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兩個妖王？”黑龍小羽的龍睛中閃爍危險的寒光。

“兩個還不夠？”小薔鬼臉上浮現驚懼之色，“他們好兇惡，直接掐訣念咒，用大法力，將方圓數百里的鬼神，都拘禁到他們跟前。

我想掙扎，可完全反抗不了，被強行拉到牛蹄河邊，任憑兩妖精訓斥威逼。”

“你既然見到了他們兩個，難道沒發現其中一個渾身是血？”小羽笑道。

小薔仔細端詳對面的黑龍，威嚴逼人，可這會兒渾身是血，還在流血

“那兩個妖王太恐怖，我怕得很，一直低著腦袋、縮著身子，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看，腦子里渾渾噩噩，沒注意到他們有沒有受傷。

倒是你，你沒事吧？”

“我很好！”小羽道：“既然他們號令鬼神搜捕我，為何我只看到你來找我，沒有河神、水妖從附近路過。

而且，那兩個妖神沒跟你們說，我變成了黑龍？”

小薔道：“兩妖神只是拿出你的影形圖，說找‘外來的羽鳳仙’，沒說黑龍。

可能怕嚇到我們，也可能覺得你已經變回人形。

妖神讓鬼神去集市上尋找呢！

黑龍哪能進入市鎮？

不過，妖神雖可怖，我們卻不是他們麾下的小妖。

老山神說，他見過你和金雕妖王大戰，你也是大神通者，比妖王還可怕，萬萬不可招惹。

黃城隍則嚴肅告誡我們，說羽鳳仙是大英雄大豪杰，在南邊鏟除了無數害人的妖邪，所以妖神才要報復她，咱們是神靈，萬萬不可為虎作倀。

所以大家被妖精脅迫，真正用心找你卻沒有幾個，大多數在磨洋工，還在岸上，沒下水。

本來我們這兒還有個‘牛河伯’，被妖王害死了，全家水妖都死了。

我是聽妖神說，你受了重傷，必定跑不遠。

妖神還讓黃城隍盯緊附近集市上的藥鋪呢！

我擔心你受傷沒法治，才使用秘法出來尋你。”

小羽道：“你不用擔心，我之前宰了一條蛟龍，奪得一顆龍珠。

這會兒正汲取龍珠精華恢復傷勢。

不需要什么草藥，在地下河道安靜養幾天就好。”

小薔問道：“你還能變成人嗎？”

“我受傷頗重，真龍之軀可以承受的傷害，人類之身扛不住。先養好傷，我才會變成人。”小羽道。

小薔又問道：“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幫你加快養傷？

若服幾根靈草，應該有點效果吧？我居住的古井里，養了幾節千年碧藕呢！”

一個小小井神，能有多少家私？

小羽不想讓她傾家蕩產，又不好直接拒絕她的好意。

她想了想，道：“此處為何地，附近可有大江大河？”

小薔道：“這里巴國，巴國東方的‘東嶺郡’，周圍是八百里的黃風嶺，地廣人稀，罕有大的集市。

有些類似咱們西蜀的南方山區。

大的江河肯定要比你來時的牛蹄河大，對吧？

唉，牛蹄河綿延五百多里，已經是方圓千里最大的河了。

河伯呃，河伯老爺已經被妖王殺了。

那條大水牛還是我的上官呢！”

小羽道：“東嶺郡河道確實不如迎祥府。

那條牛蹄河沒多大的水量，地下河也直來直往，狹窄短小。

也虧得如此，你才能找到我。

但若要安心養傷，我希望尋個水深的地方。”

小薔道：“若只是要水深、水量大，可以到我那兒。我住在一口古井里，井不算深，經常有村民打水。

只井底有一窟窿，往下聯通千丈深，黑洞洞、冰冷冷。

我在那兒住了七年，幾次動了心思，要去底部瞧一瞧，卻不太敢下去，到了三百丈便心慌慌，頗有些神力不濟。”

小羽道：“你沒下去過，怎么知道它有千丈深？”

“雖沒完全沉下去，可我終究是井神，總該知道自己掌管水井的水量吧？”小薔笑道。

“遠不遠？”

其實小羽此時養傷的地下河谷，也是她刻意挑選的，距離地表有兩百多丈，水量也算充足。

“有點遠”小薔心里估算了一下，“走地下河道的話，要繞三百多里呢！”

