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臺洞的洞口仿佛是個鑲在地上的葫蘆嘴。
順著甬道走幾丈空間豁然開朗,廣闊到一眼望不見邊。
洞頂鑲嵌著天然的螢石映照著地上的水潭碧華幽幽,仿佛另個世界。
即便是張貴這樣見多識廣的穿越客也瞪大眼睛,目瞪口呆。
不過再奇妙的景致,看過幾十上百遍之后也就那樣。
商隊里的老伙計們卻平淡無奇的開始生起篝火,打水做飯,準備歇息。
張貴的小伙伴也是個沒見識的,朝他大驚小怪的興奮道:
“真是曲徑通幽之處另有洞府呀富貴。
這趟亂牙沒白來。”
張貴回過神來,點點腦袋小聲道:“的確如此。
九江,你是管事在這歇著賞景,我找個地方拉個野屎,隨便打水回來。”
“外邊的風雪那么厲害,手腳都凍木了,你去拉野屎就去拉,還打什么水回來。”
“你是管事,我是伙計,身份不同哪能一樣,我不能壞了你的名頭不是。”
聽了這話,張九江心頭泛起一種奇妙滋味,一時無語。
張貴卻找了個軟皮水囊提著,朝遠處走去。
雖然第一次來老臺洞,但他早已細致的打聽好了路徑。
向西走了一會,順著地下河道一轉拐進了另一條甬道。
再走十幾步,一個四四方方的古老石臺出現在了張貴面前。
到了地頭,張貴心中一陣翻滾,即便喜怒少顯顏色,也激動的攥緊了拳頭。
他表面上是耕讀傳世的官宦家族不受承認的庶子。
表面下卻還是二百余年前,明宋皇朝開國大帝趙朱砂親封的。一百四十八位羈絆州縣封疆裂土的國主之一,石尸王的繼承者。
雖然當時分封蠻夷部落首領,只是趙朱大帝奪天下的權宜之計,完全是湊草臺班子的行為。
這一點從‘石尸王’這個名字,便可見一斑。
正經的就算造反起義的賊寇首領,也不會起這么非人的鳥名。
但只要明宋皇朝還存在,皇帝沒下詔撤了‘石尸王’的封國。
按照神秘領域的法則,張貴就有著一國儲君的名義。
即便現在歲月如梭,滄海桑田。
就連趙朱砂親生的子孫,十幾萬王侯、開國將軍、宗室子弟都快混不上吃喝了,也是如此。
頭頂熒光走上高臺。
張貴張開雙臂輕吟道:
“吾是故國‘石尸’按照法統,世代流傳下來的未來唯一統治者。
在此愿踐行新的文明規則。”
話音落地,腳下一陣輕微的顫動傳來。
片刻過后,一個難分男女的聲音在張貴心中響起:
“年輕的‘擁國者’啊,你認為國何以為國?”
“法律。”
“何為法律?”
“調節一個國家所有人,一切公共、私人關系的規則。
而當這種規則出現時,文明也就隨之誕生。”
“你希望踐行的文明便是以此為基石的嗎?”
心底的聲音又問道。
“三點。
一、人既生于此國便有在不妨礙他人權利的情況下,自由行走、采摘、狩獵、有尊嚴生活的權利。
二、公民的私有財產絕對不可侵犯,且規定稅收細則的法律不可溯及過往。
三、當一個國家的上位者與下位者,出現法律意義上的矛盾時,絕對且必須由上位者提供證據證明,自身的無辜。
當兩者權證相等時,下位者絕對且必須取得司法勝利。
綜上所述,一個文明國家的行政、稅務、軍事架構皆由法律締造而出。
且應該永遠由司法約束。”
知見障這玩意看似只是一個念頭的轉換,實際卻是猴子跟人對事物認知的區別。
別看張貴說的這一小段話在現代社會,初中生都能理解。
可在普遍王權大于法律甚至還流行著奴隸制度的異世界,卻是點出嶄新文明雛形的構想。
那是一條嶄新的路徑,即便潦草至極,即便簡單的無以復加,也是全新的開始!
于是沉寂千年的贊美再次響起:
“人在茹毛飲血時曾以草徑編織繩子記載法律,組建部族,此為‘結繩制裁’。”
隨之一幕幕清晰的畫面在張貴心里泛起。
夜晚,一群皮膚上還長著粗壯的黑色汗毛,體型像是猿猴一樣佝僂著,下巴長,眉骨隆起的原始人,圍坐在篝火旁。
一個長著花白胡須,一臉肅穆的老圓仁手里珍惜的摩挲著一根,打滿大大小小疙瘩結的長繩。
指向對面滿臉怒色的壯年猿人,大聲嘶吼著。
旁邊的猿人將壯年猿人制服,丟進火中,在一陣芭比叩的焦香中化為了焦尸。
于是刑罰由此產生。
緊接著畫面進入了下一階段。
“戰爭讓奴隸增多形成階級,同時原初的文字產生。
勝利者們在街道樹立石碑,是為刻石立法。
并以此組建了國家。”
泥巴路,樹房子中間一塊巨大的石碑無比顯眼。
幾名手拿手錘的武士,將幾名奴隸的腦殼敲碎,把鮮血涂抹在石碑之上。
陰刻著的法條顯現出來,一旁的學者開始向民眾高聲宣讀……
隨后黃金法典、封疆約制…等等畫面,在張貴心中流淌而過。
最后,“王在法下,民權天生,諸權分立,公民至高,新的道路已經啟蒙,贊美禰,贊美妳偉大的新王。
秩序與理智許下的土地就此贈予,就請寫下新的輝煌!”
話音落地,整個大地開始微微顫抖。
一股神秘的力量涌進張貴體內,滋養著他的靈魂,令其蛻變。
“點燃靈魂,以古老的秩序之力為素材,鍛造新的權柄。
從禰的言語中得到啟示,司法、行政、軍事三‘權柄’是禰締造道路的必須…”
“不。”
張貴打斷了那神秘的發言,“締造我文明道路的核心要素只有一樣,那就是象征一切物質財富的‘資本’。
而能夠正確保護資本的‘權柄’唯有法律。”