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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評價把肖堂之的評語完全推翻了。
肖堂之多年始終沉迷做學問,一旦遇到好文章就欣喜若狂,現在看那兩人如此糟踐好文章,文人風骨讓他據理力爭。
一時間三人吵成一團。
簾內判卷一直極安靜,大家都是為公家辦事,實在沒必要翻臉吵架,也因此這爭吵就極突兀。
主副考官都被吸引過來。
一番詢問之下,才知三人是為了一份考卷。
主考官何侍郎開口道:“將卷子拿來給大家傳閱一番。”
那兩個阻攔的人臉色訕訕,肖堂之奪過卷子遞到何侍郎面前。
何侍郎將卷子看完,心中大喜,再將卷子傳給副考官。
以往的試卷都該是副考官呈遞到主考官面前,此次倒是反過來。
副考官看完,拊掌笑道:“此卷大氣老練,當屬《春秋》經魁。”
鄉試以五經取士,每經第一名稱為“經魁”,五人又統稱“五經魁”。
副考官如此評價,已經將這位考生列為此次鄉試的前五名。
肖堂之欣喜,回頭看向與他爭吵的兩位考官。
見兩人眼神飄忽,神情驚惶,他心里很暢快。
主考官并未立刻發表意見,而是等眾人都看完,這才道:“將此人另外兩場的試卷都找來與我們傳閱一番。”
立刻有人找來相關的考卷。
大家傳閱一番后,紛紛點頭夸贊。
其中有幾人神情復雜,卻不敢當眾反對,只能跟著敷衍夸了兩句。
至于此文章能得什么名次,還需要另外四經的文章舉薦來過后再進行對比。
轉眼就到了九月放榜日。
一大早,沈澤一行人就要去看榜,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
實在是人太多,將里面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擠不進去,還弄得狼狽不堪。
羅二舅瞧見他們的窘迫,笑道:“你們還是經驗太少了,多來幾次就知道這種熱鬧不用湊,真要是中了,會有人來報喜。”
話音落下,街上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客棧里的考生們在房間待不住了,紛紛到了一樓大堂,三五圍成一桌,或喝茶或點兩小菜喝酒。
好轉的沈逾白也被沈知行拉下來,一桌人點了壺茶,就著一些糕點邊吃邊等。
好巧不巧,大才子馮旦坐在他們隔壁桌。
“聽說沈三元病得厲害,到處找大夫,想來此次鄉試殫精竭慮,必定能中了。”
馮旦似笑非笑地對著沈逾白道。
四周若有似無的目光就飄了過來,繞著沈逾白的臉飄了一圈又一圈,就等著看沈逾白的笑話。
沈逾白端起熱茶戳了口,捻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這才道:“誰也左右不了鄉試,不過月余,這位兄臺就忘了此話,記性實在不好,往常背書頗為費勁吧?”
馮旦怒道:“我乃上上屆院試案首!”
他從小就被稱為神童,天資過人,更在院試中得了案首,怎么可能背書都費勁。
沈逾白輕輕轉動茶杯,又道:“既然院試成績如此之好,想來鄉試也是信心十足了。”
雖然是同樣將馮旦架起來,可用詞完全不同,讓馮旦想借題發揮都不行。
又在沈逾白面前落了下風,馮旦心煩意亂,冷哼一聲,干脆與同桌好友喝酒,只是目光始終往外瞥。
很快就有報喜隊伍在這間客棧停住,敲鑼打鼓中,報喜之人高喝:“恭賀豐源府寧江縣劉正德劉老爺,喜中開元四年安陽鄉試第八十七名。”
“我中了!我中了!”
一連串的驚呼從大堂中央一個桌子傳出,一個精瘦留著山羊胡子的老人跳起來,因過于激動,將桌子推出去老遠,桌上的酒壺紛紛落地,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那山羊胡子老人揚天大笑,又是老淚縱橫,狀若瘋魔。
報喜之人見狀只能再次高唱提醒。
他們特意跑這一趟,為的是賞銀,老爺就算再高興也不能忘了此事。
狂喜的劉老爺當然記不得此事,給他送考的人終于從欣喜中反應過來,趕忙掏了銀子去道謝。
客棧眾人或羨慕或嫉妒,不過還是滿懷希望地看向門口,等著下一個報喜之人。
不過幾個呼吸,又有穿著喜慶的報喜隊伍吹吹打打停在客棧門口。
“恭賀建康府淮安縣沈知行沈老爺,喜中開元四年安陽鄉試第七十九名。”
沈知行正埋頭剝花生,還嘀咕了句:“怎么這人與我同名。”
沈澤興奮地跳起來去拉沈知行:“就是你!知行你中舉了!”
沈知行愣了下,反手指著自己,茫然問道:“怎么可能?”
他什么能力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建康府淮安縣沈知行,地點、名字都對上了還能有錯嗎?”
沈澤簡直要急死,干脆不管沈知行,跌跌撞撞跑過去給報喜人賞銀。
待沈澤回來,沈知行才反應過來,猛地跳起來,指著自己對幾人道:“我中了!連我都中了!這鄉試也不……”
沈逾白幾乎是瞬間將他的嘴巴捂住,對他做出噤聲的動作。
沈知行后半句“鄉試也不怎么難”的話說不出口。
即便如此,還是引來無數仇視的目光。
馮旦更是一聲冷哼,嘀咕了句“小人得志”之類的話。
友人對他道:“以馮兄的才學,必定能榜上有名!”
同桌其他人立刻對他一番恭維,馮旦這才好受了些,又點了壺酒翹首以盼。
倒是羅大舅笑著搖搖頭,心中頗為苦澀。
他自詡有才學,實際多次不中,倒是沈知行這個晚輩頭一次下場就中了,這些怕也是命中注定。
他本也打算這次是最后一次下場,往后就安心待在家里教育后輩,以期后輩中能有出頭的。
羅大舅感傷之時,鑼鼓聲再次靠近,這次的名字是羅松茂。
大悲后又是大喜,讓羅大舅直接愣住。
羅二舅喜得團團轉,還是沈逾白幫著給的賞銀。
四周看向幾人的目光變了。
這兩人怎么就這么走運,竟然連著兩人都中了。
倒是名聲最盛的小三元沈逾白還沒動靜。
那些探究的目光又落在沈逾白身上。
馮旦面露嘲諷,不過想到自己連續兩次栽在沈逾白手里,到底還是忍住沒開口。
心底越發認定沈逾白,是靠著崔知州徒弟這個身份才得的小三元,對沈逾白更瞧不上眼。
名不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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