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建在半山腰,完美避開了最喧鬧的景區,卻難掩畫舫燈光秀的光彩。
岳千靈乖巧地躺在床上,任由顧尋排布,但依然沒好意思直視他的眼神,只偏著頭看著側邊。
她看見自己的睡裙、內衣和他的衣服一件件地落地,皺巴巴地堆積在柔軟的地毯上時,身體也因他的接觸而產生過電的感覺,渾身酥酥麻麻,變得極其敏感。
當岳千靈感覺到顧尋的吻游走到最讓她顫栗的地方時,腳趾倏地蜷縮。
她的十指徐徐插入顧尋柔軟的短發中,指尖時而輕輕摩挲,時而因刺激而用力摳緊。
情迷意亂之時,她雙眼半開半合,迷離地看著黛青色的天邊五光十色的燈光。
在意識徹底迷亂的前一秒,她突然想到什么,慌亂地推了顧尋一把。
“窗、窗簾還沒拉上。”
顧尋重重地喘著氣,抽空往窗邊看了一眼。
窗簾只掩了一半,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是浩瀚無垠的夜空,綴著幾顆星光。
收回視線后,顧尋眼里的欲念反而越發濃重。
“外面連只鳥都沒有,你怕什么?”
“我……”
岳千靈還來不及完整地說一句話,雙唇便被他堵住。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遠處的燈光秀不知何時結束的,影影綽綽的炫光黯然退場,夜色重如濃墨。
岳千靈明白這個建在半山腰的酒店對面沒有任何建筑物,更別說長了眼睛的活物。
可到底不是在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岳千靈總有一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憤感,因而渾身的感官細胞敏感翻倍,連多看他一眼都會沉淪。
這樣的生理反應恰巧極大地刺激到了顧尋。
他用一晚上的時間身體力行地向岳千靈證明他沒有說謊,作為一個22歲的男人,食髓知味的后果是無窮無盡的貪婪。
他也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用污言穢語來哄騙岳千靈解鎖更多的地點。
從床上纏綿到沙發時,岳千靈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力。但當她被抱到洗漱臺上時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可是一切于事無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更深露重之時,岳千靈趴在床上,長發凌亂地貼著她光潔的背部,堪堪遮住那些無法直視的痕跡。
這一晚上她總在羞憤欲死和欲仙欲死之間無縫切換,耗盡了所有力氣。
但失去意識之前她還在思考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離譜的事情,男人為了滿足欲望真的什么話都說得出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臉都不要了。
因為消耗過多體力,岳千靈第二天自然能沒見到早上的太陽。
等她睜眼時,不出所料又到了游客高峰期。
前有狼后有虎,她在床上沉思了幾秒,索性自暴自棄留在酒店里。
同樣都是消耗體力,至少還省去了換衣服化妝這一步驟。
只是她沒想到顧尋這個人能離譜到離開的那天早上,看著剩下的那一個小雨傘,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丟了挺浪費,帶回去也麻煩,不如用完了再走吧。”
岳千靈:“……?”
怎么這玩意兒是值千金重還是有千斤重?!
岳千靈生平第一次感覺休假比工作還累。
也是第一次迫不及待想回去上班。
那一個個的工位是多么的嚴肅又莊重啊。
第二天早上,當黃婕春光滿面地對岳千靈sayhello,并問她假期過得怎么樣時,岳千靈只能回她一個滄桑的表情。
黃婕只當她被人山人海擠壞了,得意洋洋地表示自己在手機iPad七日游,過得非常愜意。
岳千靈苦笑,也沒好意思解釋什么。
好在進入工作狀態后,顧尋克制了許多。
這幾天她幾乎每天晚上都睡在顧尋家里,不過兩人都不清閑,所以比起假期,他的行為基本算是個人。
邁過十月上旬,路邊綠植幾乎一夜之間黃了一半。
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兩個時節之一,雖然路上還有堅持著露腿的女孩兒,岳千靈卻早早穿上了自己的毛衣外套,每天窩在她的椅子里,看似懶洋洋,卻順利地完成了西格莉德最終的后期調整。
當她把畫稿提交到主程序時特意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花費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完成這幅原畫。
雖然西格莉德有一定特殊性,前期確定草圖階段就耗時近一個月。但除此之外,第九事業部的其他模型也幾乎是一兩個的周期。
和岳千靈以前一周出一張原畫的效率比起來,雖然累得多,但她不能否認,自我滿足感豈止增加了百倍。
和衛翰交差時,他的滿意溢于言表,而岳千靈卻有些提不起精神。
“怎么了?”
