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461章他當真中了?第一卷第461章他當真中了?←→:sjwx
徐望月放下茶盞,仔細算了算裴長遠去參加考試的日子,只覺得這高中進士的消息來得太早了些。
她又轉念一想,瞬間便想明白了。
裴長意方才被裴鈺找出去,這么快消息便傳了回來。
天時地利人和,這樣一來,劉氏只怕立刻便會動手。
徐望月放下茶盞,抬眸對著孫氏和裴家四爺微微一笑:“四叔,四叔母,侄媳婦已經打擾你們太久,現在就先回去了。”
孫氏還想開口留她,被裴家四爺拉了一把:“好,四叔送你回去。”
裴四爺如何不明白,為何裴長意要讓徐望月留在他們院子里。
如今這府里不太平,裴長意是怕徐望月出事。
徐望月亦是想到這一層,又覺得四叔好像有話要對她說,并未推遲。
一路上,春和景明,江淮老家的花開得很美。
裴家四爺完全沒心情賞花,轉頭看向徐望月:“望月,你知道我與你四叔母很早就分家,離開了裴家離開侯府。”
“這府里的事,我們并非不知,但不想管。”
他頓了頓腳步,眉眼間浮上一抹堅定:“可有一事,我希望你和長意明白,我們到底是一家人。”
聽到裴家四爺這句話,徐望月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她倒是未曾想過,裴四爺會對自己說出這話。
徐望月細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四叔,你們雖然很早便分家離開,可我總覺得你與叔母非常了解長意,那你應該知道他是什么樣性子的人。”
“長意這人看似冷若冰霜,可心是熱的。他知道誰是自己的家人,裴家人待他再不好,他也從未趕盡殺絕過。”
徐望月不由自主想起在松竹縣那些日子。
裴長意雖未明言,但總旁敲側擊,也給過裴長遠許多次回頭是岸的機會。
是裴長遠自己不懂得珍惜,這才釀成今日大錯。
與裴長意有什么關系?
徐望月緩緩搖了搖頭:“長意之所以能執掌典獄司,不只因為他是定遠侯府世子爺,更因為他有狀元之才,更有心懷天下的氣度。”
“他是一個好官,圣上知道,我們知道,百姓也知道。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偏私,哪怕是自己的家人。”
徐望月想到裴長遠與太子科舉舞弊,看似比起殺人放火要好許多。
可實際上,科舉舞弊,買賣官位,他們這般做,讓那些含辛茹苦讀書數十載的貧困學子如何有前路?
殺人誅心。
他們斷人前程,與殺人性命又有什么區別?
這些話徐望月不能直接對裴家四爺說,她低垂了眼眸,眸光淡淡如流水:“四叔放心,長意永遠是裴家的子侄,秉公辦理之下,亦會想辦法保全親人。”
徐望月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也請四叔莫要再為難他。”
“此話何意?”裴家四爺面色稍稍一僵,他只想裴長意若是可以,就高抬貴手一下,這般算是為難他嗎?
