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春

第六章 風聞

古代言情

第六章風聞

第六章風聞

繁君略微偏過頭看了敏君一眼。見她仍舊是言笑晏晏,似乎全無心機的孩童的模樣,撇了撇嘴,扭過頭淡淡掃視了璧君、婉君、嘉君幾眼,方微微點頭道:“原來大姐姐、二姐姐、五妹妹也在,卻也真真巧了。”說完這話,她便安然做到一側略遠的位子上,與敏君道:“姐姐,今兒我打開箱籠,卻沒找見前兒很是喜歡的淺粉色海棠紗花,有心照樣自己做一支。記得你這里有一支差不多模樣,顏色卻不同的,便想借過來瞧一瞧。”

聽到這一句話,敏君由不得笑了,她可不知道繁君何時有什么紗花與自個是差不多的模樣了。凡是釵環簪花之類的東西,她是一份,繁君又是一份,兩人喜歡的不大相同,基本都是不同的。尋了這么個借口,只怕是聽了什么話,生出幾分同仇敵愾的意思吧。想到這里。敏君看向繁君的眼神越發柔和:“什么借不借的,一支花兒罷了。你喜歡那樣式,我使人尋出來送與你便是了。”說完這話,敏君立時喚了錦鷺過來:“去,將我前次得了的那支海棠紗花取來。”

錦鷺聽了,看了看這里的氣氛頗為不對,倒也不敢多言,只是笑著應了。自去尋紗花不說,又暗暗囑咐了幾個小丫鬟,令她們多番送了瓜果茶點等物,務必將氣氛打岔開來。

幾個小丫鬟曉得錦鷺是自家小主子得意的人,得了這樣的主意,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自個略作商議,便分了次序東西,或是送茶添水,或是送些瓜果,或是送些松子瓜子細物,再或是換了綠豆糕之類的小糕點,端然是花蝴蝶飄來又飄去。

璧君原是聽下面的仆婦說什么三房的姑娘迎了個小公子入內,想著先前自個在三房兩個新來的妹妹面前沒甚么臉面做派出來,此時掐著這一點,許是能做出什么花樣子來。方才特特尋了婉君嘉君兩個來。

沒想著這半天的功夫過去,且不說那什么私相授受之類的話,就那是什么人家的小公子都不曾問出來呢。三房兩個丫頭一前一后給了冷臉,她心中氣惱,卻又說不得什么。畢竟。這話還沒扯開來,便是后來的嘉君,也是的的確確尋了個借口方過來的。此后的小丫鬟更別說,難不成她們小心殷勤都是錯的?反倒是她,平白無故尋上門來,坐了半日都不曾走,有的沒的讓人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一側的嘉君看到璧君微微泛著青白的臉,側過臉勾了一下唇,便款款起身道:“雖不曉得大姐姐來這里為了什么,但橫豎都是來了,三姐姐又有新鮮樣式的紗花,何不尋來與我們瞧一瞧?也好讓我們長一長見識。”雖然素日里與大房的兩個堂姐不算和氣,但嘉君她也不是那等沒眼色的人,隨口就尋了一個話題。

“原是我的不對,倒是忘了幾個姐妹都在這里。錦鷺,將我新得的那一匣子紗花取來吧。”敏君看著嘉君忽然換了神色語氣,也沒什么旁的神色露出來,只微微一笑,立時命錦鷺將那紗花送來。

錦鷺早已尋出了那一支海棠紗花,聽得這話后,稍微考慮了一下。便從地下的箱子里取出一個略略古舊的匣子,從中取走三五朵樣式陳舊的,再從別處添上幾支新舊不一的,湊足了整整十二支,將一切收攏妥當,方才笑著送了進來:“姑娘,這紗花也不曉得是哪個小丫頭收攏的,竟是統共雜在一起了。我尋了幾支來,姑娘瞧一瞧,可還妥當。”說完,她就是打開匣子,露出里面的紗花來。

璧君婉君并嘉君聽了這話,相互對視幾眼,便將心里頭的一些心思且放下了。再瞧一瞧那紗花,果然新舊略有不同,有的樣式也好質地也好,有的樣式舊了些質地卻也不差,還有的略顯凌亂。

“這支桃花倒是做工極好的。”嘉君對此沒什么成見,看得敏君將那海棠紗花送與繁君后,自伸手取來一支嫣紅桃花,細細打量一番,越發覺得這紗花做得好。

敏君笑了一笑,這些紗花小部分是孟氏送的,多是她做出來的,自然與旁的不同。現代可不比古代,當初她隨手做的最多的就是這些各式各樣的花朵。此時再做,很是熟練不說,連孟氏都稱贊過樣式新鮮的。也是因此,看到嘉君喜歡。她很是大方地道:“五妹妹既是喜歡,我便送與你。”說完這話后,她又是與璧君婉君笑了一笑:“大姐姐,二姐姐也尋一支差不多能過眼的吧。也算妹妹的一片心意了。”

說到這里,璧君與婉君再也什么好說的,自尋了一支花,又說了幾句話,便告辭而去了。繁君步子最緩,看著那三人都是離去了,方轉回來與敏君道:“她們是特特尋你的事的?”