衛翰看出她的不對勁,沉聲問道,“哪里還有問題?”
岳千靈回神,連忙搖頭。
“沒什么問題。”
就是有點舍不得。
“行,那晚上一起吃個飯啊。”衛翰說,“我請客,宿正付錢,權當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
“好。”
岳千靈慢吞吞地回到手游事業部,打開電腦,盯著屏幕發呆,整個人陷入一種奇妙的恍惚感,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悄悄打量她。
直到黃婕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她就是岳千靈,也是咱們組的,只是這段時間在第九事業部幫忙所以沒怎么出現。”
岳千靈尋聲看過去,發現打量她的是一個陌生女孩兒。
不用黃婕專門再為她介紹也能猜出她們應該是近期秋招進來的新人。
由于項目具有保密性,岳千靈這段時間很少出現在手游部,所以和這些新人不熟也是情有可原。
除此之外,岳千靈發現曾經那些熟悉的面孔也少了許多。
金九銀十這種季節,各大公司紛紛展開招聘,自然也有人尋機跳槽。
比如剛剛打量她的那個女孩兒坐的就是上個月才離職的同事的位置,雖然岳千靈知道兩個同事跳槽的事情,但她知道這都是常態,沒什么大不了的。但真的看見新人代替了舊人的位置,岳千靈心里難免產生些許悵惘。
她對這個項目組本來就沒什么歸屬感,現在這種感覺只會更甚。
偏偏這個時候尹琴的老毛病又犯了,拍著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說道:“今天下班大家都別走,咱們一起聚個餐吧,新同事來了一兩周了還沒一起吃過飯呢。”
那些新人自然全都應允,而黃婕向來喜歡熱鬧,自然也沒有拒絕。
尹琴便把目光放在了岳千靈身上。
“我不去了。”岳千靈說,“我晚上有事。”
“什么事兒啊,你不是忙完了嗎?”尹琴不依不饒地說,“新同事剛剛主動跟你認識呢,你也算個前輩,不能這么不給面子吧?”
旁邊幾個新同事果然都悄悄看了過來,岳千靈只好給個解釋。
“晚上衛翰那邊說好了聚餐。”
尹琴的神情凝固片刻,隨后便笑著坐下,一邊擺弄電腦,一邊說道:“行,那你還是去那邊吧,畢竟衛翰是第九事業部的主美,跟我們還是不一樣的。”
岳千靈和黃婕對視一眼,都心下了然,懶得跟她說什么。
她收回思緒,動了動鼠標,準備整理一下自己最近的畫稿。
就在這四下安靜的片刻,她聽見尹琴低聲自言自語道:“還真把自己當第九事業部的人了。”
岳千靈今天情緒本來就低落,再被尹琴這么一刺激,連虛與委蛇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冷下眉眼,沉聲道:“你是不是——”
可是這話剛說了一半,她的桌子便被人不輕不重地敲了下。
岳千靈回頭,見她們項目組的主美正站在她身后。
“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他神情凝重地丟下這么一句話就走了,聽起來不像有什么好事發生的樣子。
花了兩秒確定自己最近沒犯什么事兒后,岳千靈才起身跟了上去。
HC互娛的辦公室一貫是用玻璃門窗,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外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同樣,當岳千靈在主美辦公室里坐下來時,也知道尹琴她們都在打望這邊。
主美此刻的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了岳千靈好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半天找不到措辭一般,惹得岳千靈也緊張起來。
“大胡哥,你有什么就直說吧。”
主美撇撇嘴,終是開口。
“是這樣,你也知道公司最近招了很多新人,這種情況下就會對人員進行一個調優。”
所謂調優只是個美化說法,一般情況下反而是“去劣”,也就是公司為了資源最高效利用,會辭退一些能力較次的人。
所以岳千靈這么一聽,整個人都傻了。
該不會是公司要辭退她吧?!
