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嫻正覺得有些倦了,聽了這話,自然笑著應了,一面還道:“什么好東西?說道來,我先前除了那兩碟糕,還有一樣東西要送你呢。也是自個做的,你可不許嫌棄。”
說著話,兩人又重頭到了自家里,敏君取出前些日子孟氏送來的新式絨花,選了玫瑰、海棠、牡丹三樣,送到蘇嫻的面前。這三樣都是極好的料子,又是孟氏親自定的花樣兒,又新鮮好看又簡單大方,蘇嫻見了,自然是喜歡的:“這花兒扎的真真好,我得卻不如了。”說著話,她打開自己的匣子,取出一朵芙蓉紗花,并一個小小的香囊:“做的比不得這些,妹妹你拿著頑也好,賞給丫鬟也罷,總歸是我的一個心意兒。”
敏君瞧著這香囊精致,紗花如同霧一般,也是新巧的,自然笑著道:“那都是我娘隨手做的幾樣。姐姐現下就能做出這樣的花兒,日后必定會做出更好的。只我這個不中用的,方才拿了旁人做的來送。待得手藝好了,必定重頭送姐姐幾朵自己做的。”
聽了這話,蘇嫻自然點頭。而后兩人說說笑笑,倒是提起一件事來,說著每年的七夕乞巧,每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會聚一聚,各自顯一顯各自的手藝。眼下,卻也該準備這個了。敏君停在耳中,記在心里,鄭重謝了。
“姑娘,這時候不早了,卻得回去啦。”就在兩人說得投合,那邊蘇嫻的丫鬟春燕兒忽而開口道。
敏君聽了,算算之前吃的一碗蓮子銀耳羹也是久了,可真是有些遲了:“翠鸞,這都什么時候了?”翠鸞笑著回話,果真是吃了。當下,蘇嫻自然也不能久留了,兩人又是握著手說了一番,定下后日敏君去蘇家瞧一瞧的事,便也散了。
外頭早有個孟氏派的丫鬟候著了,見著蘇嫻出來了,她笑著迎上來,說是引路的,蘇嫻謝了一句,又是與敏君說了兩句話,只道不必送了,方才提起裙子下了階梯,自上了停在不遠處的小車。
敏君站在那里,瞧著那車兒沒了影子,方才送了一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這一日,雖然說談有些急了,可蘇嫻說得一些事情都是與她有些進益的。畢竟,那是真真正正的古代小淑女,自己還有得學呢。
“姑娘,可是要去奶奶的屋子里?”那邊,青梅已經取出要送與蘇瑾的小匣子,笑著站在一側詢問。先前敏君就定下了章程的,此時她提出來,倒也是正合適了。
敏君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將那一盞茶吃完,便站起來道:“正該去了,再遲一些,卻不大好了。”要知道這來的人并非騎馬趕過來的,而是坐著夜渡船而來。今晚的行程已經定了,早些將東西送過去與孟氏掌一掌眼,也好讓那人早些預備妥當。
想來孟氏那里,也是頗有些麻煩了。
這蘇瑾送了東西過來,自然馮氏也會送一點家常的土產的或是新鮮少見的東西來做添頭,孟氏接了東西,也要預備下回禮的。待得敏君過去,果然當地放著好幾個巷子,孟氏正與一個婆子說話。
這一次是頭次,更要鄭重些。因此,這匣子里頭才會有收拾,另外還有許多東西,若是日子長久了,也就敏君與蘇瑾兩個人的東西,省事許多,更不須來了這好些婆子之類的。
“敏君來了。”孟氏瞧著是自己女兒來了,便沒心思繼續與這幾個婆子說話,只加了幾句場面話兒,又令人將這些東西放置到客房里頭,順手就打發了那些婆子。
敏君瞧著人都走了,便將自己的匣子遞過去:“娘,你瞧著女兒這些東西,可還妥當。”說著話,她就將匣子打開來。
孟氏瞧了幾眼,又拿起東西看了一通,見著都是妥當的,便也笑了:“好,這般便妥當了。”說完,她將匣子合攏收妥當,又令人將一側一個最是顯眼的大箱子打開,將這匣子用綢子裹住放到略微深的地方去:“與那些婆子說一聲,姑娘的東西放在這個箱子里頭。”說完話,她便說了一通東西的名稱,將敏君的東西名字粗粗加到那禮單上頭。
這般一來,諸事便都妥當了。外頭的婆子收了東西,再進來磕了頭,自去處置不提。
一邊的敏君瞧著沒事兒,倒也松了一口氣,笑著坐在一邊說了幾句話,又將蘇嫻來這里的事情說了一通,道:“這田地的事兒,蘇姐姐也有些羨慕呢。她說回去便不能得這個,也要在院子邊尋些大花盆來種。”
“你喜歡便好。”孟氏聽了這話,也只有笑的。恰好這時候徐允謙回來了,兩人都起身相迎,待得各自做下來吃了一盞茶,那孟氏才忽然想起來,轉頭與一邊的丫鬟青蓮道:“這個時候繁丫頭也該來了,怎么遲遲不見人影子?前兒就看著她身子不大爽快,大夫去了也沒說什么,只道是身子弱。今兒午飯也瞧著不大好,可別自己病了,還強撐著呢。你且去瞧一瞧。”
青蓮聽了,忙低頭應了。
徐允謙聽了這話,也是皺眉,他轉過頭一孟氏道:“繁君自幼身子骨就好,并不常見著生病,怎么大夫會出來一句身子弱?可是近來有什么地方受了氣,倒是連累身子不好。”
這話卻又有些曖昧,仿佛是感嘆,仿佛又是有些責怪。孟氏聽在耳中,惱在心里,面上卻不顯,想到這其中的緣故,卻又暗地里冷笑,話語多了些踟躕:“多半是為了碧痕妹妹的事吧。寧哥兒是個男人,不大會體會,繁丫頭卻是女兒家,想著碧痕妹妹的事情,也難怪會傷心。只是這事上我說不得什么,平日里少往西廂那里去,也沒問那些婆子。只要沒出大格兒,我想著原也沒什么的。可近來瞧著,仿佛妹妹給繁丫頭不少壓力,這是不是該問一聲?”