徐望月抬眸:“想來四叔定是聽說過,徐家乃是我母家,他們犯下大罪,我卻從未提過想讓郎君放他們一馬。”
“不止是因為徐家待我并不好,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以郎君的性子,絕不會為了任何人徇私枉法。”
“終究是一家人,郎君為了裴家,還要承擔上責任,他本就無辜。若是想讓他再出手救裴家,便是為難他了。”
徐望月情緒有些激動,又想著如何措辭,反倒說得有些凌亂,但裴家四爺聽明白了。
裴四爺點了點頭,看向徐望月的眼神也有了一些變化。
他從前覺得徐望月性子溫和,卻不想今日見到她如自家夫人一般“兇悍”的一面。
她難得一次如此強硬地對自己說話,是為了護著裴長意,裴家四爺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家長意能得此賢妻是他的福氣。”
他深深看了徐望月一眼,輕嘆了一口氣:“這侯府之中,實在烏煙瘴氣。若是將來由長意執管侯府,你從旁輔助,這府里定會越來越好的。”
徐望月并未推辭,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到了那一日,四叔和四嬸便能多回府來與我們相聚。”
她如何不明白裴家四爺的苦楚,可她更在意裴長意的處境和立場。
回到了自己院子,紅玉立刻迎上前來,小心翼翼扶住徐望月,壓低聲音道:“青蕪姐姐已經去了老夫人那里守著,讓我留在這里等著姑娘回來。”
徐望月點頭,神色間有些凝重。
他們給劉氏那老狐貍下的套,今夜便是收網的時刻。
她特意對劉氏說,太醫明日便能配出能救趙氏的藥,裴長意又在此時放出裴長遠高中進士的消息,便是想要讓劉氏著急,沒辦法慢慢思考。
只要她今日對趙氏動手,他們便能抓個人贓并獲。
徐望月并無十足的把握,今日,是攻心。
她已費盡心思,盡可能去計算劉氏的心思。可劉氏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她心細如塵,極其難纏。
若是劉氏看破他們的計策,今夜不去對趙氏動手。
那非但他們今夜的計劃功虧一簣,劉氏也會發現他們是虛張聲勢,根本就沒有救趙氏的方法,也無法再拿捏她。
徐望月并沒有想好后手,若是今夜劉氏不去,她又該如何是好?
可有些事擔心也沒有用,已經走到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徐望月輕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一只手撫上她的肩頭,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讓夫人如此憂心,是我的錯。”
徐望月有些驚喜地轉過頭:“郎君再這般突然出現,我怕是要動了胎氣······”
裴長意不等她說完話,便蹙起了眉頭:“這些話還是不要亂說。”
徐望月忍不住笑了笑:“我從前怎么沒發現,郎君堂堂典獄司裴大人,是信這種話的老古板?”
裴長意亦是笑了起來。
在當爹之前他也是不信這種事的,可如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在徐望月對面坐下,伸出手輕輕撫平徐望月眉心的糾結。他一言不發,只伸手握住了徐望月的手。
裴長意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緩緩傳到自己的掌心。
徐望月低垂了眼眸,輕聲說道:“裴長遠當真中了進士,還是郎君刻意放的假消息?”
裴長意抬眸,似笑非笑:“他當真中了。”
裴長意的語氣里聽不出半點情緒。
其實此刻裴長遠做得越多,便錯得越多,對裴長意而言是有好處的。
沒有人能經歷得了捧殺。
被捧得極高,飄飄然似在云端。此時若是有人從身后推他一把,跌落云端的滋味可不好受。
對裴長遠而言,對劉氏而言,都是一樣的。
裴長意想到自己自從回府之后,裴長遠也有過好的時候。
他畢竟是自己的弟弟,裴長意心里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滋味。
但這種滋味,并不會影響他對整件事情的決斷。
他握住徐望月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只等今夜了。”
“夫人今夜好生睡一覺,待明日起身便知結果。”
徐望月瞪大了眸子,眼底有一絲慍色:“我今日定是要陪著郎君一同等的。”
她知道自己懷了身孕,所以不親自去趙氏身邊等劉氏,已是極限。
讓她好生睡一覺,今夜她定是睡不著的。
裴長意也知道徐望月的脾氣,沒有再繼續勸她,只點了點頭:“好,那今夜你我一同等。”
他沒有用“陪”這個字眼,讓徐望月心里泛上一絲特別的感覺。
徐望月抬眸望著裴長意眼底的自己,明眸皓齒,光彩奪目。
她自有了身孕之后,整個人豐腴了些。
紅玉沉香那幾個小丫頭把自己看得極嚴,除了她們陪著出去散步,房門都不愿意讓她出。
在房里捂著人,還白上了幾分。
此刻看著,比她少女時還要更嬌俏幾分。
與徐望月截然不同,徐瑤夜此刻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消瘦地不成人樣,眼窩有些深陷,全然不似過去的明媚動人。
聽到身后有動靜,徐瑤夜十分激動地轉過頭去。
看清眼前來人是碧玉,她眼底泛上一抹怒氣:“碧玉,你走路這么大動靜做什么?是想嚇死我?”
