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的糧產足夠多了,但面對九州的窮苦百姓卻還是杯水車薪。”
“不過這微薄的糧食總歸是能助百姓熬過冬日了,待到來年必然會有越來越好的。”
“季兄他真的之前所說的那樣,又救了許多的孩子。”
匡誠此時正在盛京城的宅院之中,圍在熱焰騰騰的暖爐旁,將九州所有無慮商號所寄來的信箋翻開一遍,隨后抬頭看向了墻上掛著的那幅君子。
說真的,他覺得以季憂的功德,便是圣賢二字都配得上了,卻不知道為何不接受這君子二字。
魏蕊此時就陪在他身邊,手中握著賬簿,正在精細驗算救濟糧的買賣數額。
從商號建立,到糧食運送,再到如何買賣,無慮商號的事情花費了他們整整三個多月的時間,期間也是波折不斷。
涼州那邊出現了監守自盜的事情,幸好發現及時。
至于靈州有世家前來找麻煩的事,他們也聽說了,但卻沒有太多在意。
盡管顏仙子整天陌生男子陌生男子的,但在豐州那幾天表現,卻好像已經嫁進去了一樣,這可做不了假。
自家相公要做的事情,顏仙子又怎么可能允許別人隨意破壞。
果不其然,隨后就有消息傳來,說那氣勢洶洶的老祖第二日便抱了一塊木板而去,在門口雕匾雕了整整三日。
其實就連無慮商號的伙計對此都是驚訝的,似乎完全沒想到原來主家的背景會如此之深……
匡誠此時將手中的信箋放下,看了一眼窗外白茫的雪天,隨后摸出了懷中的銀子,掂量了兩下。
其實人命是極為頑強的,給一口糧就能活上許久。
這批救濟糧送出之后,總算能幫百姓熬過寒冬了,等捱到來年開春,日子會一點點開始變好的。
想到這里,匡誠心中一片輕松,隨后叫上魏蕊離開了家門,去東市買了許多的東西去了西城的孤殘院。
無憂商號所作之事并未在盛京引起什么議論,遠不如某世家子弟與某世家之女結親引人矚目。
大概是因為,修仙者當真不理俗事……
此后冬雪飄飛,直至深冬。
天道會結束之后,青云天下的局勢有些更變,但變化不大。
改變之處在于,靈劍山小鑒主入無疆境之后,逼得天劍峰勢氣漸漸消退,于是靈州有許多大型世家都開始疏遠天劍峰,依附于玄劍峰。
而今年新入山的那些靈劍山弟子,不管資質如何,基本都選擇進入了玄劍峰。
如今的玄劍峰已經隱有靈劍山主峰的氣勢,而年紀輕輕的小鑒主也已經有了掌教威嚴。
二十多歲的仙宗掌教,這件事即便是想想都會讓人一陣恍惚,不知道這般仙子還能有什么弱點。
不過跟在靈劍山小鑒主身邊的婢女則最清楚,鑒主還是有弱點的。
從天道會回來之后,鑒主就有點害怕棍子之類的東西。
與其相關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問道宗那位閉關了一年的親傳商希堯在應天中境破關了。
他為了沖關連天道會都沒出現,此番出關果然沒有叫人失望,當然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他一直在追求靈劍山小鑒主這件事。
而商希堯也并未令人失望,一出關便傳出要前往靈劍山拜訪的消息,但卻被靈劍山小鑒主拒絕。
此間,有一件令人愕然的消息傳出。
據說靈劍山小鑒主親口承認,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
此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大家都知道,靈劍山小鑒主必定是要婚嫁以保證權力的延續,卻總感覺這青云天下沒有男子能配的上她。
就算是問道宗的親傳商希堯,其實在顏書亦面前還是要矮上一截的。
但除了仙宗親傳之外,其他男子就更難配的上了。
無數人對靈劍山小鑒主的心上人好奇不已,但議論來議論去也沒有什么頭緒,因為他們很難想象什么樣的男人會被威嚴無比的靈劍山鑒主惦記著。
“鑒主呢?”
“今天一早就下山了。”
丁瑤愣了一下:“怎么又忽然下山了?”