這不可能吧?!
她倏地睜大了雙眼,緊張地等著主美的下文。
“我們項目組也進了不少新人,能力都挺好的,能支撐起我們項目組的日常工作,所以——”
岳千靈:“!”
完了。
天道好輪回,老板果然還記著她曾經干過的事兒,現在準備踹了她。
“第九事業部那邊想把你調過去。”
“唉,我知道了,可是——等會兒?”岳千靈眼睛突然一瞪,“你說什么來著?”
主美搓了一把臉,很不情愿地重復了一遍。
“就是問你去不去第九事業部。”
岳千靈:“……”
她如果有錢了,一定買一個會把話一次性說完的主美。
當下,她沒有錢,只是閉著眼深呼吸。
片刻后,才平靜地說:“可以。”
當然可以啊!!!!
主美大概是沒看出來她內心的激動,試圖再次挽留:“其實也沒有強制性,你可以多考慮一下。這段時間你也見識到了他們的工作量了,雖說工資會高些,但真的累多了,基本就沒什么自己的生活了。”
岳千靈點頭:“好,我考慮一下。”
主美見她被說動了,喜不自勝。
說到底他剛剛心情不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第九事業部把岳千靈借走的時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老板都同意了,他也不好說什么。
現在好不容易盼著岳千靈可以回來了,結果那邊直接來搶人了。
這不是強盜么。
可惜人家那邊做什么都有老板撐腰,他也說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岳千靈本身。
“行,那你回去考慮一下,回頭告訴我你的想法。”
岳千靈抬頭:“不用了,我已經考慮好了。”
主美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眼里充滿期待。
“那你……”
岳千靈:“我當然去呀!”
主美:“……”
從辦公室出來的那一瞬間,岳千靈覺得自己成長了。
——她可以喜怒不形于色了。
所以當她回到工位,大家都看不出來主美找她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什么情況?”黃婕探頭來問,“大胡哥找你干嘛?”
岳千靈食指往嘴前一擋,低聲說:“確定下來了再告訴你。”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黃婕揶她一眼,“該不會是要給你升職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尹琴肩膀一聳,豎著耳朵聽岳千靈的回答。
“不是升職。”
岳千靈抿著笑,看了手機一眼,黃婕懂了,立刻打開微信。
幾秒后,黃婕瞪大雙眼,忍不住驚呼出聲。
“真的假的?!”
“還沒定呢。”
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出來時帶的一個小任務,抬頭對尹琴說道,“哦對了,主美叫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尹琴淡淡地說好,隨后拿出小鏡子理了理頭發才起身朝辦公室走去。
岳千靈的心情還沒平復下來,她想立刻跟顧尋分享這個喜悅。
可是消息發出去了好一會兒,他也沒回復,不知道在干什么。
正好臨近午休時間,岳千靈越發坐不住,決定親自上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到了頂樓,岳千靈剛到開發部就迎面撞上了易鴻。
“你找顧尋?他沒在,剛剛接電話去了,可能在外面樓道吧。”
岳千靈點頭,轉身朝空曠的樓道走去,果然看見一個人站在盡頭接電話。
不過背影很明顯不是顧尋,是宿正。
岳千靈隱隱約約聽見他在說什么“醫院”、“爸爸”之類的事情,便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轉身,視線便和剛掛了電話掉頭而來的宿正撞了個正著。
這段時間宿正一直帶隊在全國各地采集音頻,出現在公司的次數一只手數得過來。而且每次回來都是匆匆忙忙地開個會議,第二天又和音效團隊奔赴另一個城市。
此時乍一見,岳千靈發現他似乎瘦了許多,面容看起來也很憔悴。
岳千靈有時候對氛圍的感知有一定的敏感度,比如此刻,她能感覺到宿正處于一種極度的低氣壓下,所以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打招呼。
而宿正的狀態也不佳,愣愣地看了岳千靈半晌,才笑著開口:“沒去吃飯?”