碧玉早就習慣大姑娘這般易怒發脾氣的模樣,輕聲細語地哄著:“都是奴婢的錯,姑娘快來看看,今日吃什么······”
“吃什么?吃什么!你只知道要吃!你還不快去找郎君過來看我,你有沒有告訴他,諾兒病了?”
碧玉看著徐瑤夜,心里突然有些難受。
自從顧將軍把諾兒從大姑娘身邊抱走,又將她禁足在此,大姑娘好像真的瘋了。
徐瑤夜每日都坐在屋子里,等著顧懷風來看她。
過上幾日,她好像全然忘了顧懷風把孩子抱走又將她禁足一事,還總覺得諾兒就在自己身邊。
時不時地奶孩子,陪孩子玩兒,可她眼前什么都沒有,乃是虛無一片。
碧玉越看越覺得害怕,卻無計可施。
她上一次鼓起勇氣給二姑娘寫了信,信是紅玉回的。
只字未提徐瑤夜,只對諾兒小姐關懷了幾句。
二姑娘這是分明不想管大姑娘了。
碧玉從小就跟在徐瑤夜身邊,自然也瞧見了徐瑤夜和許氏當年是如何對徐望月和她小娘的。
對徐望月今日的不聞不問,碧玉是能理解的。
說句實在的,二姑娘還能關懷諾兒小姐,已經是心地善良了。
碧玉眼眶泛熱,強忍著沒哭出聲,端著一碗粥遞到徐瑤夜面前:“大姑娘,你得吃些東西,一會兒才有奶喂諾兒小姐。”
徐瑤夜聽到她這話,眉眼一動,眸中閃過一絲光亮:“諾兒吃不飽,定是會哭的,將軍聽不到諾兒一直在哭嗎?為什么不來看看她?”
碧玉不知該如何回答徐瑤夜的話,如今諾兒小姐身邊圍著三四個奶娘,怎么會餓著呢?
將軍府的老夫人很是重視這個孫女,日日養在自己身邊,根本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想到這兒,碧玉也心疼她們諾兒小姐。
她自打出生之后,受過所有的苦頭和委屈,都來自親娘。
這天底下的人都盼著諾兒小姐好,只有徐瑤夜,根本就不在意她。
她抬眸看著徐瑤夜,實在是不理解。
大姑娘從小生活如此優越,老爺和夫人都待他這么好,為什么她心腸卻這么壞,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狠手。
為了讓諾兒小姐哭,徐瑤夜經常一下一下擰著她的手臂,搞得諾兒小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這哪里是親娘能做得出來的事?
碧玉看著徐瑤夜一會哭一會笑,有些于心不忍,可一想到諾兒小姐身上的傷,還是覺得如今這般挺好。
雖然諾兒小姐離開了娘親,但有老夫人和顧將軍的寵愛,總比跟在徐瑤夜這個瘋了的娘親身邊來得好。
碧玉一口一口喂著徐瑤夜喝粥,心里又無限地同情起自己。
從前在府里,大家都羨慕她能跟在大姑娘身邊,吃穿用度一應都是丫鬟中最高的。
可從來也無人在意,大姑娘平日里對她們這些丫鬟非打即罵,根本不把她們當人。
自己是她的貼身丫鬟,和五福嬤嬤一樣是徐瑤夜身邊最心腹的人。
可徐瑤夜待她們也談不上有多好,甚至一直防備著自己。
嫁入定遠侯府之后,徐瑤夜疑心病更重。
平日里一直防備著二姑娘不說,連帶著自己也很少能見到世子爺,她是怕自己做了姨娘。
碧玉苦笑,她根本也不想做什么姨娘。
她眼下最羨慕的,就是那些被徐望月遣散,拿回自己身契的丫鬟們。
她們做丫鬟的,就算身份再尊貴,做到哪里的大丫鬟,終究還是別人的奴婢。
可要是拿回了身契,哪怕找個普通人嫁了,那也是清清白白,抬得起頭做人的自由人了。
碧玉也曾經想過,若是二姑娘肯管管大姑娘,再從中周旋一下,說不定也能放自己一條活路。
可碧玉開不出這個口,自己跟在大姑娘身邊,也沒有少助紂為虐。
從前徐望月和姨娘過的那般苦,自己也從未給過一個好臉,說過一句好話,此刻怎么有臉讓徐望月來救自己呢?