敏君在一側聽著話,雖然神色沒什么變化,心里頭卻有些莫名的感覺,這一次孟氏絕不是隨便開口問的。以她的性子,若非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必定不會這么說。碧痕又是她的情敵,冷待已經不錯了,眼下過去問,看來這里頭還有什么事情。不過,繁君倒也罷了,還是個小孩子,沒什么好說的,不過那個碧痕,自己站在孟氏這一邊,卻該幫著幾句的。想著這些,她便也笑著道:“二妹妹生病了,那可得去瞧一瞧的。爹爹,我們一并去看一下吧。說不得二妹妹一時犯了倔強,正該去哄一下的。”
徐允謙聽得這話,覺得也是應當,說了兩句話,三人便都是起身往繁君所住的梨院里走去。
“什么?繁丫頭還在西廂那里?”到了屋子里頭,侍候繁君的丫鬟墨綾臉上帶著一點害怕的神色,吞吞吐吐將繁君還在西廂房的事情說了。
孟氏聽了,眼睛微微一亮,心想著今日倒是來的巧了,臉上卻露出些不解來:“什么時候去的?近來姑娘都在西廂房嗎?她身子不大爽快,原不該這般奔走的。你們這些伺候的,怎么也不精心,連勸也不勸一下?”
那墨綾聽了這話,卻越發的害怕,她想著近來這些事情,若是三爺三奶奶曉得了,還不說自個不曾回話,沒下板子打死自己才怪。今兒又是忽然來了,可別是有什么風聲已經出來了?
想著這些,她臉色猛然青了,連著腿也軟了,牙齒咯咯作響。
這下,便是徐允謙也看出不對來,他臉色一變再變,瞧了孟氏與敏君一眼,便壓著氣冷聲喝道:“沒事你慌什么!必定有隱瞞的地方!還不快些說出來,若是再瞞下去,仔細你的皮!”
墨綾聽了,再也受不住,慌慌張張著跪下來磕了幾個頭,哭訴道:“三爺,奶奶,原是姑娘攔著不然我們說的。說碧痕姨娘是她的生母,便是打死也是應當的。我們心里害怕,想去說,也不敢說啊!”
這話一說出來,連著孟氏也是吃了一驚,難道那碧痕下手如此之狠?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聽著這話的意思,竟不是幾個巴掌的事情了。若真是這樣,倒是有些過火了,自己也有些嫌疑。孟氏心里頭一轉,立時喝道:“什么打死也應該!繁丫頭是咱們徐家的子嗣,碧痕往日里我說一聲妹妹,是瞧著素日的情分上頭,可不是正正經經的主子!你們這些伺候的,竟是連這個也不懂!真真該打死!”說完這話,她壓住心里頭的氣,轉過頭與徐允謙道:“相公,這事卻不能姑息了,否者傳了出去,妾身的名聲且不說,就是徐家的家聲也得敗了!斷沒個姨娘打死自己女兒的事!”
徐允謙此時已經冷了臉,聽了這話后,胡亂點了點頭,三人也顧不得什么攙扶,一徑都趕到西廂房。
這西廂房還是鴉雀無聲的,外頭幾個婆子都坐在那里說話,看得徐允謙一行人過來,忙都站起身來行禮道福。可這時候誰還理會這些,三人連問都沒問,一徑闖了進去。才進了屋子,一陣隱隱的哭泣聲便從內室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