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會就知道了,蘇嫻妹妹那可是個妙人兒。”慧寧笑著說了一聲,拉著敏君,又招呼著在一邊打鬧說笑的謝紈與澄寧:“好了,你們兩個盡愛耍著頑的,今日敏君妹妹才來,你們這般鬧,可別驚嚇著她了。”
這話一說,那謝紈與澄寧都有些不好意思,脆生生應了兩聲,就重頭聚在敏君的身側,笑問她素日里如何打發時間,有什么喜歡吃的喜歡頑的東西等話。敏君笑著一一回了,一應話都是隨常的小姑娘的喜好,并無出奇之處。
但先前這三人聽到敏君之時,都是想到了那徐繁君的行事,想著要招呼這樣人的姐姐,心里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沒想到敏君過來后,行事說話,竟是與繁君決然不同,倒是個好相處的。這意外之喜,更給她們眼中的敏君添了幾分好感,當下說話也漸漸松快起來。
“你喜歡周記的老三樣?真真是巧了,蘇嫻妹妹也是喜歡那個呢。倒是我們三個,卻是喜新厭舊的,凡是出了一樣,就厭了舊日的,只選時新的吃。”聽到敏君說起新近喜歡的食物是周記的玫瑰餅、茯苓霜糕并松子餅,澄寧嘰里咕嚕說了一通,末了還加上一句:“特別是新近的桃干,那顏色真真好看,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染的。”
說著話,一行四人轉過一塊藤蔓密布的奇石,踏入一個小小的亭子里。那里有七八個姑娘正是說著話,唯有一個坐在那里看著風爐子。敏君下意識地打量一下,這小姑娘大概七八歲,眉眼宛然,唇邊帶笑,一身淺黃紗衫如同煙霧一般籠罩著她,脖頸之上用絲繩系著一個碧玉環,水光柔潤,映襯著面容越發瑩潤。
雖是小小年紀,這一身的風流卻是流淌而出了。
敏君心中暗暗驚嘆,她俯身的這個小姑娘已經是容貌秀美,眉目不俗了,沒想到今日竟還看到比這一個軀殼更上一層的小姑娘。看著她雖然生得好,卻也沒有孤立獨行,常與邊上的幾個小姑娘搭上三兩句話,這行事倒也很好了。
“蘇妹妹,瞧瞧我帶誰來了。”慧寧笑著拉了敏君,與澄寧、謝紈兩個一起到了坐在那里的小姑娘蘇嫻的身邊。
蘇嫻笑著與邊上兩個說話的姑娘點了點頭,方才起身轉過頭,抿著唇微微一笑,一雙眼睛輕飄飄掃了敏君一眼,就上前來拉著敏君的手,柔聲細語道:“這位必定是孟夫人的女兒,徐敏君徐姑娘吧。瞧著這通身的氣度,竟是與孟夫人一般無二了。”說完這話,她又是笑吟吟拉著四人坐下,一面將那風爐子上頭水已經沸滾的紫砂壺提上來,自己輕輕擦了擦手,如同先前敏君在電視里看到的一樣,極是清雅快速地沖泡了十來盞清茶,招呼著眾人一并過來吃茶,自己卻先將一盞遞與敏君,笑著道:“今日嬌客到了,卻沒什么能招待的,只這一盞茶,卻還算有幾分輕味,徐妹妹嘗一嘗吧。”
“謝謝姐姐。”敏君嘗了一口茶,她近來在膏粱富貴之中渡過了好些日子,卻不像現代身為蘇小涵時,連一點子茶都吃不出個好賴來,此時吃了一口,立時笑了:“回味微甘,輕浮無比,蘇姐姐這茶道上頭的功夫,可真令我佩服著緊。”
蘇嫻聽了,只是淡淡的笑,一面說著隨常的話,一面總和邊上的人說三兩句,端是誰也都能牽著幾分,使人如春風拂面一般。敏君在一邊看,一面聽,也認了所有的人,說了幾句話,面上雖然不說,心底里卻覺得這蘇嫻、慧寧最是出挑。只是一個頗有些八方和煦的知心姐姐做派,另一個卻是行事柔和,溫柔煦然的主人家的姿態。
要自己現代那時候,還是個只會發脾氣的小丫頭,古代卻是決然不同,就是這里的幾個姑娘,也都是各有特色。心里這么想著,敏君面上更多了三分好奇,很是仔細地插話詢問了幾句。
“敏君妹妹,說道起來,這里離著你家最近的就是蘇嫻還有羅大妹妹、二妹妹了。”看著敏君有些融入其中了,慧寧略微緩了一口氣,便又將另外兩個總是不說話的拉過來。
敏君原還是笑著的,但看到這兩個姑娘過來后,臉色變不大好看了。這兩個姐妹眉眼都未長開,不過普通小姑娘的容貌,先前靠坐在外頭的時候還沒怎么樣,走過來卻是一踮一踮的,顫顫巍巍,微微顫顫,看著都是讓人心驚。
“羅大妹妹、二妹妹可是哪里不大舒服……”嘴角抽搐了一下,敏君有些訕訕地說出一句話,臉色卻是越發得難看了。
慧寧微微一笑,并不意外,只是拉著那羅家姐妹坐下,自己用絲帕略微拭了拭唇角,才與敏君道:“妹妹家中難道沒個纏小腳的?也是,這是北方的習俗,妹妹是南方的官宦人家,家中沒有這些,倒也是有的。”
