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郎

第68章 奪權一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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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在側,聞喜南門洞開。

俘虜的降軍魚貫而行,每四五十人一隊,由五六名虎賁騎士押解。

其中韓暹部曲、老兵十人一串,用皮索綁住他們的右手。

南門外,虎賁戰車停在這里,車上是一桿‘奉詔討賊’戰旗。

縣君張布引著縣吏在此等候,他臉上還有淤青腫脹,好像臉頰被人打了一拳。

沒等多久,趙基引著最后打掃戰場的虎賁騎士與車輛返回。

車輛多是從南鄉繳獲的,車輛運輸各類軍械與糧食,由俘虜輪流推車、拉車。

“下官聞喜令張布恭迎上差。”

張布快步來迎,屈身長拜,甚至有行叩拜大禮的趨勢。

趙基身后韓述長矛挑著李樂首級,裴豹挑著韓暹首級。

漢室朝廷的征東將軍、征西將軍就這么沒精打采掛在兵刃之上。

張布很擔心自己也被一刀砍了,掛在城墻上示眾。

趙基勒馬,他對這個縣君沒什么印象,不知對方聲評如何;他的記憶里,縣君應該姓耿,不知何時換成了張。

見趙基不語,張布更是驚懼,急忙解釋:“非是下官從賊,賊臣持韓暹手令,下官并不知朝廷討賊檄文,故只能奉令配合。”

“我不好分辨你言語虛實,也不好隨意處置你,清白功過稍后自有朝廷裁斷。”

趙基馬鞭指著身后胡班,對張布身邊的縣吏隊伍說:“且將縣君禁足,聽候朝廷處置。本縣事務暫由胡兵曹處理,諸位以為如何?”

胡班面皮緊繃沒有開口推辭,這幾乎是他應得,只有他能快速整合往日同僚,發動縣邑的力量。

只是縣吏隊伍并不表態,都在等張布的表態。

趙基歪頭審視張布:“縣君以為如何?”

“卑職愿率眾追隨虎賁討賊,縱有前罪,也好戴罪立功,懇請上差給個機會。”

張布又是屈身長拜,鄭重請求。

趙基仰天正好看到啟明星:“這么說,張縣君不肯聽從我的處斷?”

“懇請上差給個機會!”

張布甚至帶了哭腔,這一禁足,緊接著就是除官,他不會有更好的下場。

聞喜是安邑的北大門,他就是沒有過失,也不可能留在這里。

胡班見狀于心不忍,算起來他這個兵曹佐史也是張布征辟的。

征辟不假,可他老爹也沒少花錢、求人。

他現在開口為張布說話,固然能獲得張布的好感,維護舊主個人名聲也好一些。

可這樣的話,張布活著,這張嘴就不受控制,張布的人脈就能持續發揮作用,會敗壞趙基的名望。

胡班也去打量他的同僚、上司,這些鄉人豪強子弟都垂頭不語。

張布自己不肯交出官印,他們這些人是不可能背離張布的。

名聲壞了,可是會連累宗族、子弟的。

有一個出賣縣君的父兄,今后聞喜令又怎么敢放心征辟他們的族親?

若不是李樂、韓暹首級威懾力十足,殺他們的又是本縣人,這些縣吏中就有人敢站出來用命保護張布。

死他一個人,全族受益。

未來不管是誰當聞喜令,都會倚重忠義之士的親族。

附近圍觀的唐憲開口:“中郎今日險些中箭,就因彼輩從賊!”

當下,縣吏們立刻怒目去看唐憲,唐憲籍貫南絳,雖然也在聞喜一帶混,可終究隔了個縣。

這下縣吏們終于怕了,為拱衛張布而死,與從賊被誅連而死,顯然是兩種反差極大的待遇。

即便這樣,依舊沒人開口服軟,還在強撐著,不肯退讓。

見這些人如此頑固,趙基忍不住笑了:“天子受制于賊,不見諸位如此強項;在我面前卻如此鐘愛縣君,可以說是取小忠小義而棄大忠大義。還想著留諸位戴罪立功,看來是我對牛彈琴。”

周圍略懶散的虎賁也都重新抓穩矛戟,邊緣距離遠的幾個虎賁也挪步上前,將十七八個縣吏包圍。

張布回頭去看縣吏隊伍,他神情艱難又有些欣慰:“是布連累諸君了。”

“不敢。是臣等無能,誤縱賊臣,連累縣君受賊挾持。”

本縣主簿裴征出列拱手,還看一眼趙基。

趙基拿起折疊的馬鞭撓了撓臉頰:“三哥,莫要怪我無情。軍情緊迫,我不能留手。”

裴征也是拱手:“張縣君就任本縣以來兢兢業業,不曾侵犯吏民。還請阿季留縣君一條活路。”

“我本就沒有殺他的心思,是他貪戀權位。”

趙基側頭看唐憲:“將張縣君與縣吏押解營中看管,縣令印信交由胡兵曹。”

“喏!”

