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九川看一眼地上的干尸,眉頭皺了一下很快又松開,嘆了一口氣。
閻王還挺講原則,叫她三更死,就留不了五更,還真的遲一點都不行。
“怎么會?”宮四驚愕不已地看著地上那具干尸,瞳孔震動,猶不相信似的,掏出火折子點了一根干柴,湊到那尸體面前看清其面容,下意識地看向閬九川。
善恭他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神色一沉,劍又對著閬九川舉了起來:“妖女,是不是你干的”
閬九川皺眉,看向宮四:“玄族的人?都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逮著誰都當是妖邪?”
宮四起身,壓下了善恭的劍,道:“善恭,不是她。”
“不是她,她一個姑娘三更半夜的來此后山是為何?”善恭滿是懷疑,實在是閬九川出現的時間地點都太巧合了,偏又發生這樣的事。
不是他要針對閬九川,但凡出去問一百個人,大概一百零一個都覺得不對勁的,她這么個風吹見倒的小姑娘敢來這樣的深山野林,又撞上這么可怕的兇殺案,她與這事的關系,誰不會在心里打幾個問號?
閬九川冷笑:“我夢游不行嗎?”
“你!”
“我要是你們,就該去追那妖邪,而非在這一通亂指責,在你說這么多廢話時,那妖邪早都跑了,說不定已經吃上下一個姑娘了。”閬九川沉聲道。
善恭臉色又變了,和那上了年紀道長對視一眼,指節掐算幾下,又燃了一張符,留下一個叫華通的弟子和宮四,便追著那陰邪之氣而去。
“他們都是誰家的?”閬九川問。
宮四仍在震驚自己離開不到兩個時辰,這姑娘就沒了的事,聽到閬九川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那個華通道長道:“善恭和八歸道長是豐家的道長。”
將掣哦豁一聲:“死對頭之一呢,再遲一步,金剛塔就暴露了。”
閬九川得意地道:“他們永遠也找不到那金剛塔了。”
將掣:“?”
閬九川卻不再回話,只是來到干尸前,看了她的臉一眼,一時有些恍惚。
白天的時候,這張臉還如此生動和豐盈,如今卻是一副皮包骨,血肉皆無。
“她始終是逃不過你的烏鴉嘴。”將掣嘆氣。
眼前的干尸不是誰,就是戚四那個倒霉孩子,之前它還覺得閬九川對宮七說此女死期將至是動了惻忍之心,心里還頗不得勁。
可真看到了她的死相,又是死得這般詭異,它也有幾分悵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白天對方還囂張得意彰顯自己地位的表情,不過一夜就換成這具皮包骨,眼神驚恐的干尸了。
何其無常。
閬九川環顧一周,此地并沒有戚四小姐的魂魄,她伸手探向她的靈臺,一手掐訣,試探一番,才對宮四搖頭:“魂元也沒了。”
宮四臉色難看。
閬九川又翻看尸體,扒開她的領子,看到兩個血洞,說道:“可能我們猜測的是對的,你看。”
宮四湊過去看,那華通道長連忙也舉起火把一看,嘶的抽了一口涼氣,道:“這是什么妖獸咬的?”
這么大的血洞,普通人或鬼的牙齒也沒這么大吧?
不過,這姑娘看起來這么弱,竟這么大膽,敢這么翻看一具干尸?
華通打量著閬九川,怎么說呢,感覺此女比地上那具干尸還叫人心里發毛。
宮四從胸口勾出一條絲線,那上面吊著一根狼牙,還刻著些道紋,戴了多年,變得很是溫潤。
他把狼牙摘了下來,放到那血洞那對比,感受到雕刻著符紋的狼牙在發燙,道:“不管是野獸還是妖邪,定是被獠牙咬的,且比我手中狼王的獠牙還要鋒利尖長。”
華通有些驚懼,這意思是有長著獠牙的妖邪在人世間行走害人?
“師兄說的難道是尸殭?”他知道有記載說尸化為殭會長有獠牙。
“尸殭,什么尸殭?”善恭他們去而復返,看那臉色,是沒抓住那邪物了。
宮四示意善恭他們過來看尸體上的血洞,道:“萬章異聞錄曾有記載,有尸百年不化,在地底吸至陰之氣而修,經年累月之后,尸化為殭,喜吸食血為生,尤其是人之血。”
善恭他們聽了,再看那血洞,紛紛變了臉色。
這不會就是尸殭咬的吧?
閬九川卻是若有所思,若大妖邪已經出世,沒道理天象沒有半點異變,可戚四的死相,又的確像是尸殭做的,怎么回事,難道是她占算錯了?
這可不行啊。
她是要做陰陽先生的,要是在玄族這里就算不明白,豈不就是壞了自己招牌?
閬九川驀地察覺到一記審視的目光,扭頭看去,果然是那個叫善恭的,看著她的眼神全是打量。
懷疑她?
閬九川沖他一呲牙,兩排牙齒整整齊齊的,像是米粒一樣,十粒加起來估計都不比那一個血洞大的。
看吧,我咬的。
這無聲的自辯和嘲諷,令善恭綠了臉。
華通嘴角一抽,生怕笑出聲,連忙別開頭。
宮四也瞥見了閬九川的表情,有些無奈,看著善恭道:“先不說是不是尸殭做的,這東西不止是吸食了血肉,連魂元都吸取了。”
善恭震驚:“你是說魂魄沒了?”
宮四沉著臉點頭:“我們師兄弟本來就是因為少主卜算有妖邪出世,才會出族探查,如今看來,并不假。此事我們已向族中傳信,想來少主也會向豐榮兩家的長老傳信,若真有妖邪橫行,加派道友共同誅邪,勢在必行。”
善恭點點頭。
凡遇妖邪禍害人間的,幾家派道友共同誅邪,那是玄族多年來不成文的規定,這也是他們立世受敬仰的根本。
不過,閬九川此人還是個迷。
“我們剛才順著追蹤符去追,是沒有半點蹤跡。”善恭看著閬九川道:“倒是這位姑娘,不妨為我等解惑,是如何知曉此處有陰邪妖氣,你別狡辯,若非你引領,我們也不會注意到此事。”
宮四皺眉,看著閬九川的眼神有一點擔憂,善恭心不壞,但人過于板正,他是懷疑閬九川和此事有關了,若是閬九川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只怕她要招惹上麻煩。
畢竟,眼前這女尸,乃是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