卓婉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為何,只是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走的時候還不許我跟著,說是去城中買點東西而已,可以往去買東西也都是我跟著的,這次不知道去買什么,不過丁師姐此時來的尋鑒主,可有何事?”
“鑒主對外宣稱自己有了心上人,峰主和夫人聽了之后立刻就趕來了,此刻正在云頂天闕,等著要見鑒主,鑒主不會又去遠處溜達了吧?”
“不會,姑爺如今又不在,鑒主能去哪兒溜達?”
兩人正說話,就見玄劍峰忽然出現一道飄然若仙的身影乘風而來,裙擺飛揚著,在寒意之中飄然落地。
靈劍山小鑒主歸來玄劍峰,看了一眼丁瑤,隨后望向了自己宮闕。
片刻之后,在云頂宮闕的茶亭之內。
顏景祥與夫人端坐于會客廳之中,看著女兒,露出
一副難言的神情。
女兒去年冬日忽然消失,在外面待了個把月的時間,回來之后嘴都被人咬破了,他們就已經知道女兒在外面認識了小黃毛。
但因為靈鑒可以遮蔽天機,所以他們一直都未曾查到什么。
后來女兒成功躋身無疆境,玄劍峰一片其樂融融,他們就暫時將此事擱置,不曾想女兒今日竟直接對外承認了。
“書亦,你告訴爹爹,那人到底是誰?”
“沒有誰,只是覺得那問道宗的人異常聒噪,擾我道心清寧,于是隨意編排幾句,也是勸其他人趁早打消念頭。”
顏書亦此時坐在椅子上,眼眸冷傲,神情不似作偽。
翠兒此時瞄了一眼鑒主,心說這句才是假的,鑒主的肚兜明明都叫人差點揉開了線。
她回山之后偷偷試過,想揉成那樣,褻褲確實有點見不得人。
顏景祥與夫人也是頗為無奈,知道女兒從小性子就倔,再加上這些年身居高位,她不想說的事情,誰也別想讓她說,于是沉默離去。
顏書亦此時睫毛輕顫:“此番謊稱有了心上人,我耳邊也能清凈不少了。”
丁瑤:“?”
卓婉秋:“鑒主怎么連自己都騙?”
“我要開始修行了,你們暫且退下吧。”
“是。”
隨著身邊的婢女離去,云頂宮闕徹底安靜了下來。
顏書亦正經了一會兒,眼見著宮闕外的氣息越來越
遠才得忽然伸手,掌心靈光一現,便從儲物葫蘆之中取出一本帶圖畫的書。
封面寫著秘術二字,其中的所描繪的場景很簡單,兩三個人就是一副。
靈州商業還算繁榮,賣什么的都有,這樣好看的書籍雖然不能擺在明面上賣,但仔細找找還是能夠買得到的。
小鑒主翻開封面,看著其中十八班房中對決的秘術,冷傲的俏臉上漸漸生紅,表情越來越唬。
先賢曾說,戰勝未知恐懼的方式就是去了解它。
而躲避,只會造成心魔。
所以當年的人族即便面臨死亡,也奮勇起身迎向了遺族。
從天道會結束回山以來,顏書亦發現自己就開始有心魔了,有時候睡著覺都會忽然醒來,還要自己洗褲褲,于是下定決心偷偷了解一下。
只是了解之后,顏書亦忽然覺得更害啪了……
要不然讓元采薇先去試試……
但是元采薇先試了是有可能會跟自己搶位置的,小鑒主沉思半晌,覺得讓丁瑤先去試試更好,回來之后也能告訴自己是怎么弄的。
靈劍山小鑒主宣稱自己有了心上人的事引起青云天下四方關注,但因為沒說是誰,倒并未造成極大的影響。
而除了此事之外,寒冷的冬日里還有關于丹宗親傳正在嘗試掌控圣器的消息傳來。
權利的更迭往往伴隨著無數關聯性的影響,據說消息傳開之后,有不少世家千金和宗門仙子都被帶去過丹山做客。
不過元辰仍舊小孩子心性,對世家千金興趣不大,對與靈劍山一糙漢劍修通信興趣很大,叫家里人一陣忐
同時還有涼州與雍州的一些青年才俊,也在此期間的陸續前往丹山拜訪元采薇。
山海閣是距離丹宗最近的仙門,據說連親傳圣子霍行中也動了心思,差人送卻去了一只玉雕的丹爐擺件。
丹宗就算再沒戰力,終究是仙宗之一,手中還握著一件圣器。
而元采薇雖說不是可以執掌圣器的親傳,但世人都知道丹宗親傳最怕姐姐,也最聽姐姐的話。
不過元采薇也是一個都沒見,而且也對外宣稱自己有了心上人,叫人聽了覺得有些耳熟。
“為何這些身份高貴的仙子,忽然間都有了心上人這么巧合?”