“那你在前面引路。”小羽道。

“好的！我慢點，不用太急。”小薔道。

小羽笑道：“你多快我都追得上。”

小薔的住所比小羽以為的要好很多。

算是個縮小版的宮殿了，大堂有四五十平米，七八間房，四個雜魚侍女、兩位泥鰍力士。

水井是個葫蘆形狀，鎮民們打水時，水桶落在上面的小葫蘆肚。小薔的小宮殿，則安放在下面的大葫蘆肚里，有四五十丈深，最寬的截面有四五畝大，蓄水量很不錯。

而且在葫蘆底部還有個五尺直徑的窟窿，果真很深。

“這地方不錯呀！”小羽游了一圈，很替小薔開心。

“外面是個小鎮吧？平日香火供奉如何？”

小薔笑道：“小鎮肯定比不上天門鎮，但也有三千口人。只我這口‘涼泉井’，就養活了一百多戶人家。

遇到了節日，鎮民也會在井邊上供奉時令瓜果。

跟河伯老爺、城隍老爺那樣的大神沒法比，養活我一個，卻是足夠了。”

她雖然住在這口井里，其實小鎮內外，所有水井都歸她管。

之前她以一縷神念附體女水鬼，這會兒引導黑龍小羽來到自己所在的水井，本體便出來了。

小羽一見到她本體，果然不再“臉盲”，不會將她誤認為“小金桂”。

不過黑龍小羽重傷，需要好好治療。

此時故人相逢，小羽歡喜，小薔激動，卻都沒纏著對方說話。

小薔親自進入井底下方的深邃窟窿。

之前她只潛入三百丈，感覺黑洞洞、冷颼颼，心里有點怕，又沒個必須下去的理由，便不再繼續往下。

這會兒為了幫黑龍小羽引路，她倒是沒了恐懼，只是消耗的神力有點多。

果然如同她估量的一樣，有千丈深。

而且入口極細，僅有五尺直徑，深入底部，卻是個規模不小的地下湖泊。

即便黑龍小羽重新恢復十丈之“巨軀”，也能輕松盤在水底。

因為是養傷，安置好小羽后，小薔沒有多待，立即返回了上方的“涼泉宮”。

直到兩天后，她才提著一個籃子下來，籃子里裝了幾節千年碧藕，欣喜道：“小鳳仙，你完全可以放心調養了。

找了兩天都沒尋到你的半點蹤跡，那兩個妖神認為你已經離開東嶺郡，今天中午已經飛走，不會再有鬼神四處尋你。”

小羽問道：“他們是徹底離開了巴國，還是去了北邊的八百里黃風嶺？”

“有沒有離開巴國，我不曉得。肯定離開了東嶺郡，也不在黃風嶺。我特意問過山神老爺爺，他說看到他們往東南方去了。如果要去黃風嶺，得往北邊飛。”

事關小鳳仙的安危，小薔遠比東嶺郡其他鬼神更關注兩妖神的動向，故而打聽得比較細致。

“唉，我其實不怕他們找我。等我養好了傷，若他們還在黃風嶺，我定要殺個回馬槍。如今他們跑了，我想報仇，都難以鎖定位置。

尤其是那個通天鼠王，他早拋棄了曾經的老巢黃風峽。

金雕王可能還會回去，可他住在西北方，一處叫‘脊梁山’的高峰上，距離西蜀都有四五萬里。”小羽有些遺憾地嘆氣道。

小薔安慰道：“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今次被他們埋伏，吃了點小虧，可回去好好修煉幾年，功夫遠超他們，再去報仇沒一丁點風險。”