宿正平時是一個很溫和的人,但此時的笑容明顯有些勉強,岳千靈自然而然壓下了先前的喜悅,“馬上就去了。”
“對了,衛翰跟你說了嗎?”
宿正緊接著她的話說下去,“你愿意來第九事業部吧?”
他主動提到這件事,岳千靈的笑容重新浮上嘴角,“嗯,我當然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拒絕,衛翰還擔心你不愿意呢。”
這時,宿正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低頭看的那一瞬間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岳千靈立刻說:“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忙吧。”
離開后,岳千靈依然沒找到顧尋在哪里,給他打電話也在占線狀態。
她嘆了口氣,掉頭下樓,找黃婕一起去吃的午飯。
“沒跟顧尋一起啊?”
黃婕問。
“找不到人,不知道干嘛去了。”
岳千靈搖頭晃腦地說,“消息也不回,可能出軌了吧。”
黃婕面不改色地接話:“也可能是出柜了。”
岳千靈:“那我不接受這個理由,我不可能輸給男人。”
“對了,你知道主美今天找尹琴什么事嗎?”出了電梯,四周沒人,黃婕便開口問道,“她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來,也不說什么事兒,我這好奇的呀,總不能她也可以去第九事業部吧?那我就要鬧了。”
“不知道啊,主美沒跟我說過,只是讓我幫忙叫人。”
岳千靈剛說完,手機震動了好幾下。
她以為是顧尋回她消息了,連忙打開看,結果竟然是宿正。
宿正:對了,我發點資料給你。
宿正:除了咱們這個項目的一些公共資料,還有不少我自己收集整理的思路匯總,可能對你有點幫助。
對于這種情況,岳千靈完全沒理由矯情,她立刻就給宿正連發了十個磕頭的表情包。
畢竟一個項目的資料好收集,但策劃本人的思路匯總并不多得。
午飯后,宿正直接拿了個硬盤給她,說是東西已經拷好了,這個硬盤可以直接送給她。
岳千靈打開一眼,直接傻眼。
竟然足足有3個G?!
里面的內容更是詳實到覆蓋了每一個小關卡的設計思路和每一個小boss的人物小傳。
不知為何,看到這些東西,岳千靈總有一種宿正在交代后事的感覺。
下午三點,顧尋終于給岳千靈回了個電話。
“你先別說話,我問你個問題。”岳千靈站在茶水間,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叫什么名字?”
顧尋沉默半晌,并沒有接岳千靈的梗,而是沉沉地說:“遇到點事兒,沒來得及看手機。”
聽到他嚴肅的語氣,岳千靈立刻收了開玩笑的心思。
“什么事?阿姨嗎?”
“是工作上的事情,晚上回去再跟你說吧。”
顧尋嘆了口氣,“我現在只有幾分鐘的空,先掛了。”
“好。”
既然顧尋說是工作上的事情,岳千靈便沒記掛太多,無非是引擎開發遇到什么問題,這對他們來說的常見的難題。
況且岳千靈覺得自己就算記掛著也幫不上什么忙,索性就不打擾他。
心里唯一的小憂愁就是預料到顧尋接下來肯定又要忙得腳不著地。
所剩的下午時光一晃而過,岳千靈已經做好了顧尋今天會回家很晚的準備,便給他發了條簡短的消息。
糯米小麻花:我和衛翰他們吃個飯,完了我自己回家。
校草:?
校草:吃飯不帶上我?
糯米小麻花:你不是說有事?