“有沒有可能她們的心上人是一個人呢。”
每當聽到有人疑問,某些路過的知情人士都忍不住在心中念叨著。
而除了這些事外,還有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
山海閣門下世家與陳氏仙族門下世家起了小規模的沖突,死傷數十位修仙者。
這兩大仙宗自先前結下梁子之后,相互間一直都不太對付,相互之間的摩擦一直不斷,倒不太叫人覺得太過驚訝。
還有就是青州附近出現了一伙私修,據說趁著夜色劫走了當地一小世家的稅奉,引起了全城搜捕。
另外,大夏皇朝在冬至日后宣布擴軍,將要增加三成的軍隊人數。
布告隨著各地官府謄抄,張貼在了九州各地。
蠻族近一年來未有異動,北境之外也只是起了幾次小規模戰斗,但誰都知道他們進入九州的想法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所以大夏皇帝想要擴軍一事倒未受到仙宗與世家的阻攔。
至于天書院,則是一片安靜。
因為至今為止,還是沒有人能夠感悟天書,有的只有陸續宣布閉關,打算要沖境的消息。
如蕭含雁、石君昊,二人被院中承諾過,只要進入應天境便可成為親傳,如今沒能進入先賢圣地,便只能以歲月熬煉境界。
此時節一直持續到新元,隨著紅燈高掛,節日氛圍在城中漸漸濃郁。
城中酒樓閑院全被訂滿,花樓之中的舞女歌姬也被京中各大世家請走。
大排宴宴,酒香四溢。
匡誠從一大早就開始忙活,收拾院子,切菜熬湯,季兄今年不在,他打算邀請曹勁松他們來家中吃飯,當然,魏蕊肯定是少不了的。
據說魏小姐前幾日參加酒宴,也一臉傲然地對外宣稱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但沒說是誰。
不過,這件事的并未引起關注。
因為盛京城中很少有人不知道魏蕊喜歡司仙監的匡誠的……
日頭剛黑了沒有多久,魏蕊便提前到了匡誠的小院,她打扮的十分乖巧,進來后自顧自地就戴上了圍裙,幫匡誠準備飯菜。
新元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匡誠先前一直的都覺得魏蕊未必能來,所以看到魏蕊的時候倒是有些驚訝。
實際上,魏蕊也擔心家里人會不讓來,卻沒想到爹爹和爺爺并未阻止。
思來想去,二人覺得還是因為季憂的原因。
京中世家都喜歡結交仙門天驕,而這些年最讓他們悔之晚矣的就是季憂。
匡誠雖然是一介書生,但卻是季憂的摯友。
結交這種事其實并不是什么穩定的關系,遠不如真正的交情來的牢靠。
盡管在此之前,很多人都笑季憂是鄉野私修,但從不會有人質疑其人品,也知道若能結交這等人,有事的話他是真的敢上。
在這種情況下,匡誠與季憂之間的關系,就顯得有些牢不可破了
其實這也是曹勁松為何能在院中對眾人指指點點的原因。
一般而言,外院教習對學子只不過是起一個領進門的作用,很多天驕入了內院之后就很少會與當初在的外院的教習保持聯系。
但季憂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哪怕他從先賢圣地出來,真的到了應天境,面對曹勁松仍舊會尊稱一聲教習。
很快,曹勁松等人便帶著些酒水來到了匡誠的院子。
沒了季憂的存在,老曹其實是不太習慣。
不習慣之處在于,他以前覺得每月的月俸都不夠花,現在花不完,根本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