敏君眉梢微微一挑,側過臉看著繁君透著氣惱的神色,淡淡道:“這倒不是,依我看來,也就是那位璧君姐姐,方才有這樣的心思。”另外的,婉君瞧著就不是能直起腰身說話的,行事只看璧君的臉色,嘉君年歲更小,說話還透著一團孩子氣,想來是那位二伯娘素日護得太好了些。

要知道,古代的孩童可不比現代,尤其是大宅院里長大的,就算沒心眼的。也會看幾分風向眼色的。嘉君先前一句話得罪了不少人,可后來還是她自己尋了臺階下來。要是現代的小家伙,七八歲的哪里曉得什么,就算是十七八歲的,也不定會比她曉得多一些。

聽到敏君這么說,繁君有些沉默,半日過后,方才道:“姐姐,到了這里,不比當初在余杭那一會。雖然素日里我與你不算和美,但到底比她們親近些。你素來也是有心。想一想咱們一房在這里的地位,萬不能叫人平白無故輕忽了去。”

這話是說要一致向外嗎?

敏君眼里閃過一絲詫異,正是想要說些什么,那邊繁君便又開口了:“過些日子,大哥與姨娘也該來了。他們素日如何,你是曉得的。到時候……”說到這里,她眼里閃過一絲復雜而狼狽的神色,忽然停頓下來。

看到繁君復雜莫名的神色,敏君深深嘆了一口氣,對繁君眼下的處境越發覺得有些不忍起來:大太太朱氏不與徐允謙說一聲,就令人放出了那樣的話,可見她也不是真心疼愛那個孫兒,反倒是想要添一點子亂騰。

畢竟,這事情是在孟氏眼前做得,孟氏沒攔住,徐允謙少不得對她生出幾分不滿。而朱氏是婆婆,她真要做什么,孟氏這個素來弱勢的兒媳婦又能如何,要再多嘴,什么嫡母苛待庶子的話就得傳出去了,她心里必定也憋屈著,兩下交擊,不定能鬧騰出什么來。而后碧痕這個曾經的寵妾回到原來的大宅院里,這里有她往年交好的大小丫鬟,也有她的娘家人,反倒是孟氏,不曾在這里住多少時間,人脈不廣,說不得要受什么暗算。

敏君自己一個到還來,只站在孟氏一方就是了。可繁君她一面要見曾經寵愛過她,后來又虐打自己的生母,一面再添一個不曉世情道理,行事蠻狠的哥哥,身處這一個復雜的大宅里頭。那可不是孟氏與徐允謙能一手遮天的地方,若是碧痕、徐尚寧再鬧出什么來,只怕性命都保不住,到時候。她該如何?

難怪今日她會忽然尋到自己的面前,只怕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吧。

想到這些,敏君看著繁君的神色也有些憐惜起來,雖然這個小姑娘先前說話行事蠻橫不搭調,可受了生母親哥哥的苛責,還是為他們擔心,可見是個有情義的。若是不妨礙到孟氏的利益,略略幫一點子,也不算什么。

畢竟,在這個大宅里頭,她們原也是以徐家三房一個整體出來的,真是鬧出了笑話,她、孟氏、徐允謙的臉面都不大好看的。只盼著那碧痕、徐尚寧兩個經了先前那一些事情,略微有些頭腦了方好。橫豎,眼下孟氏有了嫡子,她也不是那種做得出來的人,分去一些家財罷了,徐尚寧的前途很是有限。

思及這里,敏君與繁君點了點頭,輕聲道:“放心,到底我們都是徐家三房的,總不能讓人輕易看笑話的。”

繁君聽了這話,臉色略微好看了些,帶著一點感激與敏君匆匆點了點頭,就側過臉說了幾句話,半走半跑地離去了。

“姑娘,四姑娘是怎么了?”翠鸞恰巧看到繁君匆匆回來又匆匆而去,一面到了里頭的屋子里收拾,一面有些詫異:“難不成她又是求什么不成?要我說,三奶奶待她已經是沒的說了。”

“不許多嘴。”敏君瞪了翠鸞一眼,方才帶著一點淡淡的悵然,道:“再怎么樣,有些東西終究是改不了的。唉,也不曉得娘那里如何,錦鷺,你好生收拾完屋子,翠鸞,你將這些放下來先,陪我往娘那里走一趟。”

聽得這話,翠鸞忙是應了,一面喚了幾個小丫鬟吩咐幾句,一面用溫水洗了手擦干凈,錦鷺已經從里屋中取了一件淺粉色的薄綢披風,披在敏君的身上,笑著道:“姑娘,眼瞅著風大起來,你身子弱,可得小心些。”

敏君點了點頭,又說了兩句話,便扶著翠鸞,一徑往孟氏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