唐憲應答一聲,上前就要奪取印綬錦袋。

張布不舍,下意識用手去護持,唐憲喝斥:“休要惱我,否則傷了臉面,絕不輕饒!”

一聲喝斥,張布才不敢再反抗。

唐憲順利取得印信,檢查這枚銅印印文后,就對趙基點頭:“中郎,印信無誤。”

“嗯。”

趙基又看向縣吏:“我要星夜馳援天子,既然不肯襄助,但也不要壞事。”

縣吏們神情各異,張布也是臉色反復變化。

裴征面無表情,只是瞥了眼騎馬持矛挑著韓暹首級的族弟裴豹。

裴豹也是面無表情,他連書都沒讀多少,跟裴征這一支家境懸殊,并不親近。

張布與縣吏們都不做回應,趙基右手握馬鞭輕輕揮動,當即虎賁持矛上前,押解這些人入城去了。

等這些人消失在城門甬道,胡班才說:“阿季何苦得罪他們?”

“我連殺李樂、韓暹,他們都不肯舉義相隨,若是戰事不順,難免反復。”

趙基一躍下馬,從唐憲手里接過銅印,雙手遞給胡班:“立刻征發城內青壯,以縣兵為骨干,組織五百義兵,協助虎賁看管俘虜。明日仔細篩查俘虜中藏匿的白波舊軍,并編制軍書名冊;并向各鄉下令征募義兵,越快越好!”

胡班雙手捧著官印,疑惑:“阿季要征募多少人?”

“兩千人!”

趙基語氣堅定:“我討賊完畢,北上時,縣里要給我兩千新兵!告訴他們,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他們!本縣虎賁也留給你,暫代縣吏之職。”

胡班更感覺印信沉重:“兩千人?這未免太多,本縣適齡青壯不過萬人。”

“我不管,我就要兩千人,其中小半還是韓暹所募新兵,這個任務并不難。在我看來,這絕不是什么壞事,切不可推諉。兵少,則北面生變!”

趙基不得不將趙彥的虎皮借過來用一下,胡班聞言立刻點頭:“是,卑職明白。”

趙基頷首:“我就不入城了,稍作休息就南下拱衛天子!”

“恭祝中郎武運昌盛,旗開得勝!”

胡班長拜,說出讓趙基略感詫異的賀詞,但又覺得很符合當下尚武風氣。

也就攙扶胡班:“不要耽擱,快去縣府!”

“是,下官告退。”

胡班再拜,后退兩步轉身上馬,幾個同縣虎賁驅馬跟上。

趙基來到虎賁戰車處,這里已升起一堆營火。

他剛坐下不久,城里的王琦就騎馬趕來,一躍下馬:“中郎將縣吏禁足了?”

“嗯,他們一時糊涂,我可不糊涂。”

趙基正吃餅,等王琦盤腿坐在身邊就問:“傷兵收治如何?”

“尚好,本縣醫師多讓白波賊將強征,韓暹軍中有五名醫師,還有十幾個學徒,都已妥善救治。”

王琦接住唐憲遞來的餅,繼續說:“從北絳帶來的蒸酒已用完了,就征發城內豪強存酒,已讓人去蒸。蒸好后,大約四更時文卿南下助戰時會一并攜帶。”

“這就好,讓敬純再帶兩名醫師。”

“中郎,文貞如何了?”

“都在南鄉休整,我稍后就匯合他們,入衛天子。”

趙基聲音低沉,虎賁還是缺乏經驗,走漏了十幾名韓暹的騎卒,可能此刻已經將消息傳到了楊奉、胡才那里。

好在這年頭都不喜歡夜戰,虎賁夜盲的少。

搶在白波諸將之前抵達天子行轅處,這仗就贏了大半。

出發前,趙彥也分析過楊奉、胡才這些人,不認為他們有攻殺天子護衛的膽魄。

他們敢,他們的部曲不見得敢。

而王邑與衛氏、范氏也不是死人,自會出兵糾纏。: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