“裹小腳……”敏君倒抽了一口冷氣,聽著慧寧說起南北習俗異同,自己似乎不必裹小腳,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只勉強笑了一笑,便低下頭去了。但那羅家姐妹看到敏君一臉驚異,還當自己獨出于眾,竟是有些洋洋得意起來。
蘇嫻看到這個情景,忙就是笑著拿話岔開來,她是知道的,自宋代而始,這南北風俗便有些不同。南方的官宦人家說著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立意不愿裹小腳。而北方的習俗卻是非裹小腳的姑娘不娶,越是門戶高的人家,越是如此。
她先前父母在北方做官的時候,好些夫人過來都是念叨這個,差點兒連她也被裹了小腳。只是父親立意不許,方才罷了。
此時看到敏君對此噤若寒蟬的樣子,她倒是多了三分戚戚之心,一面說著話,一面拉著敏君轉了個向,自說一番話去。邊上的慧寧也覺得自個失口了,忙就是拉著羅家姐妹說話。
一時間,這小小的亭子里頭,倒是越發得熱鬧起來了。
邊上的蘇嫻看著敏君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偷偷笑了一回,便拉著她往外頭耍去,及至走到外頭,她小小的臉上立時露出松快的笑,瞇著眼看著敏君道:“好歹松了一口氣。那羅家的姐妹你不必理會,總拿著一雙小腳說事兒。也不想一想,這走路都不能的抱小姐,有什么好的。”
看到蘇嫻一直笑著的臉上露出些微嫌棄的神色,敏君不由得笑了出來:“瞧姐姐的樣子,似乎與慧寧姐姐不同,難道這里頭還有甚么故事不成?”
“不過些陳谷子爛芝麻的往事罷了。”蘇嫻看著敏君笑了笑,臉上帶著一點羞紅的懊悔之意,忽而嘆了一口氣:“其實,這裹小腳又痛楚難當又傷身子,我原想著自個差點要遭了這等苦楚,多有些同情她們。沒想著,羅家姐妹反倒覺得她們裹了小腳的便比我們高一等,說話總抬著眼瞧人,平日里又是蚊子哼哼扭捏作態,妝出嬌弱美人兒的姿態來。也不瞧瞧我們才幾歲,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竟是比我家的那些個姨娘還會妝新巧來。”說到這里,她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下去。
敏君看著她的神色,忽然間有些郁郁起來,忙是上前來拉著她做到一側的石凳之上,一面笑著摘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花來簪到蘇嫻的發上:“姐姐也不必感懷這些,原不是一路人的,何須多想?你瞧著這花兒好,那花兒不好,只選好的戴就完了。”說完這話,她笑著打量了蘇嫻一回,便笑出聲來:“我瞧著這花兒正合適姐姐呢。”
聽得這話,蘇嫻眼里閃過一些光,也是笑了,她看著敏君帶著笑意的臉,由不得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真真是會說話兒的巧嘴,怪道慧寧她們與你處了一會子,便好得什么似的,原也是個好相處的。”說到這里,她頓了頓,伸出手擰了敏君一下,柔聲道:“說道起來,我們倆也離著近,邊上一圈都沒什么好說話的人,慧寧、澄寧與謝紈又是離著遠,我又不能總跑那么遠,幸好有了你,日后我們可是能多相處些日子呢。”
笑了一笑,敏君正是想要說話,忽然聽到有人含著兩人的名字,當下愣了一愣,便循聲想要去瞧瞧怎么回事。“這是誰喊我們兩個?”一邊的蘇嫻有些驚訝,看了看敏君,又笑了:“必定是孟夫人那邊還有不少的夫人不曾見著你,立意要請你過去瞧一瞧呢。”說完這話,她卻又有些皺眉:“羅家也是才搬來的,她家那王夫人行事頗有些不妥當,你且小心些。”
敏君聽了,卻不以為意,她笑了笑,看著慧寧等人尋來了,便就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句迎了上來。
“倒是顯見著你們兩個好,竟是不管我們了。”慧寧先是埋怨了一句,看著兩人都還妥當,便也放心了,只拉著她們回去:“母親使了個丫鬟過來,說是那邊正式擺宴了,且要請我們過去說話呢。”
說著話,那邊幾個姑娘也都跟著來了,一行十來人便三三兩兩回到了先前的那一處屋子里頭。
呼呼,雖然肚子還有些疼,但總算是恢復過來了,唔,今晚是不能了,明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