她收了收心思,認真給大姑娘喂著粥。
無論如何,大姑娘待自己也算是不錯了,讓她過了一段錦衣玉食的日子。
只怕這一輩子,也就是自己陪在她身邊了卻余生了。
碧玉并不知道顧懷風就站在房間外頭,看著徐瑤夜一會兒喊著諾兒,一會兒喊著三郎,他緊緊蹙著眉頭,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這些日子,顧懷風把徐瑤夜禁足在房中,時常會夢到她。
有時是他們初見時,那般美好的瑤兒。
有時是那日生諾兒時,差點丟了命的瑤兒。
仔細想想,徐瑤夜為了自己,為了生下這個女兒,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他又聽太醫說過,有些女子生完孩子,便很容易得病。
或許徐瑤夜如此對待諾兒,是因為她病了……
等顧懷風意識到他不斷地在為徐瑤夜尋著借口時,他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裴長意對他說的話。
若是他再不清醒,非要自欺欺人,不認清徐瑤夜的真面目,日后吃多少苦頭,都是自己活該。
顧懷風苦笑,的確是活該。
他本該聽裴長意的話,在徐家出事時明哲保身。
按我朝律法,徐瑤夜懷著孩子,不論是流放還是處刑,都會等她先生完孩子。
到時候裴長意自會以孩子父親的身份去將孩子帶回來,不論放在顧家養,還是放在裴家養,這個孩子的將來都不會差。
顧懷風沒有辦法騙自己,他當時不顧一切,以軍功求娶徐瑤夜,不只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為了她。
明知她好像有問題,顧懷風還是想要再賭一次。
給徐瑤夜一次機會。
不論她有沒有問題,如果她能摒棄一切,好生地嫁給自己,那過往種種,顧懷風都可以不再計較。
只是徐瑤夜嫁給自己之后,也做了許多讓顧懷風難以忍受的事。
但想到徐瑤夜家中突逢巨變,嫁給自己又只能做一個姨娘,她心中不安,顧懷風能夠理解。
但她虐待他們二人的親生女兒,顧懷風實在接受不了。
看了一眼自己搭在門上的手,顧懷風默默地又收了回來。
想到諾兒身上的傷,顧懷風蹙緊了眉頭。
之前他甚至以為,是奶娘或是碧玉虐待了諾兒。
他氣得差點將徐瑤夜院中仆人全數趕出去,可不知為何,他心里隱隱有一絲可怕的念頭。
既是有這樣的猜想,他便偷偷留在府里。
果真,讓他親眼所見,虐待他們女兒諾兒的竟是徐瑤夜。
顧懷風不敢置信,卻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也是這一刻才明白,為何裴長意始終勸自己放棄這個女人。
是他識人不清,沒看出徐瑤夜本就是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
將她禁足在此,而不是直接趕出將軍府,已是顧懷風對她懷了情誼。
顧懷風緩緩搖了搖頭,不曾推門進去,只叮囑下人,不要虧待了徐瑤夜和碧玉。
若是她們有任何需求,盡管滿足。
只一點,她們二人都不能離開這個院子。
顧懷風不敢再亂賭,若是徐瑤夜出了院子又去傷害諾兒,他百死不能贖罪。
他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院子。
殿試結果已出,裴長意布下的局也到了快要收網的時候。
顧懷風正了正神色,回到書房中。
他緩緩展開裴長意寄過來的書信,上頭只有寥寥幾句,簡單說了要他做什么。
顧懷風仔細看完這封信,將信放置在眼前蠟燭上。
火光四起,將整封信燃燒成灰燼。
不論是太子殿下還是他手下那些鷹犬爪牙,這一次,一個都不要想跑。
眼看著這封信完全被燒盡,確認沒有問題,顧懷風起身聯系他軍中心腹,開始著手布局。: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