小羽在小薔家里養了大半個月。

期間，她一直保持黑龍的形態，斷掉的龍角和龍趾沒長出來，只傷口愈合。

主要在修復碎裂的頭顱骨。

她先用醫道秘術穩定體內的生死二氣，待傷勢穩定下來，才“陰神”出竅，自己給自己做手術：用巧實劍切開龍頭，將破碎的骨頭拼湊整齊，再將傷口縫合好。

等黑龍之軀傷勢好了個八九成，她才變成一坨蠕動的血肉。

不完全是血肉，是氣和肉的混合。

如果小羽修完《八九玄功》第一篇共十層，會直接化為一團“元始之氣”。

再由“元始之氣”分化為很多種類、身體各部位所代表的特殊“氣”。

將“氣”補足，則殘肢先以氣的形態復原，最后再變化為有形之血肉，一個嶄新的小羽便出現了。

現在她只完成了“易脈”（第四層），正在進行“易髓”，變化不完整，“元始之氣”中會有一部分“肉”。

這坨肉如果直接變成小羽，她的手指頭會缺失幾根，額頭也凹陷一個大坑。

要從這坨“肉”中長出缺失部位對應的“肉”，她才會完全解除“神龍變”，恢復人類的小羽之身。

這個過程又持續了五天。

前后折騰了二十多天，碗口大的龍珠明顯縮小了一大圈。

長發飄飄、皮膚無瑕的小羽，再次出現在人間。

“主人，你的地煞七十二變也太厲害了吧，殘肢都能長出來。”小強驚嘆道。

他比小羽強些，只在狗寶黑山中沉寂了兩天，便恢復如初。

這還是在水中，陰氣比較少。

若小羽將狗寶放在陸地鬼道或陰間，他一天之內就能再次從狗寶中鉆出來。

上次金雕王雖用鳳翅鏜將他打爆，卻不是摧毀他的靈魂。

只是打爆妖鬼的形體，屬于“輕傷”。

如果小羽用五雷將軍斬滅他的妖鬼之軀，他得休養好幾個月，甚至幾年。

“這不單純是地煞之變的緣故。我的《龍神功》超出了地煞之變的范疇。”小羽道。

她現在變化的黑龍，在形體上有殘缺，因為《八九玄功》境界太低。

可要論神韻與血脈，楊戩變的真龍可能都不如她。

倒不是她的《神龍變》比元始天尊的《八九玄功》高明。

兩者被創造出來的目的都不一樣：八九玄功的核心在于“易變以不朽”，具體能變成什么、變得像不像，反而不是重點。

神龍變只是易之道的一種特殊應用，無法以易變而不朽。

變成擁有古龍神通、如同真實之龍，發揮古龍之戰力，才是核心。

不過，經過上次與金雕王生死一戰，小羽發現自己有些高估了“古龍戰力”。

《神龍變》變成黑龍，欺負普通妖精，的確具有碾壓效果。

面對同樣血脈古老的神獸，古龍神通無法碾壓，只略有優勢。

可古龍神通本身缺點就很大：消耗大，對黑龍自身的境界和道行要求很高；與如今的“新神道法則”不兼容，施展起來略顯笨拙，性價比低。

——如果薊河水府的主人，真是十二金仙中的黃龍真人.老黃自己都放棄了古龍之身，投靠了元始天尊，專門修持玄門道法。我如今怎么還反其道而行之，放著好好的大道不學，偏偏折騰低效率、低性價比的古龍神通。

這是在開歷史的倒車啊！

小羽忽然感覺自己前幾年走錯了路。

不是用《神龍變》補完《八九玄功》殘缺篇章的思路錯了。

研究真龍、古龍，找到變化成為龍屬水族的規律，一法通萬法通。

能變成為完美的真龍，就能變化所有水族。

這是對的。

只是她不該沉迷于《神龍變》。

《神龍變》是在補完《八九玄功》，而不應該是她的主修功法。

小羽沉在井底，反復回憶、總結之前一戰的過程，心中漸漸有了新的修行方向。

之前一戰，她曾用古龍神通“風卷殘云”推動巧實劍，僅僅是仙武劍招“風·山劍”，便廢掉了金雕王的左臂（左翅）。

這還是第一次以古龍神通催動仙武劍招，手法略顯粗糙，理論也不純熟。

若專門改良、融合，且熟練之后，該是什么威力？

她不該沉迷于模仿古龍，而是要“古法今用”，取長補短、古今結合：汲取古龍“老古董神通”中的精粹（主要是對水、對風、對云的天地權柄），來為她的仙武劍法提供“核動能”。

風卷殘云能推動巧實劍施展“狂風劍法”。

萬水之主能否配合《流沙劍意》？

別人的劍招用仙元力推動，她用古龍權柄推動，就是妥妥的核動力發動機啊！

“我終究是劍仙羽鳳仙，不是小龍人羽鳳仙。”小羽喃喃道。

“啥小龍人？主人，俺沒聽清，你說啥？”小強疑惑道。

“沒什么，我傷勢痊愈，該和小薔道別了。”

小羽縱身一躍，迅速穿過千丈深淵，來到“涼泉宮”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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