丫頭啊,這會兒又和從前似的伶牙俐齒起來了。看來,皇上為你要來這只狗著實是個好主意,他就盼著讓你心里頭開心些呢。”她說。

我低下頭摸了摸它毛絨絨的耳朵,它嗅了嗅我的手臂,一反當初那活潑亂動的模樣乖巧的在我懷里趴了下來。我的嘴角洋溢著一抹微笑,他竟然也未忘當初,煞費苦心為我要來它來排解我心里頭堆積的煩悶,也算是以解相思之苦。

“說實在的,你是否忘了我除了告誡你行事謹慎,后頭卻還有幾句話?”她收起笑容,認真對我說,我卻想不起來,搖搖頭望著她。

“我只愿你日后就算磨光了外表的真性情,內里卻還能存留幾分自我。這樣,既可保全自己,也不失了本心。”她說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是我也開始懷念你之前機靈古怪的模樣,皇上更是心痛你的改變。無論如何,做給別人看的自是要規矩,但自己總要為自己留下一部分,你應當懂得拿捏。”

我點了點頭,感激的說:“您的提點在理。我知道,無論如何,總不會失了本心。”

她欣慰的一笑說:“那便好。”

這只京巴犬卻也著實轉移了我一些情緒,閑暇時候看著它吃食,在宮殿附近奔跑的模樣便是我最大的樂趣。

“珍主子!珍主子!”蕓洛火急火燎的入門來。

“你都在紫禁城呆了這么久,卻還是如此慌慌張張的。”我笑說。

“琥珀不見了。”她說:“方才我讓她們去附近帶它遛遛,幾個沒用的一條狗都看不住,直叫它給跑了。”: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