校草:有事也不是一個晚上就能忙完的。
校草:電梯口見。
岳千靈立刻笑了起來,拎著包朝電梯走去。
等到第二趟,顧尋果然站在里面,同行的還有衛翰和宿正。
只是岳千靈發現這趟電梯像是被一片濃云籠罩著似的,個個看起來心情都不太好。
因此她進去后也沒說什么,默默地站在顧尋旁邊,觀察著眾人的神情。
到了餐廳,大家落座后都各自沉默著,只有顧尋拿了菜單給岳千靈叫她點菜。
可是她這會兒心里跟貓抓似的,哪兒有什么心情點菜,憋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直接開口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宿正和衛翰對視一眼,隨后,衛翰碰了碰宿正的肩膀:“你跟他們說一下吧,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
“嗯。”
宿正垂著眼默了默,才開口道:“我準備辭職了。”
話音一落,現場氣氛立刻凝固。
岳千靈呆滯地看著宿正,半晌沒回過神,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于是她轉頭看向顧尋,見他也同樣驚訝地看著宿正。
只是他的眼神比岳千靈多了幾分沉重。
見狀,宿正笑了笑:“你們這是什么表情,現在很少有人一個工作干一輩子,離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話是這么說,但是這個道理放在宿正身上不適用。
不提之前的合作,單單是岳千靈今天收到的硬盤內容,她都能看出宿正為這個項目付出了多少心血。
這樣一個人,怎么會半途而廢?
岳千靈:“為什么呀?實機操作視頻不是要出來了嗎?為什么這個時候離職?”
“其實是因為家里的事情。”
宿正埋著頭,長嘆一口氣,“我爸四十多歲才生的我,今年已經六十多了。我因為這個項目這幾年回家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上一次回家還是去年春節。”
宿正頓了一會兒,語氣比剛才更沉重。
“月初的時候我爸摔骨折了,但是他們沒告訴我,不想讓我分心,我是前幾天才知道這件事情。”
“他最艱難那幾天,我竟然一無所知,連個電話都沒打過去。”
“要不是我姑媽說漏嘴,可能我爸出院了我都不知道這件事。”
“還好他這次傷得不致命,可是……”他突然揉了一下臉,才得以繼續說下去,“我不敢想象如果他這次摔到的不是腿而是腦袋,事情會怎樣,我是不是連他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話已至此,后面的內容不用多說,在座的人也明白。
人生最大的遺憾無非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當宿正意識到自己父母年邁正是需要人陪伴照顧的時候,他卻遠在他鄉,連見面都是奢侈。
所以他輾轉難眠幾個夜晚后,決定放棄夢想,回到老家盡子女的責任。
沒人能指責宿正的取舍是否正確,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岳千靈也只是感慨可惜,好幾年的心血就這么付諸東流。
而且宿正是簽了競業協議的,一旦離開,他無法再撿起自己的夢想。
席間沉默許久后,還是宿正主動打破了氣氛。
“你們別這樣啊,我只不過是選擇了另一種生活,還輕松點,凡是都有利有弊嘛。”
岳千靈悶悶地低著頭,不知道說什么。
這時,她卻看見顧尋沉沉地看著宿正,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了幾個字。
“一定要走嗎?”
這樣的顧尋,岳千靈從未見過。
在岳千靈的認知里,顧尋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宿正的職位于他而言算不上關鍵,第九事業部也不只宿正一個策劃。
況且他曾經還把這個人當做情敵對待過,即便是惺惺相惜,他的性格也決定了他不會做出如此挽留之態。
岳千靈側頭靜靜地看著顧尋,手從桌下伸過去握著他的掌心。
平時總是溫熱的那雙手,這時竟然有點冰涼。
許久后,宿正點了頭。
之后,無論宿正怎么活躍氣氛,這頓飯都沒人能大快朵頤。
夜幕降臨時,他們在停車場分道揚鑣。
等衛翰和宿正分別上了自己的車,岳千靈把自己手里的可樂遞到顧尋嘴邊。
“喝一口肥宅快樂水?”
顧尋埋頭,就這她用過的吸管喝了一口。
“所以你今天說的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宿正嗎?”
“不是。”
顧尋咽下那口冰冰涼涼的可樂,語氣卻依然沉重,“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決定離職。”
岳千靈問:“那是什么事?”
顧尋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岳千靈,身上似有千斤重負。
他低聲說了三個名字。
而后的一句話如一記重錘——“他們跳槽了。”
“砰”得一聲,岳千靈手里的可樂應聲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