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云霜的破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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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霜微微揚眉,被丁縣令這般質疑,她卻是笑了,“丁縣令說得沒錯……”
這般看來,這丁縣令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丁縣令見她還算謙虛明事理,有些自得地抬了抬下巴,“本官說到底,也做了十幾年的官吶,這么一個小案子,還難不倒本官……”
“但……誰說,天底下就沒有魯莽的兇手了?”
云霜淡淡地打斷了丁縣令的話,見丁縣令眼眸一瞪,似乎又是訝異又是不滿,道:“天底下有一種犯罪,叫沖動犯罪,兇手在沒有充足的準備前,就因為某種情緒犯下了罪行,若這個案子的兇手不是死者的熟人,那他這次的犯罪便很可能屬于這一種。
更有甚者,兇手可能一早就躲在了這個房間里,伺機殺人。”
丁縣令心頭的火還沒升騰起來,便一下子滅了。
她說的這兩種情況,雖然角度有些刁鉆,但確實有可能。
然而,他哪里愿意承認自己被一個小女娃說了下去,臉色微微一板道:“云娘子說得有幾分道理,但云娘子沒發現自己說得太牽強了嗎?你說的第一種情況,兇手得幸運成什么樣子,才能剛好在進來的時候,死者看著墻的方向。
至于第二種情況,兇手得在房間里藏多久,才能剛好找到機會殺人?!更大的可能是,他在找到機會前就被人發現了!
這個案子無論怎么看,都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這種對忽然闖進了自己領域的人的下意識打壓,在云霜以前工作的警局里也有不少。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丁縣令一眼,只道了句“丁縣令說得對,但我覺得,查案就是不能忽略任何一個可能性”,便走到了別處查看情況。
明明這場對峙,贏的人似乎是他,但丁縣令心里怪不好受的,莫名覺得是自己輸了。
就在這時,云霜走到了被打碎的那個花瓶旁,蹲到了地上,細細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道:“你們覺得,這個花瓶是怎么打碎的?”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兇手逃走的時候不小心打碎的啊!不是兇碎的,難不成是死者?”
丁縣令急著掃走自己心里那不好受的情緒,沒好氣地道:“死者全程都在浴桶里,房間里有水跡的地方也只有浴桶周圍,若死者曾經離開過浴桶,別的地方定然也會沾上水跡才對……”
如今是初秋,天氣涼,地上的水跡可沒那么容易干透。
“逃走?”
云霜卻淡淡一笑,道:“這個花瓶在隔扇門斜對著的窗戶旁邊,而這里是三樓,先別說從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話,普通人就算不死也要受傷,就說若兇手是從窗戶下去的,二樓和一樓的人怎么可能毫無察覺?
怡園客棧一樓的大堂四周圍都有窗戶,兇手又怎么知道,他下去的時候沒有人剛好坐在窗戶邊……”
楊元一立刻道:“怎么可能沒有人坐在窗戶邊!如今這種秋風颯爽的天氣,正常人都會想坐在窗戶邊才對!方才我問了店里的伙計,雖然死者遇害的時候,店里的人不多,但窗戶邊還是坐了好幾桌客人,有一桌客人,正正好就在對應著這個房間的位置!若有人從上頭下來,他們不可能看不到!”
丁縣令一怔,道:“你方才不是說兇手有可能是沖動作案么!因為這個念頭來得太突然,他一時沒想好怎么逃走不是很正常?”
云霜斜看了他一眼。
丁縣令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急吼吼地補充了一句,“熟……熟人也有可能沖動作案!我查了這么多年案子,這種事太常見了!”
云霜眉微挑,沒說什么,忽地站了起來,環顧了這個房間一圈,道:“這個房間,挺大的。”
丁縣令有些警惕地看著她,擔心她又要發難,“這可是怡園客棧最貴的上房,怎么可能不大。”
“這個窗子旁的地方,也挺寬敞的。”
云霜道:“兇手到底得有多慌亂,才能在這么一個寬敞的地方,撞到這么一個小小的矮幾。”
這個放著花瓶的矮幾,說是在窗戶旁邊,其實離窗戶還有三四步路的距離。
云霜一邊說,一邊走回到了浴桶邊,兩只手抬起,做出勒人的動作,道:“假設我是兇手,我在這里把何娘子勒死了,這個勒死的過程還算順利,何娘子雖然有掙扎,但在能發出大的聲音前就死了。
我這時候,心里非常慌亂,急著要離開,按照丁縣令說的,我完全沒想好要怎么逃走,所以我首先腦子抽了,想直接從三樓跳下去。”
丁縣令:“……”
這云娘子明明看著在正常地分析案子,他卻莫名地從中品出了一絲陰陽怪氣的味道。
云霜說著,開始從浴桶那里往窗戶走,“我很慌亂,因此走得跌跌撞撞慌慌張張……”
她做出一副慌張的樣子,然而,便是她表現得再慌張,步子走得再亂,離那個花瓶放置的地方還是有一些距離。
云霜試了好幾回,最后一回,她夸張地走出了蛇形的路線,才總算是挨到了花瓶所在的地方。
一眾人:“……”
不是,這是什么破案法子?
最要緊的是,這女子明明瞧著很是冷靜理智,哪里能想到,在查案時她能這么豁得出去,破壞自己的形象!
在因為云霜讓人意外的這一面的驚訝過去后,一眾人的腦子終于再次上線,楊元一深吸一口氣,道:“這哪是慌張啊!這分明是喝醉酒在打醉拳呢!”
這慌張的模樣,實在是浮夸。
若是真的,那個兇手也定然是個戲精!
一旁的其他兩個捕快忍不住道:“可是,如果那個花瓶不是兇手慌慌張張逃跑的時候打碎的,莫非……是他故意打碎的?!”
“他傻了么?故意打碎花瓶,是嫌沒有人來圍觀他殺人?!”
云霜見他們終于跟上了自己的思路,嘴角一揚,道:“這個房間的內室雖然不如外室那般整潔,但我方才仔細看了一下,整個內室亂的地方,只有浴桶邊、被打碎的花瓶處,以及正對著浴桶的梳妝臺處。
但梳妝臺那里雖然有些亂,死者的首飾盒子卻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床鋪柜子各個抽屜也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說明兇手并不是求財或死者的其他東西,這個花瓶也不可能是他在翻找東西的過程中打碎的。
不是慌亂逃跑的時候打碎的,也不是翻找東西時失碎的,這般看來,兇手故意把花瓶打碎的可能性……確實很高。”
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么難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方才說話的兩個捕快一臉懵。
他們……他們不過是隨口一說,竟還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